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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擎苍会双雄

安哥得了仆役通报,忙快步往庄园大门前走去,途径前院时,见管家带着人给仆役庄客们挨个分发棍棒,不由得笑道:“安伯,你这是干什么?”

管家安伯举起手上的木棒,在安哥面前挥舞了几下,随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应道:“老爷,你放心,要是这些当兵的敢乱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保住咱们安家周全。”

身边的一众仆役庄客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但他们毕竟跟了安哥多年,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此刻虽然被吓得面如土色,却依旧握着棍棒点头应衬着。

“用不着用不着,记住我的吩咐,只要大家按照计划来,我保证咱们不会有任何事情。”看着安伯气喘吁吁的样子,安哥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向大门的方向探头望了望,低声吩咐道:“快把这些棍棒撤下去,记住千万不可妄动。”

“是!”在安伯的带领下,一众仆役庄客回应了一声,纷纷将手上的棍棒收了起来。

庄门外,数千广义军兵将已经把庄园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火把将夜空照如白昼,最前方的三百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对准大门前的几名庄客,只要有任何异动他们可以立刻将隐患消除于无形。

“快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我秦升前来拜会了。”秦升立于马上,威风凛凛的冲着门前瑟瑟发抖的庄客门命令道,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门,若是再不开门,他可要下令众军强行破门而入了。

话音未落,庄园大门洞开,满身酒气的安哥引着一众仆役出现在了秦升的面前:“哎呀,秦参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你夤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秦升纵马上前,俯下身子一边用手在鼻子前面扇着风,一边惊道:“呵,这一身的酒气,看来安哥老兄这日子过得是真不错啊,下午还在城里品茶,晚上在城外喝酒。”

“嗨,这不是有故人来访,我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秦将军要是有兴趣,咱们同桌共饮如何。”安哥在仆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应道。

听闻庄中有客人,跟在秦升身后的孤云不禁眼前一亮,他也策马来到安哥身边,俯身问道:“这庄中贵客可是从建康来的?”

见安哥一脸不解的看着孤云,秦升便对其介绍道:“这位是京中来的上使,奉命前来缉捕要犯的,在上使面前,老兄可要知无不言啊!”

“原来是上使大人啊,失敬失敬!”安哥闻言受宠若惊的冲着孤云倒头便拜“大人说的不错,来客正是自帝都而来……”

“给我冲进去!”不等安哥说完,便孤云一催战马,率先向庄内冲去,安哥一时不查被战马冲撞到了一旁,跌了个狗啃泥,在仆役的搀扶下他勉强站起身来,看着大批手持长矛的兵将正争先恐后向庄内冲去,安哥隔着大队人群又惊又怒的对秦升吼道:“秦参将,你这是何意啊!”

秦升冷眼看了安哥一眼,也不答话,跟着后续大队一齐进了庄,由于庄内狭小不适合大队骑兵扫荡,因此除了秦升、孤云等几位将官骑马外,入庄的兵马大多为步兵,而一直守备在外围的骑兵担心被步兵抢了功劳,也纷纷弃了马匹,遂大队一同向庄内冲去。

看到这一幕,一身尘土的安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正堂前,孤云自马上翻身而下,一把抓过一个瑟瑟发抖的婢女,拎着她的手腕厉声问道:“今日来访的客人现在何处?”

面对一众凶神恶煞的兵将,这花容失色的婢女早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颤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指向后院的位置。孤云见状,一把推开婢女,纵身一跃脚踏凌霄向后院婢女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其身后二十名黑衣人见状,也纷纷自马上腾空而起化作数十个黑点紧随孤云之后消失在夜色中。

见上使身先士卒而去,在场的一门心思想在上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广义军众将士又如何肯落于人后,立刻迈开步子打算紧随其冲进后院,却未料到此时秦升却将手中马鞭一横挡在了众人身前。

“怎么,你们想跟上使抢功劳么?”看着面面相觑的一众兵将,秦升挑着眉头对众人说道“高烈可是五盟录上的高手,你们觉得自己有本事拿住他么?别跟我说一拥而上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类的鬼话,对绝顶高手而言,混乱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经过秦升的提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上使也是给云扬王跑腿的,自然也想着在云扬王面前立下个大功,看他刚才的身手不知道比众人强出多少,显然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如果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搅了局面,万一碍手碍脚的让高烈给跑了,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罪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众人也就不想再跟进去凑热闹了。

