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向广袤的秦国大地撒着它金色的光辉,咸阳城也慢慢的接受着朝阳的洗礼,像极了一位接受册封的帝皇。
今日的咸阳城与往日不同,城门比往日早开了一刻钟,这在法度森严的秦国是不可容忍的过失,而今天,整个秦国,整个咸阳都为他破了例。
咸阳城的街道早早的净了街,一队队身披黑甲的武士,手持着一丈多长的长矛巡逻着每条街道,今天是秦国的大日子,绝对不容有失。
秦王宫,秦王政早早的醒来,眼里没有往日的权谋和沉思,令人惊奇的透露着喜悦与兴奋。
秦王从卧榻中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侍候的宦官,说道:“更衣。”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感情,面对身边的任何人,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能有感情,也不需要有感情。
身边的宦官显然是久伴秦王身边,虽然秦王的话语中如往常一样没有波动,但他也理解到了主子的不同寻常。应了一声诺,就弯腰屈身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只见那宦官领着十几个宫女走了进来,那些宫女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一个盘中放着鎏冕紫金冠,每颗珠子都是一样的大小,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这些珠子若是在天下寻一颗都是极为困难的,而现在确实有九九八十一颗在金丝线上安静的躺着;一个盘中放着绣有五爪金龙的黑色锦袍,上面的花纹纹路清晰,金龙有腾云欲出之势;一个盘中放着高高的长筒靴,据说是南蛮犀皮所制,整个靴身没有一点的拼合的痕迹,宛若天成。
秦王政看着这只有祭祖、祭天时才穿的冕服,满意的站起身来,让宫女们服侍着穿上着这象征着强大与地位的衣服。
天越来越亮,宫中的灯也有次序的熄灭着。走廊的栏杆被清洗的一尘不染,上面飘着秦国的战旗,迎着风,向着东方。
咸阳城内的驿站中,一个身高七尺的男人推开窗子看着肃穆的咸阳城,又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地图与那个涂有朱漆的匣子,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有些不舍,也有些迷惘,他的眼里坚定的看着东北方。
此人就是荆轲,本次刺秦任务的主使,也是最大的凭借。他修长的身躯瘦小而不失力量,鼓鼓的太阳穴,深沉的呼吸,一身粗麻的衣服无风而动,这些都昭示着这位武学宗师的风范。慢慢的穿上宽大的礼服,还不舍的看着那件鄙陋的麻衣。礼服掩盖了他的气质,看起来就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白皙的脸上有着短短的胡须,随着风在颤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透露这矛盾,但他明白,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坚定。
“我真的要杀了你吗,八年的朝夕相处,八年的同甘共苦,我怎么对你下这个手呀,嬴政,要是你没有做下那件事,或许我们还是志同道合若亲兄弟一般,可是......嬴政,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秦王宫开始热闹起来,大臣们陆续进入王宫。他们进入王宫之前,必须经过磁门,一旦发现有兵器出现,无论权势多大,一律格杀勿论。经过层层检查的大臣们进入听政殿,按次排位,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秦王陛下驾临。
秦王宫,在一阵齐刷刷的的山呼中,秦王在数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咸阳宫大殿,秦王端坐在大殿之上,望着阶下精神熠熠的大臣,望着殿门外持枪凛凛的武士,秦王心中升起一股无比的自豪感。“这就是寡人的天下,只要燕国地图一到手,寡人就完成了这天下一统的大半,谁也不能阻止寡人创造这万世的帝国了,谁也不能阻止我为她圆梦。”想到她,秦王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悲伤,“没有你的陪伴,寡人要这江山......寡人答应过你要让这四海升平,不再受那国界种族的霍乱,寡人就要做到了,可这王后的位置却永远的要空着了。”
