白隐川和晏溪联袂步入前厅,十二位丽姬起身见礼。
晏溪扫视诸女,见她们都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尚显稚嫩。为首的一个女子,神态倨傲,向两人行礼之后立刻抬头挺胸,眼中尽是跋扈之色。
晏溪大致能猜到,这是南蛮第一大部族阿西族进献的丽姬,族长妻舅家的女儿阿吉娜。阿姓在阿西族是贵姓,只有族长恩赐才能使用此姓,阿吉娜也算是部族中的贵女了。
晏溪和白隐川双双在上首落座,白隐川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定在晏溪身上,对十二个芳心可可的小姑娘不闻不问。
“神女大人,我们姐妹瞻仰大人圣容,心下叹服,只盼大人能允许我们侍奉大人与世子左右,深受教化,常沐恩泽!”阿吉娜起身抚胸躬身道。
“你,叫阿吉娜?”晏溪开口,声音冷媚入骨。
“是!”阿吉娜挺起胸脯,骄傲地回答。她自来是不信这十二生肖神王的,因为他的父亲便是因为逼迫白隐川娶她而被“神罚”,她不认为自己嫁给白隐川便是对十二部族的繁荣兴盛不利的事,因此她笃定父亲的死,不过是白隐川假借神王的名义在拒婚而已。但年轻如她,倒是没猜到白隐川便是神王这样的离奇真相。
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族长时,族长严禁她再有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她所不明白的是,即使知道神王并不真正存在,各族的族长也要拥戴信奉,因为十二部族的每一位族长,都宣告自己是神王指定的统治者,神王也多次暗中为他们除掉了自己的反对者。推翻神王,就等于推翻族长!这便是白隐川的厉害之处,他将十二部族的族长都绑在他的神营上。
晏溪看她一眼,对众女道:“你们十二人,虽来自不同部族,但自今日起,你们同为丽姬,我会一视同仁,也希望你们不要自贬身价,更不要妄自尊大!”
晏溪的声音响彻全场,警告着在场的每一个女子,她们在王府的地位与她们身后的部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此言一出,阿吉娜的脸色当场难看起来,但神女之威她不敢轻易冒犯,只得隐忍下来。
“两日后,本世子将设宴,重新迎接神女,并将正式改立神女为世子妃,这几日你们十二人便准备些助兴的节目,莫要失了我王府的颜面。”白隐川吩咐完,突然走到晏溪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众女惊异的目光下离开了大厅。
“你做什么!”晏溪在他怀中嗔道。
“本世子沉迷于神女的美色,无法自拔,做下些出格的举动也不过分吧。”白隐川来到后院,才将晏溪放下来。
“唉!隐川哥哥的戏向来演得逼真!”晏溪晲他一眼,叹息道。
“对你,我从来都是真心!”白隐川牵起她的手,表白道。
“这个臭小子,连个女人都治不住,怎就没有我当年的雄姿,也不知是随了谁!”湛王在后院边踱边喊,一旁侍奉多年的芸老姑姑闻言,眼中闪过怪异的笑。她永远忘不了,王妃在世时,湛王那惧内的“雄姿”。
白隐川引着晏溪来到湛王的院外,便听到老爷子这一通牢骚,晏溪登时便止步不前,“我,还是不进去了。”
白隐川见她难得的胆怯,揽住她的肩头,“别怕,有我在。”
晏溪只好亦步亦趋随他进了院子。
湛王见两人进来,转身坐在堂上,颇有威严。
“父王,我和蜜儿来给你请安了。”白隐川两人来到他面前,恭敬地行礼。
“哼!这便是你追到北盛,连哄带骗才弄回来的女子,小梦隐的母亲?”湛王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晏溪上前欠身,“王爷,妾身正是梦隐的母亲。”
“你这丫头,懂不懂规矩?叫本王什么呢!”湛王瞪起一双铜铃大眼,美髯都飞了起来。
晏溪从没这般谨小慎微过,“儿臣失言,请父王恕罪!”她没察觉到,白隐川在她身后悄悄对湛王竖起的大拇指。
湛王见状,有些志得意满,正要再耍一番公爹的威风,便听白隐川威胁道:“再要无理取闹,儿臣只好请阿丽红姨母过来叙叙旧。”
阿丽红是湛王爱妻阿丽兰的妹妹,姐姐去世后,她便常常上门,处心积虑地想做湛王的续弦王妃。她在湛王眼中是如狼似虎。
被儿子警告,湛王见好就收,仍旧虎着脸道:“那你,可不能再跑了,否则,我湛王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两日后,一场盛大的宴会在湛王府宴厅中开场。