见此情形秦升也下了马,亲自领了五十名兵马司城防军步行入内,剩下的兵将则在秦升的调配下各自以庄客、仆役引路,从左右两侧向后院迂回过去,将那婢女所指的方位死死围住。

当秦升带着人马冲进后院时,那二十名黑衣杀手正齐齐的列在厢房前,为首的孤云站在队伍最前方冲着屋内正独自饮酒的人影高声道:“大统领啊,如此美酒你打算一个人独饮独酌么?”

面对孤云这满是讽刺意味的话语,屋内的人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随即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后方才缓缓起身向门的位置走去。

少顷屋门开启,在火把的映衬下,秦升看到一身黑衣的高烈手持利剑,孤身一人毫无惧色的缓步向那些黑衣杀手走去。

看着高烈的表现,孤云满意不住拍手,口中念念有词的称赞道:“剑,待机而动,人,豪气冲天,如此气魄不愧是能登顶五盟录的高手啊。”

说到此处,孤云故作惊奇的向四周张望了片刻,随即狐疑的问高烈道:“大统领,你的部下都跑到哪里去了?”

“明知故问,朝天宫中,我翼翎军将士的鲜血恐怕尚未凝干吧!”高烈的表情平静的出奇,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可即便如此,在场众人依旧感受一阵莫名的杀意正渐渐在后院中扩散开来,让这个庄园的温度登时便降到了冰点。

听了高烈的回答,孤云抱着肩膀摇了摇头:“不对吧,你应该还有几十名部下啊,说吧,他们都在哪里啊?”

“走了,树倒猢狲散,我也管束不住他们。”

“不会吧,翼翎军一向号称大齐劲旅啊,朝天宫中赴死的那些可是一个都没有退缩,怎么反而这些活着的居然会临阵脱逃,如此丢人啊!”对于高烈的话,孤云是一脸的不相信。

在院中各处隐藏的翼翎军们听到孤云提起自己在朝天宫死难的袍泽,一个个都被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高烈有言在先,只怕他们此刻会忍不住冲出去同这些杀手杀个痛快。

“来人啊,给我搜!”未等高烈和孤云再度开口,院门处的秦升便命令麾下将士道:“每一根草,每一片瓦,都不许放过,就算是蚊子,也得给我分出公母来!”

“是!”众将士应和一声,纷纷自发的向院内各处搜索而去。

显然秦升的吩咐令孤云很满意,他略带挑衅的向高烈仰着下巴:“看到没有,有个聪明人做帮手,我以后的日子一定过得非常轻松,唉,谁能想到昔日威风凛凛的翼翎军大统领如今竟也落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确实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图岚城的两位少主竟然会甘心做聂英的走狗,是吧,杜少堂?”高烈一撇嘴角,点出了面前这位杀手的真是身份。

在那短短一瞬,孤云的眼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的,但随即这一抹惊讶便消失不见,他一边叹着气点着头,一边缓缓抬起手将自己的面罩摘下,右脸上那曾经由于烈焰焚身而产生的可怖疤痕,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高烈面前:“高大统领,我们兄弟拜你所赐,这面具恐怕这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言毕,孤云整理了下鬓角,有重新将面罩带好。

“双钩索命杜少堂,银戟夺魂杜少游,除了你们两个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对我的武功如此了解,当年你们兄弟俩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只可惜,你们走错了路。”高烈依旧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孤云闻言,满是不在乎的冲高烈摆了摆手:“什么双钩索命、银戟夺魂,他们都已经死了,好端端的和一个死人聊什么过去呢,大统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伴随着孤云话音的结束,一双银钩从他的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极不耐烦的对身后的黑衣杀手命令道:“杀了他,你们从此将不用再生活在黑暗之中!”

