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莲心惊,夫君的前院可是一个丫鬟都没有的,突然点名要了个丫头过去是什么意思。
“夫君,阿稚我用着顺手的很,夫君若缺人伺候,我另外拨几个过去,如何?”无论如何,在她还没弄清赵长宴意思之前断断不能稀里糊涂把他要的人送过去。
没想到赵长宴并未坚持,说了句不必了。
到底是不必要阿稚过去还是不必送别的过去,孟心莲一直到他走也没明白。
不过后来赵长宴再也没提及此事,好像那天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十二月,赵长宴升为大理寺卿的圣旨正式颁布。
在文武百官赶着道贺的时候辰王一如往日不羁只想找他喝酒,打听到他去了贫民巷探访,拿着那壶费劲讨好小公主才得来的极品女儿红直奔贫民巷。
还没走进那条街,空气中已经染上了臭鱼烂菜的气味。
饶是跟着赵长宴来过好几次这地方了,辰王还是觉得难以忍受,不过也就是他能放下身段过来自找苦头了,这要是放他哥哥历王身上,指不定得八里之外就让人用帐子把这地界封起来,免得臭味熏了他的华服。
扇了扇鼻子前的气,辰王刚要抬脚进去,一个粗莽的身影闯进视线,这不是子渊身边的六山吗。
他招呼了一声,六山赶紧过来行了礼。
“你们大人呢,本王还等着给他贺喜呢。”辰王晃了晃手中的红坛子,往巷子里瞄了瞄。
“回王爷,我们大人今日怕是喝不了酒了,还忙着呢。”
辰王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胳膊一扬将女儿红稳稳扔给六山:“罢了,你们大人贵人事多,这壶酒你便替本王带回你们府上,我去寻寻他,不用跟来了。”
无论如何他今日得把历王的行迹与子渊说了,今后怎么行事还要他拿主意。
巷子里还算热闹,日头正毒着还个个在外面劳作,辰王东挪西躲一路小心才没被鱼商飞溅的鳞片碰到,终于到了六山所说的店铺前了,又没见着赵长宴。
问了才知道他到院内去看养鱼塘了,辰王绷着脸端架子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说要在外面等。
出来迎接的帮工觉得这位定也是同赵大人一般的尊贵人物,不好怠慢便勾着腰在门栏处陪他一起等着。
气氛正凝固着,突然从远处窜来一只脏兮兮的猫,旁若无人的便要往门槛里面跳。
帮工一脚踢了回来,猫在地上滚了一圈,呜嗷一声。
辰王睨了一眼,收回视线。
帮工为缓解尴尬,满脸堆笑着解释说这只猫没主人,到处偷鱼吃。
话还没说完,那只挨了不小一脚的猫重新站起来,也不怕人,硬要往里面闯。
又连续挨了一脚又一脚,那猫还不死心。
辰王抱起胳膊来了兴趣:“这猫儿还兴冲冲的,成精了一样,你家藏了什么美味让这猫这么不怕死非要进去?”
