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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心

卿幽寻到赵沐瑶“我听前厅的家丁们说,丞相大人明日要来赵府做客?”赵沐瑶正悠闲地赏着潭中金红鲤鱼,听到这句话,她也并未回头,只是白净的面上露出讥讽,“赵府三小姐,居然连丞相大人来府内做客这样一等一的大事都不知道,还要从下人嘴里问出来,当真可笑。”

赵府三小姐这样的名号入耳,卿幽嘴角弧度显出一分凄凉。想她赵府三小姐,本应锦衣玉食,受尽万千宠爱。只因她是那莫须有的灾星,便地位卑微到不如一个下人,光鲜的名号不过是摆设。心中虽然仍有痛楚,但曾经的心痛、心碎、失望已经让她尝够了人情冷暖,这样的嘲讽又哪里需要放在心上。

卿幽并未作声,赵沐瑶便等不及了,“你这个扫把星吓傻了?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不敢讲话了?”她猛然回过神来,压下心中隐痛,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大小姐说的是,明日还劳烦大小姐明日在丞相面前多伸援手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赵沐瑶立刻拒绝,“帮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扫把星又想捣什么乱子?”“全府上下对我都没好脸色看,把我赶出府,大小姐只会赢得母亲宠爱和下人的心。大小姐的美名也会人尽皆知了。”卿幽丝毫不为她的恶意动怒,而是有条不紊地耐心劝说。这每一条都是扣在面前的少女的心坎上说的,再加上她花花肠子不多,不用担心赵沐瑶不答应。杏眼中的高傲一丝不掩,赵沐瑶笑得得意,“这对我来说倒是有利的,不过我可不想以身试险,以免中了你的阴谋诡计。”卿幽浅浅笑道:“大小姐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我陷害你,人心也总都向着你而不是我这个扫把星,又何必担心这一点呢?”

侧过头,眼神睥睨得仿佛在看下人,赵沐瑶的声音颇有些恶毒与狠辣,“好,赵卿幽,你可别后悔。”她当真十分期待这灾星彻底沦落成丧家之犬的模样。卿幽已不在意赵沐瑶说什么,终于能逃离这让她万分煎熬的地方的事填满了她的心思。想到这里,卿幽的露出了久违的、充满希望的笑。虽然潭边清凉,但烈阳还高悬头顶,连目中所视也发白了。娇生惯养大的赵沐瑶懒得理垂着头的卿幽,叫苦连连“热死了,快送本小姐回房,再让厨房给我准备点冰镇藕粉。”说罢便摇着手中团扇紧赶慢赶回了屋。“是!”身后的奴仆们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便有几个开始忙碌起来,毕竟赵沐瑶难伺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卿幽则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恭送大小姐。”

看到赵沐瑶远离自己的视线,卿幽叹了口气,心中感叹着赵沐瑶终于走了。身旁伴自己长大,已满头华发的婆婆仍在担忧“小姐真的要走吗?外面人心险恶啊。如何能踏入那般危险之中?”卿幽握着婆婆枯瘦的手,语气还如小孩子般亲昵,“阿婆,我意已决,在我最落寞的时候,您给了我温暖,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好。至于出不出府,难道在这赵府内的人心还不够冰冷么?”明明是炎夏,但卿幽通身却透着悲苦的寒意。春禾在后面看着卿幽凄怨的模样,忍不住劝道:“阿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抚着卿幽的脸颊,混浊的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但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卿幽温柔一笑,小心地搀扶着她“奶娘,天气热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她知道婆婆不会再拦她。

此时,雨淑阁内,赵沐瑶慵懒的躺在竹镶玉榻上。旁边的奴仆忙着为她摆冰盆扇风,愣是让她在三伏天也未出一滴汗。沉寂中,恭敬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大小姐,大公子在门外需要小的请进来吗?”怎么突然哥哥要在这个时候找我?赵沐瑶虽有疑惑,但也迟疑了一会便道:“请进来吧。赵陌渊便推开门,踏入这一方避暑圣地。赵沐瑶立刻从榻上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揽住赵陌渊的手臂,撒起了娇,“哥哥平常日机万里,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赵陌渊半是宠溺半无奈地刮刮她的鼻子,道:“我的好妹妹,哥哥今日不是来找你了嘛。妹妹今日可是去了那卿幽院内?”赵沐瑶一听,赌气般甩开他的手臂,吃味般地嘟囔:“哦,原来哥哥找我原来是为了她啊?”

站在身后的赵陌渊露出轻蔑的笑,伸手摸摸赵沐瑶的头顶,“小瑶,你又打趣我了。她那个扫把星的名号可已经名扬京城了,我又怎么会自讨苦吃找她。只是哥哥比较好奇妹妹怎么突然要去她那里。”“只是想看她出丑罢了,明日就是宴会,这么多达官贵人,我看她怎么办。”赵沐瑶怎么不知道赵陌渊的答案,但总要接机贬低一番才甘心的。现在她便心满意足地在榻上坐下,哼着小曲儿把玩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妹妹,从今天开始,你要对那个扫把星好点。让她放下戒心,明日宴会我们好让她自己掉入圈套,借丞相的杀之而后快。”赵陌渊眼中狠辣之气满溢,他一甩黑衣边角,在屋内踱起步。杀,杀人?赵沐瑶虽然在赵府这样吃人不眨眼的地方长大,但到底没有见过这些明面上的打杀,更别提自己去做凶手了。她白皙的脖颈颤抖了一下,连话音都不稳了起来,“虽,虽然我讨厌这个扫把星,但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啊。”