贫穷的人渴望富裕,病重的人渴望健康,而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自然渴望光明,这些杀手自投效在聂英麾下已经有数年之久,在这数年间他们如同地狱亡魂一般执行着最为血腥的任务却享受着最为恶劣的待遇,他们早已经厌恶了这种只有在黑夜才能出没的生活,故而当他们听到孤云的承诺时,原本杀意盎然的双眼立即变得更加血红了。

一声令下,众杀手列开阵势呈扇面一拥而上,手中离别钩旋转着向高烈掷去。

这离别钩乃是经过高手匠人精心锤炼过得特殊兵刃,以一条中空的钢管做主干将两支锋利的弯钩连接在一处,内部装有铁链,而空心钢管亦可以在机括的调整下分解或是组装,无论远攻近战,这离别钩都是最为犀利战场武器。

漫天飞舞的离别钩将高烈团团围困在中间,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利刃便要落在高烈身上的时候,他却缓缓闭上了双眼。

深吸一口气,高烈手中的擎苍剑厉声出鞘,幽蓝色的光芒上下翻飞,茫茫剑影将自己紧密的包裹其间,刀枪碰撞所发出的的铿鸣声在后院中不断的响起,凌乱的剑花钩影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漫天寒芒之中,孤云猛地凌空跃起,脚踏着两名黑衣杀手的肩膀跃进战团中央,一双银钩劈手而出,两钩相合一下子便将高烈手上的擎苍剑锁在了面前。

“卷云翻月!”虽然兵器被锁住但高烈却并不慌乱,他俯身躲过身侧两名杀手离别钩的攻击,使出了自己擎苍剑法中最常用的一招。

将母剑角度轻转,高烈空出左右抽出子剑逼向孤云左腿,此招一出孤云也只有撤回左手的银钩格挡高烈子剑的攻击,同时高声道:“夜雨惊梦!”

避开高烈子剑的攻击,孤云压低身体当空侧转一双银钩交叉舞动,攻势好似暴风骤雨一般猛烈,饶是高烈全力应对竟也被对方冲击的后退连连。

“弑血问剑!”合并子母剑,高烈立住阵脚再使杀招,借着对方银钩逼过来的力道,高烈后退一步,随即翻身而起自上向下的攻向孤云头顶,孤云冷笑一声举勾相迎,岂料此时高烈突然收回逼降孤云的剑锋,左手劈手掷出一把更为细小的子剑透过孤云双沟之间的空隙刺向孤云的胸口。

这子剑来的又凶又狠,孤云根本没有料到对方这子母剑竟是二子连环,子剑之中还有子剑,眼看着那细小的子剑马上就要插进自己的胸膛,此时的孤云避无可避,正满头大汗只见,忽然感到腰间一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直感到整个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巨力拉向后方,这才堪堪躲过高烈这致命的一击。

“高大统领,你总仗着这子母剑机括占便宜,未免有损你五盟录高手的美名吧!”月夜下,一袭紫衣的蝶舞收了捆扎在孤云腰间的紫金软鞭,满是不屑的看向高烈。

“又来一个!”面对蝶舞的讽刺,高烈冷笑着点头道“既然这么想看我的真本事,好啊,那……我成全你们!”

言语未尽,高烈手上的招式已经陡然变换,身形一转,手中擎苍剑寒光凸显,五道剑影猛然显现在夜空之中。

“再接我一招卷云翻月。”

话音未落,由剑气凝结的五道剑影已然转换成了晶莹的剑芒,在高烈内息的催动下奔着孤云和蝶舞所在的方向爆射而出。

此招一出,孤云和蝶舞神情陡然大变,面对眼花缭乱的剑芒,蝶舞翻身上前将紫金软鞭舞出一片紫光。

“焚炎火网。”催动全部内息,蝶舞用紫金软鞭在自己和孤云身前营造出了一道火光炎炎的紫色大网,紧密的将二人围在中间,火网将将成型,五道剑芒随即呼啸而至,对火网展开了猛烈的冲击。

在一声接一声的巨大轰鸣中,孤云看到蝶舞构筑起的火网出现了明显裂痕,而她本人的脸色,也因为剑芒愈发猛烈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难看,显然以蝶舞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承受高烈的骇人的一击。

将双掌贴在蝶舞后心,孤云运起全身内力将之缓缓灌注到蝶舞身体中,和二人之力与高烈的卷云翻月抗衡。

那边的高烈挥掌毙掉一名妄图偷袭自己的黑衣杀手,不屑的瞥了一眼前方正拼命支撑与自己的对抗的二人,挥动擎苍剑厉喝一声:“破!”