“陛下,燕国使臣已经到了。”
侍者的轻语打断了秦王的忧伤,他深吸半口气,双眼中又充满了宏图霸业。
“用九宾礼,传燕国使臣上殿。”秦王沉声说道。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浑厚一些,来掩盖刚才的情绪上的波动。
帝王不需要感情。
随着大钟的轰鸣,殿外逐渐传来了脚步声,首先进入秦王视线的是九个手持节钺的秦人,个个俊美无双,他们都是全国上下经过层层筛选的美男子,专门作为最高国礼的迎宾者。跟着进入秦王视线的是两个两个男人,一个貌似潘安,娇弱文雅,气质彬彬;一个身高九尺,高头大耳,气壮如牛。
二人站定,持礼的秦朝使节便无声的退下。
那九尺的汉子,本名秦舞阳,是燕国的第一勇士,传闻十三岁便杀人如麻,十六岁便做了燕国太子丹的帐下之客,并受到了卿客的待遇,对于这次让他当荆轲的副手,对荆轲颇多不服,自认为凭一己之力便可生擒秦王,还大燕一个太平盛世。
只见那秦舞阳抬头一望,正见秦王向这边看来,面对秦王强大的威仪,双腿禁开始打颤,他低下了头,拿眼角扫了扫荆轲,见荆轲并不理睬他,顿时汗如雨下,衣襟顿湿。
秦王打量着殿下的二人,只见那身高九尺的大汉正在发抖,秦王眼神一缩,问道:“殿下使节为何发抖。”
荆轲见状撇了秦舞阳一眼,希望秦舞阳可以及时调整状态,并及时做出解释,谁知那传闻十三岁便杀人如麻的秦舞阳抖得越发的厉害了,汗水也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回禀大王,吾国乃边鄙小国,此子被大王威仪所摄,故做此窘态,可见大王威仪天下无双。”荆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此时的荆轲,不仅要面对随时殒身的危险,还有往日的回忆,往日的深仇大恨,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犹豫,一定要趁其不备,一击必杀。
“哦!那燕国来降可有诚意。”秦王道。
“我燕国愿意举国内附,只望大王止息干戈,将那数万的铁蹄召回,以免两国生灵涂炭。”
“寡人愿意相信燕王,可先使燕国士兵放下武器,等待我军的接管,寡人保证不生杀戮。”
“大王,燕王愿意俯首,只求保全宗庙,以有颜面见先王,现有燕国地图及燕王降表附上,并杀樊於期解大王心头之恨,表我燕国至诚之意。”荆轲说道。
“打开盒子,让寡人看看这奸佞是何下场。”秦王的鼻息有了些粗重。
秦国的侍者打开盒子,果见一颗人头在内。
秦王见后咬牙顿足,说道:“此人叛我秦国,在攻赵之时竟投降于苟延残喘的赵国,堕我大秦威名,我大秦战士只有战死或战胜,何来投降一说,不能将其车裂,实属寡人之恨,来人,将这奸佞的头,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秦王进行了一串的命令后,怒气见消,便想起了今天的重头戏,问道:“燕国地图何在?”
荆轲答道:“在臣之处。”
“将燕国地图快快呈上。”秦王说话的语速快了些,一双眼睛随着荆轲手中的地图在移动,在他的眼中,已然出现了那一统的江山,先王之志可圆,骊姬之愿可现。
荆轲见秦王有些激动,又想到秦王对灭燕如此的急迫,天下生灵又将因此人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便双脚一沉,在秦王桌前立定。
“陛下请看。”荆轲说着慢慢的将卷轴展开,上面显示着燕国的每一条河流,每一条山脉,每一个城邑。秦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里暗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了此图,何愁燕国不破。”
待到秦王看到最后之时,突然有一丝亮光出现,秦王立刻意识到事态不对,赶忙向后退去。
荆轲对秦王已经下了必杀的决心,岂能放任秦王退去,只见荆轲左手扶桌,右手抓起那明晃晃的极不和谐的匕首,向着秦王的咽喉刺去。
秦王心中一惊,双腿一抖,便欲来一个侧身躲过匕首,怎奈那代表着地位与威严的华丽的朝服此时却成了累赘,让秦王的力量只能发挥出十之五六。秦王侧身的同时,荆轲的匕首已经到达了秦王的脖子,只要再前进一寸,那淬毒的匕首便能划过秦王的血肉,必定能让其一命呜呼。可荆轲在最关键的时刻犹豫了,他的速度降了下来,只是划掉了秦王的一捋胡子,错失了这最佳的绝杀时刻。