南蛮各部的族长均在席间,湛王坐在上首,左右分别是白隐川和晏溪。两人皆着正红袍服,昭示着今日是世子正式改立世子妃的大喜之日。
梦隐身份特殊,被送到晏父晏母那里暂时照看,以免引起宾客的怀疑。
各个部族见神女风姿绰约,仪态万方,隐隐有高贵超俗之气,心下对传言更是信了几分,再看自己进贡的这些半大丫头,虽说姿色不凡,可到底是缺了些摄人心魄的魅力,不由忧心起来。
十二位丽姬,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一个劲儿地对世子暗送秋波,想要在世子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宴中献艺时,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撩拨着白隐川。
她们却不知,此时白隐川心中只有三年前在昭王别院时,晏溪的箜篌一舞。他转头,隔着湛王遥遥望着晏溪,眸中的柔情令湛王都不住冷战。晏溪见状,忍俊不禁,她忙拉了拉护面,怕在宾客面前着了相。
等到丽姬们献艺结束,阿吉娜突然跪地道:“神女天人之姿,我们若能有幸得见神女一舞,便此生无憾了!求神女成全!”她言辞恳切谦卑,可晏溪知道,她伏在地上的眼神却仍闪着高傲的光泽。
众人闻言一滞,这摆明了在挑战神女的威严!阿吉娜不愧被誉为南蛮之花,她骄傲的心到底是不甘于屈居人下的。
阿西族的族长忙跪下来请罪,直呼阿吉娜年轻不懂事,冒犯了神女。
就在众人皆胆战心惊之际,神女开口了,“自我被赐给世子那一刻,我的舞便只有他能看!”晏溪说罢,看向白隐川,盈盈眼波中尽是绵绵情意。坐在两人中间的湛王又是一阵哆嗦。
阿吉娜看着他们二人伉俪情深的模样,一双美目就要喷出火来,“我偏不信,你还能让他对你宠爱一生!
这一日晚间,白隐川和晏溪带着梦隐一起去探望了晏家三口。
“哥哥,溪儿有一事相求。”晏溪看着晏父晏母抱着梦隐玩得正欢,转身对晏池道。
“何事?”晏池饮了口茶,问道。
晏溪道:“梦隐虽是女子,却总要读书识字,你的才情在北盛便是颇有名气,可否请你教导梦隐?”
晏池笑道:“自无不可。”
白隐川在一旁沉吟道:“晏府和王府之间有段路程,每日来往不便,不若请大舅哥去王府常住?若不放心,二老也可同去。”
晏池略一思索,答应下来。
回程时,晏溪抱着已然睡着的梦隐道:“世子殿下,又打的什么算盘?”
“晏池,年纪也不小了,你这妹妹不替他谋划一下终身大事吗?”白隐川宠溺地轻抚着梦隐,抬眼看向晏溪,笑问道。
晏溪闻言,忙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
“家中十二个呢,还不够他选的?”
“这怎么行?那十二个可是你的......”
“蜜儿,我不会碰她们的,何必让她们空负韶华?”白隐川打断了晏溪,“我作为世子,将自己的侍妾赏赐给家臣的权力,还是有的。”
晏溪看着白隐川,欲言又止。
两人一路无话,回府后将梦隐安顿好,回房时晏溪突然道:“‘神女’之计终不是长远之策,你若迟迟不宠幸她们,早晚她们心中会有怨气,引起各部族不满,很快湛王府和神营都将无法威慑他们,到你继位湛王时,要怎样挽回他们对你的忠心和对神营的信仰?”
白隐川默然,晏溪所言他心中明镜一般清楚,但他将她“骗”回王府,不是要让她来与别人分享自己的。
“我自有办法,蜜儿你看,我们的婚事各部族如此反对,还不是被我将这难事消弭于无形了吗?”
“即便你有办法,我来问你,这十二个丽姬,你能送一个给我哥哥,还能全送出去吗?无论你送谁出去,她所在的部族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若再给你填一个进来,你送的完吗?况且,她们是奔着你来的,岂会对我哥哥真心相待?你莫要又来折辱他!”
白隐川眼见晏溪越说越恼,忙哄道:“是我考虑不周,此事便作罢,我定为晏池寻一位好姑娘,好吗?”
晏溪坐在镜前,解开发髻,轻梳着自己的秀发,白隐川走过来接过梳子,为爱妻梳理发尾,晏溪看着镜中的白隐川,迟疑道:“其实,我不介意的。能在这里陪着你和梦隐,我已是心满意足。”
“你不介意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么?”白隐川手中梳子一顿,又继续向下滑。
晏溪见他神色平静,浅笑点头。
“啪!”,木梳被拍在妆台上,白隐川一把将晏溪抱起,“你居然这般不在意我!罚你陪我沐浴!”
这一室春色,只恨良宵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