五道剑芒在高烈的一声令下汇聚在一处,凝聚成幽蓝色的火球,少顷这蓝色火球随即在众人眼前爆裂开来,其迸射的巨大能量冲击的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左摇右摆,面对强大的冲击火网终于支撑不住爆裂开来,蝶舞和孤云被震得连连后退,相互搀扶着方才勉强站住阵脚。

待到光芒散去,众人此时才发现,院内高烈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庄外却传来士兵们喊杀声:“兄弟们快追,别让他跑了!”

“三尺幽蓝,饮寒御瀚海,果然名不虚传!”一边调整内息平复着被震得生疼的各处筋脉,蝶舞一边望着遍地的狼藉,略显无奈的感叹道。

“这样的杀招对内息的损耗是非常严重的,没有内力的支撑,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跑多远!”孤云收起银钩,挺着不住起伏的胸膛倔强的回应蝶舞道。

蝶舞回过头来面对着孤云,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半是自嘲半是讽刺的目光:“那你觉得,以你我目前的状态,我们又能追他多远呢?”

说罢,蝶舞也不再去理会孤云他一个人,转身调头离开了。

见孤云一个人尴尬的戳在原地,秦升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要不,末将组织人手追捕?”

孤云闻言并未答话,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再等等吧!”

在孤云的眼中,所谓五盟录排名不过是唬人的,江湖传言总归还是有些水分,不能全信,可是经此一战,孤云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谁能想到多年未见登顶五盟录的高烈武功,较之当年图岚城一战时竟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改变,看样子日后对阵高烈决不能再单打独斗了。

五城兵马司衙署西跨院,这里是秦升为一众翼翎军将士们安置的临时营地,一夜未眠的媛儿一直在厢房中焦急的徘徊着,直到黎明时分,她终于听到了院门开启的声音,欣喜之余,媛儿赶忙推门走出房间,正看到秦升带着众翼翎军们推开院门进入院中,眼尖的媛儿一眼便发现了秦升身边身穿广义军铠甲的徐朗。

快走几步迎上去,媛儿关切的问道:“徐副将,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没有受伤吧?”

徐朗闻言,咧嘴笑道:“让姑娘担心了,没事没事,真是多亏了秦参将和大统领啊。”

听闻提起大统领,劫后余生的翼翎军将士,和有幸目睹了适才一战的秦升及其城防军属下都纷纷感叹称赞起大统领的武艺高强来,孤身力抗二十余人,以寡敌众还能立于不败之地,难怪能成为陛下最为倚重的翼翎军大统领啊!

回想起之前徐朗还曾担心万一大统领战败会影响军中士气,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咦,大统领呢?”自众人进院伊始,媛儿的灵动的眼眸便一直在扫视着众人,当徐朗、韩猛、林学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纷纷出现在她面前时,媛儿猛地发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一个人反而不见了。

听了媛儿的话,韩猛和林学对视了一眼,故意调笑道:“哎呀,我就说嘛,关心咱们这些底下人都是次要的,人家姑娘最担心的还是大统领啊!”

韩猛的话引起了在场众军的一阵哄笑,两片红霞也是蓦的浮现在了媛儿俊俏的双颊上,一路走来目睹了高烈的所作所为,面对危局不顾生死依然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为了皇后和父亲的一句承诺甘愿生死相搏的这种表现,令媛儿打心底里敬佩高烈的为人,再加上高烈本身能力出众,相貌堂堂对自己也是格外照顾尊敬,故而在众军之中媛儿对这位大统领的情感也是隐隐有所不同的。

“韩猛,我看你是铁了心想挨军棍是吧?”在一众军士的哄笑声中,面寒如霜的高烈怀抱着小皇子出现在了媛儿的面前“这孩子在木箱中颠簸了一路,我担心会出问题,故而先去把孩子接了出来,耽搁了片刻,让姑娘担心了。”

高烈一双虎目泛着寒光直勾勾的盯向站在一旁的韩猛,看的韩猛浑身只感到不自在,正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一旁的秦升及时帮他解了围:“高大统领,你今夜可是出尽了风头啊,闻名不如见面,秦某久仰了!”

