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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平叛捕亡与商队的遭遇

这年冬天,札合敢不带着自己的女儿梭鲁帖妮前来投奔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和他的四个儿子还有哈撒儿、别勒古台从汗廷迎了出来。两匹马的旁边站着疲惫已极的札合敢不和他的女儿梭鲁帖妮。

成吉思汗迎上去亲切地叫道:“札合敢不叔叔!”

札合敢不跪下:“走投无路的有罪之人札合敢不拜见成吉思汗陛下。”

成吉思汗赶紧扶他起来:“不,你虽然是王汗的弟弟,可是你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与我为敌的事情。我还记得,就在王汗把我们赶出了家园,我派别勒古台去黑林请求王汗收兵的时候,是你让别勒古台转告我不要轻信王汗,并保护了别勒古台逃出桑昆的拦击。只这两件事,你的恩德就够我成吉思汗报答一辈子的了!”

成吉思汗向札合敢不跪下,他的弟弟和儿子们也都跪了下来。

札合敢不和梭鲁帖妮也赶紧跪下。札合敢不老泪纵横地哭道:“成吉思汗!你这样我可怎么当得起哟!这些年,为了我哥哥和侄子对你所犯的罪恶,我一直没脸来见你。只好去投奔也信仰景教的乃蛮部。乃蛮部灭亡之后,我就和脱黑脱阿父子到处漂流,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几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来,自杀是对上帝的不可宽恕的犯罪;二来我还有一个出世以后还没过过几天正常人日子的女儿,我怕对不起她。”

成吉思汗看看梭鲁帖妮:“听说札合敢不叔叔有个如花一般鲜艳的女儿叫梭鲁帖妮,就是她吗?”

梭鲁帖妮道:“小女子拜见大汗!”

札合敢不说:“大汗,如果您肯附允,我愿意将这孩子献给大汗,侍奉枕席。”

成吉思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然后说:“不,对这孩子来说,我的年纪太老了。”

札合敢不问:“大汗是嫌弃她了?”

成吉思汗正色道:“不!我是敬重您,爱惜她。拖雷,你过来!”

拖雷上前一步。成吉思汗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看看,这是我的幼子拖雷,按蒙古人的习惯,他将来是我的守灶之人。我来做主,把梭鲁帖妮收为拖雷的正妻,永远不再更改。”

札合敢不兴奋地说:“大汗!这,这样的殊荣,我真的受之有愧呀!”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了。不知道梭鲁帖妮是不是看得上我的拖雷呢?”

梭鲁帖妮看了一眼拖雷,脸红了:“全凭大汗做主!”

“啊?”成吉思汗看出了梭鲁帖妮的心思,然后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好好,就这么定了!对了,我们大蒙古国里有六种信仰的人,我要给你的女儿办两次婚礼:一次是按景教的礼节,一次是依照蒙古人的习俗。”

在一个设在蒙古包里的教堂中,一些孩子在唱诗。札合敢不挽着打扮一新、耀眼漂亮的梭鲁帖妮走了进来。早在教堂等候的成吉思汗夫妇和拖雷兄弟等人站起来迎接。札合敢不把女儿交给了拖雷。梭鲁帖妮挽住拖雷走向圣坛。

塔塔统阿穿着牧师的服饰站在圣坛上。

梭鲁帖妮和拖雷站在塔塔统阿面前。塔塔统阿开口了:“拖雷,你愿意娶梭鲁帖妮为妻,并答应与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只有死亡才能把你们分开吗?”

拖雷说:“我愿意。”

塔塔统阿面对梭鲁帖妮:“梭鲁帖妮,你愿意嫁给拖雷,并一生与他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吗?”

梭鲁帖妮说:“我愿意。”

塔塔统阿宣布:“好,在我主面前你们已经结为合法夫妻了。”

拖雷和梭鲁帖妮交换戴上结婚戒指。梭鲁帖妮闭上眼睛等着拖雷吻她,拖雷愣住了。塔塔统阿提醒道:“拖雷王爷,你该吻你的妻子了!”

拖雷不好意思地说:“啊?就——就在这儿?”

塔塔统阿说:“是的,对着我主耶稣!”

教堂里活跃起来,者勒蔑和速不台高兴得手舞足蹈,起着哄:“快点呀!”

者勒蔑喊道:“拖雷王爷,这么好的事,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就要代劳了!”

孛儿帖嗔道:“者勒蔑,你还是拖雷的叔辈呢!”

者勒蔑说:“这种时候还分什么大小!”

成吉思汗笑道:“孛儿帖,你不用管,就让他们尽情地热闹热闹吧!”

