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
东晋建元元年,二月新雨初霁,百姓城郊一片安泰之景。然二月出生之女,鄙之不祥。二月二日子夜,皇宫高墙内惊闻婴啼,遂止。当日,南兰陵洮阳县县令喜得一女,名唤卿幽。赵氏生产临盆之夜,一白衣道人途经萧府,欲讨水借宿。只见西方乾金位一星奇亮,奎谓星入中宫,只见此道人垂眼蹙眉,留下一箴言诗,便挥袖而去,消失在薄雾缭绕的夜色中。
“天降白星定乾金,翘楚轮回皆因此;
一世情缘一世债,愿渡绯月桃花劫;
从来仙道渡有缘,人生大梦一念然。”
“你知道吗?母亲说她是扫帚星转世。”,“我也听说了,大人们都说她出生那一天,天上有一颗星星可亮了”,“她肯定是个灾星,不然怎么......”。一个穿青卦头顶梳发髻的小男孩迅速堵住了旁边小女孩的嘴巴。“爹爹!”“你们不去诵读,聚在这里做什么!”男子身着官服,一股威严凌然之气充斥在周身,面带愠色。孩子们见此,纷纷退去。男子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躲在角落的小女孩,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小女孩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父亲没有发现自己,眼神也欢快了许多。衬得小脸更加柔嫩,在浆洗发白的鹅黄色褂裙和双发髻的映托下,美的像个瓷娃娃。卿幽从小就被贴上不祥的标签,她已经习惯了,懒得计较,今天刚好来书房找话本,结果听到自己的嫡亲兄妹在议论自己,准备出去吓吓他们。结果爹爹来了,吓得她躲了起来。万一被发现看话本,又要去祠堂跪着了,摸摸膝盖,仿佛还在隐隐作痛。上次,她躲在假山角落看话本子,结果被堂妹发现了,马上跑去告诉母亲。结果没收了所有的话本,罚跪了三天。幸亏她早就明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把一部分话本藏在了书房最底下不起眼的锦袋里。卿幽是赵氏最小的女儿,可是她从小都不受待见。赵氏看见她就会瞬间冷脸,刚开始卿幽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优秀,所以不讨母亲喜欢。她比谁都努力,每天读书、练字、女红...一样都没落下。甚至为母亲生辰做了一件夹袄,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手上都是针眼留下的疤痕。当她满心欢喜的拿给母亲的时候,赵氏都没抬眼,只是饮了口茶,挥挥手,让她退下。她这才明白,因为是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母亲喜欢。或许自己就是个灾星,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早日离开这个冰冷的府邸。卿幽的院子在最偏僻的角落,本来只是个堆放杂物的小院,没有名字。据说她一岁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这里,想想也有些凄然,而且只给了一个侍女一个婆婆伺候。其他院子至少都有十个仆人伺候,不过卿幽并不介意,她喜欢清净,不喜欢吵闹。最爱热闹的年龄,亲人留给她的只有淡漠而已,她还能对外人强求什么。想起这些,卿幽的心里苦不堪言。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这脚步声,卿幽皱眉,想必又是来找她麻烦的。“赵卿幽,你怎么在这里?”脚步声的主人开口,只见她面容晶莹洁白,那双眉眼清清亮亮。原来是赵府的大小姐,赵沐瑶。
“姐姐,今日怎么突然经过此地?我这庭院破落不堪,只怕招待姐姐不周呢。”卿幽微微起身,恭敬着行礼。
“哦?”
听闻此言,赵沐瑶用好奇的眼神环顾四周,只见这青苔爬满了院墙,院内那个秋千,不知道有多久没让人修缮过了,就连木桶也破旧得发黄。
凡此种种,都让从小生活在富丽堂皇的赵沐瑶心生厌恶,便充满疑惑地对卿幽道,
你这院子怎么破落成这样?都没人来修缮的吗?这…这个地方怎么住人?