秦升也是性情粗犷之人,经过今夜之事翼翎军众人也彻底解开心结和秦升打成了一片,在众人当中,秦升和性格同样粗犷豪迈的韩猛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二人聊的也是最多的,故而这才出面替韩猛解围,结果秦升的马屁一拍,高烈倒也顾不上再去给韩猛施加精神压力,忙转头冲着秦升抱拳道:“哪里哪里,今日若非你秦参将仗义援手,我等怕是要命丧这九连城了。”

“哟,孩子浓眉虎目还真有几分大统领的风采哈!”对于客套话今夜秦升已经听得够多了,故此他没有搭理高烈,反而低头打量起高烈怀中的孩子来,见对方如此护着这孩子,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自然是把这孩子当做高烈之子了。

听到秦升这番话,高烈不由得偏过头去同媛儿对视了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目光后,高烈转身对秦升正色道:“秦参将劳烦你命你的属下安排来我这般兄弟的落脚,高烈有要事和你商议。”

高烈肃穆的神情,令秦升也严肃了起来,他点点头挥手命副将秦安带众军下去休息,自己则跟着媛儿、高烈转身快步进入了厢房之中。

帝都建康,未央宫清宁殿内传来了少女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两名模样凶悍的嬷嬷上前将少女的十指强行塞进了夹棍之中后,随即一左一右的用力拉扯起来,那如葱管一般纤细的手指如何禁得住这杨木夹棍的摧残,不多时已经变得紫肿不堪,看情形这两名嬷嬷要是再多用一分力,只怕少女的手指便要被夹断了。

眼见少女便要昏厥过去,一直坐在少女对面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嬷嬷冲着正在行刑的二人摆了摆手,二人这才稍稍松了些力道,少女因此方得以喘息片刻。

举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绣花针,老嬷嬷缓步走道少女面前,一边轻轻的用银针在少女的手指间划动着,一边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璎珞啊,崔嬷嬷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这皇后有没有偷梁换柱把小皇子送出京去,现在宫中的小殿下真的是皇后亲生的么?”

被夹棍折磨的冷汗淋漓的璎珞听了崔嬷嬷的话,挺着红肿的双颊拼命的摇着头用微弱的语气回应道:“崔嬷嬷,我都说……说了多少遍了,小殿下就是娘娘孩子,娘娘现在失去了丈夫和父亲,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把孩子送出去呢?”

指尖处不停游走的银针令璎珞感到的恐惧绝不压抑夹棍所带来的,但她依旧紧咬着牙关不向崔嬷嬷吐露一丝一毫,她已经想好了,若是真到最后撑不住了,就算咬舌自尽也不能把娘娘的秘密说出来。

“我老婆子虽然是上了年纪,但还没傻,现在这种情况下把孩子留在宫中就等于把他往死路上推,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能想得明白,皇后会不清楚?你这个丫头,嘴还真是硬啊!”说到此处,崔嬷嬷眼中凶光毕露,她左手揪起璎珞的一根手指,右手的银针随即猛地刺进了璎珞中指的指甲缝中!

“啊!不要啊……”更为猛烈的剧痛感再度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璎珞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哭泣道“求求你了崔嬷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啊!”面对两名体格健壮的老嬷嬷的钳制下,瘦弱单薄的璎珞无论作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已经审了快半个时辰了,此刻崔嬷嬷也彻底失去了耐心,伸手从腰间再度抽出一根银针朝璎珞的无名指刺了进去:“臭丫头真不识抬举,说,再不说我把你十根手指头还有脚趾头都插满了!”

眨眼间,银针一根接一根的刺进了璎珞的指尖,很快十根手指便被崔嬷嬷全都扎满了。

眼见璎珞还是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认准了她在撒谎的崔嬷嬷便俯下身去将璎珞的鞋袜褪了个尽净。

左手捏着璎珞粉嫩红润的玉足,崔嬷嬷将银针抵在了璎珞左脚的小趾处,挑着眉毛威胁道:“丫头,你要清楚这脚上的穴位可比手上多的多,老婆子这一针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我自己都不清楚,你还年轻,可别想不开做糊涂事啊!快说实话!”