拖雷闭上眼睛,凑上嘴去吻了梭鲁帖妮。一阵欢呼声。

在一个大大的斡儿朵中,按蒙古人的习俗布置了一个新房。一场蒙古式的婚礼从头开始。

白天,亲朋好友的宴席,结婚的颂词,拖雷拆羊颈骨等,一切按蒙古习俗进行;晚上,小两口人洞房。

蒙古包外,双方亲人三天三夜的弹唱,舞蹈……

从此,梭鲁帖妮成为拖雷的正妻。她为拖雷生了四个儿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正是他们继承了成吉思汗未竟的事业,并在成吉思汗之后导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有声有色的活剧。因此,梭鲁帖妮也像诃额仑、孛儿帖一样,被尊为蒙古族伟大的母亲。

成吉思汗和札合敢不坐在一起,成吉思汗问:“你是说太阳汗的儿子屈出律同蔑儿乞人在一起?”

札合敢不说:“是的,不过在我离开之前,他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投奔西夏去了。”

“那么脱黑脱阿现在什么地方?”

“脱黑脱阿上次让速不台将军杀死了。他的儿子忽都同他的兄弟们在乃蛮边界又收集了许多部众。”

成吉思汗点点头。

成吉思汗的营地里一片繁忙景象,各种工匠正在紧张地工作着。木匠、铁匠、弓箭匠在打造铁车、制作弓箭和火炮。成吉思汗领着速不台、术赤在人群中穿行。

术赤说:“这些工匠都是这次刚刚从中原带回来的。”

成吉思汗点头说:“好!”

工匠中有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他就是那个只会劈柴、被明安救下的书生,正在一辆铁车旁埋头干活。

成吉思汗喟然长叹:“速不台,札合敢不带来蔑儿乞人的消息,忽都同他的兄弟们在乃蛮边界又收集了许多部众,准备卷土重来。”

速不台略带愧疚地说:“上次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成吉思汗说:“不,你射杀了他们的父亲,杀伤了他们许多人,使他们成了中箭的伤鹿、带套的野马,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大汗,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他们再去舔好自己的伤口,脱掉脖子上的套子!”

他们走到已经做好的一辆铁车旁。成吉思汗说:“我要给你造四百辆这样的铁车,五千骑兵,由术赤率领一万骑兵做你的后援。你看,车轮上钉了铁钉,箍了铁箍,最适合翻山越岭了,你带的军队就叫铁车军吧,我发布的命令就叫铁车敕令!”

成吉思汗看见了那个书生:“啊,我认出你来了,你就是那个会劈柴的书生!”

术赤说:“他现在是这些工匠的百夫长,这些铁车就是他领着制造的。”

成吉思汗说:“嗯,好!我看中原人攻城的器械不错,你会不会造?”

书生回答:“大汗如果需要,我可以学会。”

“学!给我多多地造这种攻城的器械,将来有大用场!”

三个商人在朵歹的引领下,带着三支驼队来到成吉思汗的营地。

朵歹说:“三位远方的客人,我们伟大的成吉思汗规定,凡进入我国境内的外国商人,一律发给凭照。不过,如有好的货物,应连同物主一起送到大汗大帐,大汗会出高价收买的。”

三人齐声答道:“愿为大汗效劳!”

朵歹说了一声:“你们等一会儿。”便进了大帐。

驼队将货物摆了一大溜,蒙古男女争相挑选。

三个商人互相使着眼色,想狠宰一下这些没见过市面的蒙古人。

成吉思汗走出大帐问这几个商人:“这种印花布叫什么?”

一个印度打扮的商人说:“叫‘曾答纳赤’,是花刺子模国不花刺城一个叫曾答纳赤的村子的特产,大汗喜欢吗?”

“不错!”他又拿起一块织金料子问,“这种带织金的缎子什么价钱?”

印度商人说:“每匹才三个金巴里失,便宜吧?”

成吉思汗回头逼视着他,商人惶恐地赔笑:“嘿嘿,嘿嘿。”

成吉思汗对朵歹说:“把他们三个带到府库去见识见识。”

朵歹将三个商人带回汗廷。

成吉思汗高坐汗位,三人赶紧跪倒。成吉思汗面对方才的印度商人问:“你!看见我的府库了?”

“看见了,看见了!”

“你看我还缺什么?”

“啊,应有尽有,应有尽有。”

“你竟敢用高出十倍、二十倍的价钱欺骗本汗!”

印度商人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成吉思汗命令:“来呀,把他的货物全部没收,交给断事官胡丞相,作为赃物分配。把这头爱撒谎的驴子捆起来!”