卿幽不急不慢地说道:“大小姐,我这破乱不堪的院子怎么能和你那金碧辉煌的院子比呢。赵沐瑶听到此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浅浅笑道:“没想到,你嘴还挺甜。这样,赵卿幽,你看你这院子这么破旧。跪下求本小姐。本小姐呢,勉强让管家给你置办新的物品,把你这院内好好修缮一番。
听到此言,卿幽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她知道如果她反击了。赵沐瑶必然会告诉母亲。到时自己又承受皮肉之苦。
“大小姐,你就是心善,对这扫把星这么好,如果是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站在赵沐瑶身后的婢女忍不住讥讽道。
赵沐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故作亲切地说道:“柳絮啊,你怎能如此说我妹妹,快给我妹妹“道歉”。”说罢,主仆俩便笑出了声。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婆婆,瘦削的脸却满是慈爱沧桑,劝说她道,
“大小姐,三小姐和你一脉相承,切不可如此骨肉相残啊!”
赵沐瑶生性本来就高傲,听到一个下人如此说自己,心中的火气霎时就上来了,精致的脸上闪现出了狠辣,突然“啪!”一声脆响蓦然响起。随即一个鲜红的掌印刻在了说话人的脸上。赵沐瑶阴沉着脸,语气越发刻薄:“你是何人,这里可轮得到你这个下人说话!”“婆婆!”卿幽惊恐一声,将她挡在了身后,看着自己婆婆肿起的面颊,眼眶中顿时充满了泪水。她再也克制不住,咬着牙,冲着前面趾高气扬的女子吼道:“你干什么冲着我来!婆婆有何过错!”见到这一幕,赵沐瑶撕下了“好姐姐人设”的面具。生气怒吼道:“就因为这个下人顶撞我,我堂堂赵府大小姐,怎可受你这扫把星的气。既然你这么喜欢管闲事。好啊,来人,把三小姐按住狠狠地掌。身后婢女都知道,这三小姐在府内自然不得老爷夫人疼爱,又听到大小姐下令,哪敢不从,柳絮上来就扬手打卿幽。突然,一个人影飞快的闪了过来,挡在卿幽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扼住那柳絮的手。浅浅笑道:“妹妹,这纤细白嫩的手用来掌嘴可不好,废了倒是极好的。说完,便回头看着赵沐瑶不怀好意笑道:“只是不知,大小姐的意思?青禾?你回来啦!。卿幽的眼神霎时充满了惊喜。青禾见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姐这样备受欺凌。愧疚的低下头,缓缓的低下头,缓缓开口说道:“小姐。以后青禾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然而与之相对的,赵沐瑶完全被吓到了,嘴唇颤抖,半晌才吐出话来,“你,你是谁?快,快放开柳絮。不然我告诉爹爹,让你们都得受受苦”赵沐瑶那精致的小脸。瞬间被吓得冷汗直流。说话声音不由颤抖起来。哦?告状?青禾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倍,疼的柳絮嗷嗷直叫。既然大小姐如此不知好歹,那我只能让你身边的婢女吃吃苦头了。青禾眯着眼睛冷笑着。赵沐瑶害怕的不知所措。她现在只想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就像打了败仗的小兵,低声下气道:“快放开柳絮,这状我们不告了。我是赵府大小姐,日后对我尊重点。还有你这个下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青禾长身玉立,故作玄虚吓唬他们,“这话,留着下地底问吧!”说罢,青禾故意扬起手,吓得赵沐瑶和她的婢女们尖叫着四散逃跑,犹如溃败之军。然而赵沐瑶边跑,边还不忘回头喊道,“你们不要得意,等翘楚哥哥来了,你们就完了!”“翘楚……这名字好熟悉……”青禾见卿幽呆立原地,担忧地开口询问,“小姐,你怎么了?”“无事”,卿幽回过神来,缓缓拍着青禾的肩,浅浅一笑,“走,陪我散散心。”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前院,就听前院一群家丁在议论。“哎,你听说了吗?丞相大人要来本府设宴,听说还要封大少爷当官呢!”丞相宴会?卿幽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定了定心神,走过去,好声好气地问,“刚刚听你们说丞相宴会,可否告知我具体时日?”府内下人见了她也没什么好脸色,爱理不理地回答,“明日。”“好,我知道了,多谢。”卿幽保持礼貌,家丁们却极快地走开,窃窃低语,“真是晦气啊,怎么就遇上了这个扫把星……”尽管声音很小,卿幽还是听到了。但此时对她而言,这些留言秽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丞相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