秦王再也顾不得君王的形象,在荆轲一怔的瞬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滚了出去,和荆轲拉开了一段距离。
只见秦王在距荆轲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六尺长剑从背上抽出,目无表情的对着荆轲,说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竟然易容来此,竟是为了取我性命,你竟如此恨我。”
“没错,我是代表燕国来取你性命,已让天下百姓免遭杀戮。”
“师兄,我邀你来我秦国,共创霸业,没想到你却为燕国杀我,为何?你我师兄弟同门数年,燕国能给你的我可以数倍的给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嗜杀成性,因为你的一己私利,让这天下多遭了多少杀戮,杀了你,是让这天下太平的最好方式。”
“哈·哈·哈,可你还是心软了,刚才你明明可以将我击杀,可你的犹豫让我看出了你还在珍惜我们往日的情分。”
“呸,我只不过是想活捉了你,好让你秦国就范,活寡了你,才能真正接我心头之恨。现在看来我错了,赵政,受死吧!”说着,荆轲再次向着秦王刺来。
秦王政冷笑一声,凝神聚气,说道:“师兄,你我师出同门,你的招式我了熟于心,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此时大殿上传来金甲碰撞的声音,一大队的秦国武士已经将秦舞阳拿下,那秦舞阳向着荆轲喊道:“快住手吧,我们失败了,没可能了。”
“住嘴,你个废物,要是你能有一点作为,我们早就将赵政拿下,何至于此。”荆轲都没有看秦舞阳一眼。就瞪着秦王说道。
那些黑甲武士准备上前缉拿荆轲,却被秦王制止了。秦王说到:“都退下,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荆轲是如何残杀同门,又有何本事将我杀掉。”
话音刚落,荆轲的匕首边迎面刺来,秦王拿剑格挡,紧接着使了一招游龙戏水,从上至下封锁了荆轲的走位。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荆轲与秦王政的武功本来不相上下,但秦王政依仗着长剑的优势,弥补了服装的不便,将荆轲压制了下去,荆轲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荆轲使用的匕首本来是刺杀之物,并不适合斗武,一个不慎,被秦王政一剑挑到了手上,将荆轲的匕首击飞。秦王见一击得手,又接着在荆轲的腿上刺了一剑,荆轲一下子就丧失了战斗力,用尽全力,跌坐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师兄!无名!不,现在应该叫你荆轲,你要杀我,是那么容易吗?”秦王政有些恨恨的说道。
“哼,赵政,杀了我。”荆轲口吐了一口鲜血说道。
“杀你!”
“对,杀了我,我就可以永远的陪着小师妹了。”
秦王政听到小师妹三个字的时候,睚眦尽裂,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你有什么资格提骊姬。啊!”说完便刺了荆轲一剑。
“提骊姬二字,你不配,你愿统一六国,随你便,可你对骊姬的所作所为,我绝不能容忍。”荆轲用尽了虚弱的力气喊道。
“骊姬当时是和你一起离开,跟随师父回谷,你现在和我说我对骊姬做了什么。”秦王政说着,便又一剑刺到了荆轲身上。“我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骊姬。”
“为了骊姬,你有何颜面说为了骊姬,骊姬的愿望是天下可以太平,你看看你现在所作的一切,你是为了你自己的狼子野心。”荆轲对秦王政喊道,一道血渍从嘴角溢出。
“是你不懂,这天下自分封以来,有那一天不再打仗,若我嬴政不统一天下,这世界又怎会消弭战争,只有将天下统一,才能真正的天下太平,才能减少杀戮,百姓才能不受战争之苦。”秦王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表达过情绪了。现在的他根本不像个帝王,而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在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荆轲面无表情,凝望着秦王政,又好像陷入了沉思,大殿上只有秦王的怒吼声。
秦王政凝视着荆轲,说道:“你说话呀,你无话可说了吧,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