泪流满面的璎珞一边哭泣着不住的摇头,一边咬着牙嘴硬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实话!快放开我啊!”

“不进棺材不落泪,记住,这都是你自找的!”崔嬷嬷目光一凛迸发出骇人的凶意,手上的银针作势便要往璎珞的小趾上刺去,见此情形,璎珞只得绝望的闭上双眼,此刻她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

“碰!”的一声,清宁殿的大门被吴嬷嬷死命撞开,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一身凤袍的柳樱怀抱着小皇子聂泽,面色焦急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放开璎珞,想问什么,直接来问哀家!”快步走到璎珞身边,柳樱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命令着崔嬷嬷三人,其身边的侍女们更是不去理会三名嬷嬷是否执行,自顾自的上前将璎珞手指上的银针拔下,搀扶起璎珞来。

“老身见过娘娘!”在柳樱威严气势的压迫下,饶是有聂英撑腰崔嬷嬷也不禁暗自咋舌,只得低着头讪讪的低声回应道:“老奴岂敢对娘娘不敬,只是进来宫中有些珍贵财物屡屡失窃,有宫人见到璎珞再在失窃现场出没过,陛下这才命老奴审问,请娘娘莫要误会。”

按制帝位更迭,那么先帝的皇后自然也就成了新帝的太后,因此柳樱也将自己的称呼从“本宫”改到了“哀家”,但是聂英改朝换代的最终目标就是将柳樱据为己有,故而他要求宫中众人对柳樱的称呼仍需照旧,在柳樱纠正了几次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之后,也就索性放开不去管他们了。

眼下宫中上下人等除了柳樱贴身的五名侍女璎珞、玲珑、菀媛、曼荷、夕妍还有乳母吴嬷嬷外,其余众人皆被聂英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但即便如此对于柳樱这位前朝皇后,宫内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除了柳樱素有贤名之外,聂英对于她那几乎沁到骨子里的宠爱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因此崔嬷嬷不管在旁人面前多么嚣张也绝不敢在柳樱这里放肆。

柳樱杏眼轻瞟,不屑的哼声道:“崔嬷嬷这声陛下叫道真是顺口啊,你觉得这种苍白的说辞哀家会相信么?”

一脸心疼的看着璎珞,柳樱关切的问了几句话后,忙吩咐吴嬷嬷将璎珞带回紫宸殿去宣太医救治,自己则冷着一副面孔对崔嬷嬷等人斥责道:“劳烦崔嬷嬷转告你的新陛下,就说哀家说的,泽儿是先帝的遗腹子,是哀家身上掉下的肉,这一点毋庸置疑,犯不上再去劳动崔嬷嬷大驾,日后他若是还有任何疑问,请亲自来找哀家!”

寥寥数语,已经令崔嬷嬷清楚的感受到这位皇后娘娘的怒意,对此她只得低下头去一味的俯身认错,连连宣称类似今日这样的事情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而柳樱呢,尽管心中依旧怒意未消,但鉴于目前这种寄人篱下的状况,她也不好过度发作,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至少日后在明面上这些心狠手辣的嬷嬷是不敢再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了,只要多费一些心神看护住自己身边的人,类似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柳樱也就不再同崔嬷嬷多言,转身拂袖而去,快步离开了清宁殿。

紫宸殿中,伤痕累累的璎珞尽管多次拒绝,可最后还是禁不住柳樱的劝慰,躺在了柳樱的凤床上。

绷带包裹之下,那原本如葱管一般纤细的手指此刻已经肿胀的快要变成萝卜了,看着这一幕,柳樱心疼的泪珠儿直在眼眶里打晃,她将怀中的聂泽交给吴嬷嬷照顾,转身从玲珑手中接过冰袋亲自帮璎珞冰敷脸颊。

“娘娘,璎珞不过是一个奴婢,怎么敢劳动您啊,您快去照顾小殿下吧!”璎珞斜靠在软垫上拒绝道。

柳樱伸出玉手轻轻刮过璎珞的鼻尖,用满是心疼的口气娇嗔道:“傻丫头,别乱动,趁着还没有彻底肿胀起来,得赶紧冷敷一下要不然,明天这小美人就变成钟小妹了!”