侍卫们捆绑印度商人,印度商人吓得面色如土。

成吉思汗问其余二人:“你们的货物什么价钱哪?”

二商人叩头。一位商人说:“我们是奉花刺子模伟大的算端之命,将货物献给大汗的。”

成吉思汗笑了:“你倒很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商人答道:“我叫麻哈茂德。”

成吉思汗说:“麻哈茂德,你们万里迢迢来到我国通商,是件好事,我不会让你们受损失,每匹织金料子给你们一个金巴里失,每匹印花棉布,给你们一个银巴里失。”

两个花刺子模商人惶恐地说:“不,不,我们即使有胆量吃一只活的四脚蛇,也不敢收大汗十倍的高价。”

成吉思汗大笑:“这是鼓励你们常来常往嘛!把这个爱说谎的朋友放了,你的货物也按同等价格收买。”

印度商人拜倒在地:“大汗宽仁大度,有最后的海洋一般广阔的襟怀!”

成吉思汗好奇地问:“最后的海洋?那是什么?”

印度商人回答:“就是花刺子模北面浩瀚无边的哈札儿海。”

成吉思汗说:“啊,我只知道有东海、北海和南海,还不知道西边的陆地也靠着海。”

镇海说:“除了他说的哈札儿海,西方还有大西洋,更是无边无沿。”

成吉思汗说:“我多想去看看西边的大海呀!”

印度商人自告奋勇道:“大汗如果有兴致,小人愿意为大汗前导。”

“好吧,以后再说。塔塔统阿,把在蒙古通商的凭证发给他们。”

塔塔统阿把凭证递给了三个商人,三个商人将凭证依次在额头和唇上碰了碰:“谢谢伟大的成吉思汗!”

麻哈茂德回身又跪下说:“伟大的成吉思汗,我愿意作您的臣民,您答应吗?”

成吉思汗笑了:“哦?当然可以。你还可以留你的胡子,念你的可兰经。”

麻哈茂德说:“谢谢大汗!”

春风吹过,草原刚刚露出一点新绿。

成吉思汗领着几名怯薛军和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以及他们的儿子们扬鞭驰骋,耶律楚材远远地落在后面。

他们跑上一个高地,哈哈笑着看着吃力地赶上来的耶律楚材。

成吉思汗笑道:“长胡子,你马骑得可不如书读得那么好,将来到战场上拼杀起来,你都赶不上我的这四个孙子。”

耶律楚材问:“为什么让我去战场拼杀?”

察合台说:“什么‘为什么’?在战场上你不拼杀,难道想临阵脱逃?”

耶律楚材说:“当然。我不逃跑难道去逞匹夫之勇?”

察合台以轻蔑的口气说:“原来耶律先生是个怕死鬼!”

“苟且贪生的才是怕死鬼,我是不愿死得轻如鸿毛!”

成吉思汗的孙子们在一旁窃笑。

窝阔台说:“你们不要笑,我看耶律楚材先生是对的。”

“对什么?贪生怕死还对?”察合台不同意窝阔台的看法。

察合台的儿子木阿秃干却很认真地说:“父亲,我也以为耶律楚材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成吉思汗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他们的争论,这时才问:“嗯?木阿秃干,你敢反对你父亲?”

“我是顺从祖父您的意志。”

“是吗?你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木阿秃干说:“您请来耶律楚材先生是想用他脑袋里的学识,无谓地掉了脑袋不是太可惜了吗?”

成吉思汗哈哈笑道:“在我的儿子里面最了解我的是窝阔台,在我的孙子里面最了解我的是木阿秃干!你们记着,我统帅的大军之中贪生怕死者杀,只有一个例外,耶律楚材在他认为生命受到死神追踪的时候可以随时逃跑。”

耶律楚材说:“请大汗给我一匹又驯服又快的千里马,以便我逃走时更为敏捷。”

成吉思汗等大笑着下了马。成吉思汗说:“就把我的这一匹宝马给你吧!”

耶律楚材说:“谢大汗!”

两个人交换了战马。成吉思汗极目四望,又仰头看天,天空蔚蓝蔚蓝。他问耶律楚材:“你知道为什么蒙古人都喜欢穿蓝色的袍子吗?”

耶律楚材没有回答,成吉思汗接着说:“因为天是蓝色的,中原的天就没有这么蓝,花刺子模的天地是什么样的呢?还有那最后的海洋,天也这么蓝吗?”