帮工苦瓜脸拉下来,啧了一声纳闷的说:“跟别家一样只有些小鱼小虾。原来它就只在大街上溜达,最近不知怎的总爱往我家跑,说来也奇怪,每次都在赵大人过来的时候出现。”帮工讨好的回头看了一眼,“怕不是连猫都迷恋大人的样貌,要续一段殊途的前缘呢。”
辰王似乎觉得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新鲜的很,难得放下架子笑了一声,鎏金镶边的黑靴挨了挨脏乎乎的野猫,眉毛一挑,恶趣味上来:“那便放它进去。”
猫儿仰头看了看辰王,似乎在确认他的意思。
辰王冲它努努下巴,不等帮工让开身子,它便咻的一下钻了进去。
“嚯,还能懂人话呢。”
赵长宴解开束着的袖子,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对上商贩殷切的眼神,赵长宴点了头:“品种不错,这些都送去农庄吧。”
商贩连说了几句“多谢大人”,双手合成个拳头拜了两拜就要跪下去谢恩。
赵长宴面色凉薄,外人第一次看他的时候免不了在心里打个哆嗦,定然觉得他是个从冷到位冰冷至极的人。
但在这条街,人人将他奉为上宾,以同样的热肠回应他。
赵长宴及时扶了一把,看了一眼坑洼地面上的污水,抽回手:“莫要再跪。”
话音未落,污水里一头扎进个东西,水溅到赵长宴墨色的衣摆上,刹那间没了痕迹。
商贩惊呼着便要赶走“罪魁祸首”。
赵长宴看清了原来是那只总爱蹲在墙头盯着他的猫,猫怕被打,急忙往赵长宴脚边躲。
猫到后面又没再靠近了,赵长宴后退一步它也跟着退,总之不肯和他挨上。
赵长宴再要退,猫儿终于有了点不同的反应,低低的喵叫一声后仰头盯上他,赵长宴竟从她被异物糊住的眼睛里看出和人一样的委屈,一人一猫对视几秒后猫舔了舔皮毛结块的爪子,赵长宴目光一亮。
旁边人套近乎:“大人,它是觉得身上脏怕污了大人的衣裳呢。”
赵长宴也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想起自己的亡妻来,当日将她从恶棍手中救回来时她也是如此,不肯叫他靠近,怕血沾上他的衣裳。
时隔多年,想起她时心还是免不了抽痛。
他有好几次路过人们说无比灵验的寺庙都有进去求一卦的冲动,他本不信轮回,但希望被骗一骗说她会回来。
他随了猫儿的心思和它拉开距离,问它要不要跟他回府。
众人皆目睹了那只不受欢迎的小瘦猫对着赵大人点了点头,然后飞黄腾达从一介野猫飞升成了赵府的猫,轻飘飘的跟在赵大人身后离开了院子。
赵长宴走了没多久,这里便传出了邪乎的猫精说法。
不过传言并没有对赵长宴不利的身份,顶多是传那只猫通人性像是被什么附了身,顺便为美名在外的赵长宴添了两句猫是为了报恩的美言。
赵长宴一回府便听说了,他一笑了之,偏偏辰王在旁边不停打趣。
“子渊,京城多少貌美的千金想进你这府中,为何你挑了这么一只丑兮兮的?”
“子渊,这怕不是哪位因嫁不进来郁郁而终的小姐转世吧?”
“子渊......”
赵长宴脚步顿住,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噎死人。
“殿下这下不急着谈公事了?”
两人方准备步入正题,辰王家中小厮匆匆过来报信,说辰王妃突然晕倒,辰王撂下一句告辞便赶了回去。
赵长宴着人在书房布置了猫窝,把捡来的猫安置在了那。
夜里赵长宴出奇的梦到了亡妻,自她逝后鲜少入梦,即便是想她发了狂她也不曾心软多来看一看,今日的确奇怪。
梦里她伏在他床边撑着下巴看他,笑得痴痴的,似乎除了见他以外便无欲无求了。
赵长宴伸手去拉她,却扑了个空,从梦里跌了出来。
他烦躁的挥开帷幔,对上皎洁月光下发亮的一双圆眼。
它喵呜一声埋下了头,好似怕那双眼吓到赵长宴。
第二日辰王来时赵长宴已经端坐在书房等着,等他入座赵长宴幽幽冒出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也许殿下是对的,转世......”
他手里捏着紫砂壶把往茶杯中注水,茶都洒出来了都没察觉。
“子渊?”辰王叫了一声他。
赵长宴回了神,从容的收回茶壶,又变回正常的他。“殿下昨日想说什么?”
“历王给户部赵乾送了个江南歌女这事你可听说了?”辰王看他一副“你觉得我可能听说吗”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那赵乾本来对我们这边有意,历王惯会抓住人的软肋巴结,赵乾一见着那歌女便喜欢的不得了,现在已经进了历王的阵营了。”
赵长宴不以为意,嗤笑道:“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而已?子渊你可别栽在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