“娘娘,钟小妹是谁啊?”站在一旁菀媛和玲珑顶着一头雾水齐声问道。

柳樱一边小心仔细的帮璎珞冰敷的脸颊,一边语气轻柔的回应二人:“听说过钟无艳么?”

“听说过啊,著名的丑女嘛!”

“钟无艳的妹妹,不就是钟小妹了么!”

“哈哈……这么一看还真像!”

没有刻意讨好,没有故作滑稽,三言两语间柳樱便将众女逗的哈哈大笑,一解屋中忧伤沉闷的气氛。

“在娘娘面前,恐怕没有哪个女子敢自称是美人了吧。”性格活泼的夕妍站在床前面对着柳樱又看了看璎珞,忍不住撇嘴道。

柳樱轻笑一声,空右手做了个打人的姿势轻轻划过夕妍的衣袖:“油嘴滑舌。”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把你们都送出宫去,这样璎珞也就不会受这个苦了!”看着璎珞苍白的红肿的脸颊,柳樱突然满是自责的叹了一声。

“娘娘,璎珞不苦,只要能跟在娘娘身边,璎珞就不觉得苦。”见柳樱如此自责,璎珞忙直起上身安慰道。

一旁的菀媛、夕妍等人闻言也都围了过来:“就是啊娘娘,我们从没觉得苦,这辈子跟在娘娘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了,娘娘你可千万不要赶我们走啊!”

众女子以夕妍为首,故意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乞求着,只是众女子的演技实在太过滑稽,惹得柳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纠缠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旁的吴嬷嬷开口结束了这场闹剧:“好啦都别闹了,当心把小殿下吵醒了,你们这群小丫头就像一群小喜鹊,每天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说到这里,吴嬷嬷正色看向柳樱,一边摇晃着怀中的聂泽一边说道:“娘娘以后,您也需要些帮手不是。”

说着,吴嬷嬷把眼光瞥向怀中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尽管眼前的聂泽并非是自己亲生,但一想起此刻不知身在何地的孩子,柳樱的心中仿佛升腾起了一丝希望,而这一丝微弱的希望终将转化为柳樱未来面对一切艰难险阻时迎难直上的强大动力。

抬头望向窗外的朗朗青天,柳樱在心中默念道:孩子,不管你将遭遇什么,请你一定要支撑下去,等待着和母后重逢的那一天。

甘泉宫上书房中,奉召的崔嬷嬷正将适才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聂英听,当崔嬷嬷讲到“泽儿是先帝的遗腹子,是哀家身上掉下的肉。“这句话时,她明显感觉到聂英脸上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抖动,随即整个屋子里的温度正在急剧的下降,一阵刺骨的冰寒自外而内的涌进崔嬷嬷的身体里。

“聂泽,哼,这个孽种……”聂英冷哼一声收起满身的杀气,冲崔嬷嬷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遵旨!”长舒了一口气,满身冷汗的崔嬷嬷如蒙大赦一般飞似的逃出了上书房。

少顷守门的卫士便听到书房内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大惊之下纷纷拔刀在手想要冲进去:“陛下……”

“都给朕滚出去!”最先冲进屋内的一名卫士脚跟还没站稳,迎面袭来的一阵巨力便将他整个人击飞在空中连带着将身后的三人全部砸了出去。

收起右掌上泛起的薄薄的一层冰雾,聂英仰天怒吼道:“聂胜,聂胜,我机关算尽想不到最后竟然还是被你棋高一招,聂胜……”

野兽一般的嘶吼持续从屋内传来,而一众卫士却再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书房去,他们面面相觑的呆立在门外,不约而同的俯身注视着脚下那一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

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层诡异的薄冰正从尸体的胸口处向周身飞速蔓延着,很快薄冰便将整具尸体覆盖其下,将整个尸体包裹其中从而凝聚成了一座冰雕,之后在众人眼中齐齐的爆开,连同那具尸体一块化作齑粉,而地面上却连一滴水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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