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死了,可朝堂上的事情并没有平息。
嬴政已经将财权收归到了自己的手上,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大势力,而吕不韦此刻显得非常的焦虑。
吕不韦站在自己的窗子前,看着那些正在凋谢的花,他感觉自己就是些破败的花,曾经他也曾辉煌过,曾经,他也曾绚烂过,而今,不过成了迟暮的花朵。
吕不韦自认为文治武功不输与商鞅、张仪等人,可他也是落到了他们的下场,不同的是,他们换了国君,而自己是被当代的国君处心积虑的对付的。
嬴政,他的“儿子”,他在想,如果赵姬没有告诉嬴政是他的儿子,他会不会废掉嬴政来保证自己的权威。他终究还是疼爱那个“儿子”的,虽然明着在对抗,但他还是没少帮助嬴政稳住局面,增长势力的,不然,以嬴政刚刚登基时的势力,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拿捏,嫪毐没有他吕不韦的默许,也根本也不会有什么异军突起。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嬴政所展现的细腻、心机、魄力和对人心的把握已经通过了吕不韦的考核,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帮嬴政提升威望,帮助嬴政彻底的掌控秦国,而最好的选择,就是他自己。
吕不韦叹息了一声,他纵横商场、官场一生,终究还是不得善终,他还得为了权力的过渡牺牲自己的名声。吕不韦决定了,他要让人在廷议中提出罢相,他应该彻底的退出秦国的政治舞台了。
咸阳宫,议政殿。
秦王嬴政腰中别着一把八尺长的宝剑,端坐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上,他的眼睛在一个个的大臣的身上驻足,或凌厉,或欣慰,或愤恨,他已经把所有的大臣都分好了类别,是时候该算一下总账了。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王琯说道,“嫪毐最初是相国吕不韦的门下宾客,后来入宫,成为宦官,最后嫪毐势大,起兵乱国,其中少不了借着相国吕不韦的势,从这讲起,吕不韦应受连坐之罪。”
吕不韦听到王琯的话,不由的一惊,王琯并不是他安排的人。他没想到嬴政那么迫不急待的向他下手。而是不是他的党羽提出对他的惩罚,是非常关键的,如果是他的人提出要给他惩罚,就基本代表了他的态度,可由王琯提出他的罪状,纵然他愿意接受,可他的党羽为了自己的利益,势必会进行最大限度的反扑。事情逐渐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臣以为不妥,吕相虽带有责任,但嫪毐入宫之后,与相国并没有联系,也没有交集,自然不能算的上是有过错,请陛下明见。”
果然,吕不韦一脉的官员立刻跳出来给吕不韦辩解。
而看到这一幕,嬴政的内心笑了,这正是他希望的一幕,他向下使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事禀报,县卫敏枉顾我秦国律法,对商贾大行方便,并以权势强取土地,致使咸阳县内民心不稳,按律当斩,如今证据确凿,还请陛下圣裁。”
刚才出来为吕不韦说话的官员明显的错愕了,敏正是他的名字,他没想到平日里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会被摆到朝堂上来,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他慌张的看向他最大的靠山吕不韦,可吕不韦始终没有看他。
吕不韦此时心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汹涌,他想到了嬴政的目的,却没想到嬴政的手段,他竟然从侧面掌控,首先打击他的党羽,若是自己出言辩护,纵然连坐之名不成立,但一个袒护下属,违背秦法的罪名肯定是摆脱不了了,若是不出言阻止,定然会树倒猢狲散,再也没有人会为他说话。嬴政的手段高呀,这就是一个必死的局,总之无论如何,看来今天自己必然会是栽了。
“哦,竟然会有这种事。”嬴政首先表示自己的惊讶,然后看着吕不韦说道,“县卫敏,枉法利己,罪无可恕,最为帝都官员,枉顾天恩,罪加一等,即刻剥夺官职爵位,发配到骊山修陵墓。”嬴政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的,他一直在盯着吕不韦的反应,也给吕不韦留足了应对的时间,可让他失望的是,吕不韦始终没发一言。
嬴政的话音一落,立刻来了两个武士,将县卫敏捉住,就要拉下殿去。
“丞相救我!丞相救我!”县卫敏不住的呼喊道,可吕不韦就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一般,一声大气都没有喘。
大殿之上,陷入了严肃的沉默,每个人都被这肃杀的情景所震惊,都在自己打脑海里思考其中的意味和对策。吕不韦一党,都在把县卫敏当做教训,而王琯则在盘算着如何给吕不韦更大的绊子,嬴政则在观察这吕不韦,准备应击吕不韦的反击。而吕不韦确是在这一刻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了决定。
“陛下。”吕不韦终于开口说话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吕不韦话里的内容,这将决定今天事情的倒向。
“陛下,老臣有愧。”
吕不韦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吕不韦一党的更是大惊失色,丞相这是准备向嬴政服软了吗。包括嬴政的心里都填充这一个问号。
“老臣竟然让陛下京畿治下出现如此恶劣的欺民霸地之事,是在是老臣执行不力,监察不力。”吕不韦继续说道,“而今老臣年迈,精力大不如从前,为了保我大秦的万代功业不至于因老臣昏聩而出现差错....”
吕不韦说道这,所有人才知道吕不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竟然要...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臣请乞骸骨,辞去相国一位,请陛下准许。”
嬴政心里先是一惊,后来便是狂喜,吕不韦终于倒了,他并不认为吕不韦是在以退为进,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退了,就不可能再进了。
嬴政掩藏住内心的喜悦,嘴上却说道:“丞相劳苦功高,文治武功,实乃国之柱国,怎么能致士。”
“老臣心意已定,请陛下念老臣这些年的苦劳,应允老臣回家颐养天年。”吕不韦说的非常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留恋,他知道,如果自己能从此退出官场,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嬴政看着殿下群臣的表情,并没有人露出反抗的神色,看来他的手段已经震慑了所有人,他露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说道:“既然相国如此,寡人也不好强人所难。拟旨,赏文信侯吕不韦黄金万两,良田千倾,仆人三千,准许吕相致士颐养天年。”
廷议结束后,吕不韦没有了以前的前呼后拥,他走出了议政殿,看着那议政殿上的牌匾,不由的发出一声叹息:“终于结束了......”
吕不韦走出王宫,他没有坐马车,而是走在咸阳的大街上,他迎着即将落下的太阳走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