看到自己宠着长大的小妹有了惧意,赵陌渊便走回来蹲在她身前,耐下性子温柔劝道:“如果我们助力杀了这个扫把星,赢得爹的欢心,爹就会去求丞相赏我个官。到时你也能如愿嫁给丞相的义子苏翘了。这些难道还不够打动你杀掉一个毫不重要的人么?”苏翘可当真是她的命脉,赵沐瑶心中激动,连清秀小巧的脸上也腾起了大片红晕,“为了苏翘,这次我都听哥哥的。”赵陌渊看着劝说成功心中暗喜,一向冷厉的眼中也有了几分温柔,“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提前祝妹妹和苏翘大人永结同心咯。”赵沐瑶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低声应道:“哥哥步步高升才是要紧事。”明是金丝檀木白玉房,兽足香炉中更有几缕香气,两人一派亲情好的模样,背地心思却如这房下腐烂杂草般恶臭。

此时,卿幽慢慢地扶着阿娘坐下,看着阿娘脸上那鲜红的掌印。卿幽心里的愧疚挥之不去。心疼的看着那巴掌印。瞬间开口道:“青禾,快去准备冷水。青禾刚踏出门槛。却发现赵沐瑶已在门口等候多时。青禾没好气的问道:“赵大小姐怎么突然有兴致来到此处。莫非是大小姐院内不够伸脚?赵沐瑶刚想发火。便想起哥哥和她说的话。瞬间温柔道:“上午是我一时冲动,来向妹妹赔罪。听到院内嘈杂声。卿幽好奇的出去看看。赵沐瑶看到卿幽便委屈说道:“妹妹,上午是我的不对,特此带了一些礼物赔罪呢。俗话说得好。事以常态必有妖。卿幽凤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补品。便委婉推辞道:“姐姐。无功不受禄。况且,上午的事我也没怪罪过姐姐分毫。姐姐没必要为此准备这样大的阵势。赵沐瑶心虚的瞟向四周。发现上午被她打的阿婆。只得讨好她了。便向卿幽说道:“妹妹。这些补药就留着给阿娘补身子吧。阿娘缺什么随时和我说一声。我随时差人送到你院内。卿幽故作感动地说道:“姐姐待我如此情深。日后我一定会多报答姐姐的。赵沐瑶被卿幽这一套演戏骗了过去。心里得意道:“这么快就上钩了,真是蠢。突然。青禾打破了赵沐瑶的想象。拍着赵沐瑶的肩,带有杀气的眼神,凶狠道:“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小动作。赵沐瑶吓得直哆嗦,颤抖道:“妹妹。姐姐就先回房了。卿幽故作礼貌道:“姐姐,下次多来玩。走在路上。赵沐瑶心里一直嘀咕道:“赵卿幽。明日宴会上。我看你还能笑的出来?看到赵沐瑶背影远离在自己的视线。卿幽凤眸微眯,嘴里噙着一口笑。扶额道:“赵沐瑶突然向我示好。肯定有什么圈套。明日我要小心提防才是。阿娘那粗糙的手覆盖到卿幽的手上。担心道:“三小姐,明日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卿幽看着眼前如此疼爱自己的人。撒娇道:“阿娘。这次我不会退步了。我会小心谨慎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青禾有点感动。下定决心说道:“我会保护好小姐的。阿娘你放心吧。阿娘你放心吧。奶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傍晚,下人挑起红灯笼,温暖却也有些刺目的红光燃烧着旁边的黑暗。卿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因为明天她就要离开赵府了,这让她心情如何不激动?“我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赵府黑暗不是几人独大权力遮天所致,而是这难测的人心。呵……”卿幽望着屋外一盏红灯笼,笑得既讽刺又悲凉。她拿出一直珍藏在身边的玉佩,摩挲着,嘴中喃喃道:“这块玉佩从出生就一直伴着我,看这玉的玉质并不像普通家庭才有的,可是为什么落到我手中?这玉的另一块又是什么……”她直觉感觉这玉有许多谜团,但并未多做无用功,只是缓缓入睡。深夜鬼哭般的风在院中肆虐,寒意刺骨。单薄的被子根本抵御不了寒风侵袭,卿幽白着一张小脸,冻得直发抖,这样惨淡光景真应那句“衣衾多年冷似铁”。

不过卿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寒冷。曾经她也向管家要过棉被,可这府中谁都有个地位高低,更别提她这灾星名号了。那管家只是状似恭敬实则嫌恶地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三小姐,府上已没有棉被了。”偌大一个府邸堆满了金银首饰,怎么会缺一张棉被?只是府内人看老爷夫人不喜欢她,怕染上麻烦不敢和她有牵连,也存了些狗眼看人低的心思。卿幽不愿也不敢揭穿,一旦揭穿,管家免不了透露给赵夫人,到时她又受皮肉之苦,只不过活找罪受罢了。

卿幽双唇惨白发干,她只是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来,低沉声音被风声碾碎,“世上万般险恶,又如何抵得过人心?”她说完,沉默良久,便也顺着困意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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