耶律楚材说:“大汗,您应当派一个使团出使花刺子模,同这个西方的世界征服者联手结盟,日后再经略中原时,就不怕西夏或者西辽背盟了。”

“嗯,有道理。”

“草原的天虽然很蓝,物产却过于贫瘠。大汗也可以派出商队,把从中原掠来的财物运到花刺子模换回我国需要的衣物和布匹。”

成吉思汗笑着对察合台说:“怎么样?他的脑袋里产生的一个计谋,抵得过一万士兵的冲锋!我马上就派商队去花刺子模,结识一下这位西方大国的算端。然后,再看看我能不能和这个算端成为朋友。‘算端’,多难听的名字,他为什么不叫可汗呢?”

成吉思汗摇摇头,不得其解。

在花刺子模边界的崭河畔,一队白布缠头的花刺子模骑兵出现在山冈上。大旗下是黑胡须的算端摩诃末。他骑在一匹染红马尾的枣红马上,面孔冷竣,包头上嵌着一圈宝石。他身旁是他的大儿子,英俊的王储札兰丁和一个英武的将军——帖木儿灭里。

摩诃末用鞭梢一指河边的一个个毡帐组成的古列延说:“那就是常常袭扰我们疆界的东方蔑儿乞人吗?我的儿子!”

札兰丁说:“是的,这就是那些无恶不作的盗贼。听说他们的首领叫忽都,是个不信真主的恶人。”

摩诃末转过身来对他的军队说:“花刺子模的勇士们,我以伟大的至高无上的惟一真主安拉的名义命令你们,把山下所有的异教徒杀得一个不剩,包括妇女和孩子。”

帖木儿灭里问:“妇女和孩子也要杀掉吗?”

摩诃末算端说:“你是怎么了,我的英勇的帖木儿灭里将军?那些孩子长大了也会成为安拉的敌人,而妇女的肚子将会不断生出不信真主的异教徒来。执行吧!”

帖木儿灭里将军和士兵们高呼:“信仰的保护者,正义的化身摩诃末算端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喊声,花刺子模马队分两路包抄下去。

马队到了近前才发现死寂的营地上遍地是狼藉的尸体。摩诃末勒住马:“札兰丁王储,去看一看是谁抢先宰杀了我的这些刀下之物,是谁抢走了本应该是我的缴获?”

札兰丁跳下马观察着死者和地上的车辙,然后说:“从死者身上的刀伤看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骑士们干的,地上还留着似乎是从未见过的两轮铁车的辙印。总之一定是一批我们见所未见过的神秘而可怕的人干的。”

摩诃末不高兴了:“神秘,是因为他们胆怯。可怕?只有我——花刺子模国的伟大算端把安拉的愤怒加在他们头上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众兵士又齐声高呼:“伟大的算端万岁,万岁,万万岁!”

摩诃末在众人的呼声中率先从原路奔回山上,他身后的骑士们荡起一片冲天的黄尘。

在成吉思汗的营地,成吉思汗在速不台和术赤陪同下观看战士们从铁车上往下卸战利品。

成吉思汗问:“脱黑脱阿的儿子们都除掉了?”

速不台答道:“都抓住杀掉了,只留下一个脱黑脱阿最小的儿子。”

成吉思汗问:“怎么回事?”

术赤说:“是我让留下的。”

成吉思汗表示不解:“嗯?”

术赤说:“他不仅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还能用后边的箭射中前边的箭杆,使两支箭同时穿过箭靶,我看他是个人才。”

成吉思汗说:“那就是说,他如果愿意,就可以用后边的箭射前边的箭杆,使两支箭同时射穿我们的胸膛?”

术赤不语。成吉思汗咬牙切齿地说:“敌种之后不可留,把他杀了!”说罢大步离去。

成吉思汗对术赤的决定十分不满,心想:“我这个在战胜蔑儿乞人回军的路上生的儿子,为什么会对蔑儿乞人大发慈悲?”

远处,一小队怯薛军押着一个人消失在山冈的后面。

一天。走投无路的屈出律带着几个伴当来到西辽。他们想到西辽王那里去碰碰运气。

屈出律的马夫穿着屈出律太子的衣服由两个部将陪同着走进皇宫。屈出律太子穿着马夫的衣服在对面的影壁下牵着四匹马,不安地等候着。

王宫里,马夫拜倒在西辽国王面前:“乃蛮部太子屈出律求见西辽国王陛下!”

宝座上的西辽国王和侧坐上的王后、公主交换了一下眼·色,打量了一下有些发毛的马夫,微微一笑:“有一位久闻大名的不速之客,我想请你们认一认。”

两个武士架着屈出律太子进了皇宫,推倒在地。

西辽国王问:“我看这个马夫才是屈出律太子吧?”

屈出律太子爬起,跪下不住地画着十字:“我向上帝发誓,我绝不敢有意欺骗伟大的西辽国王,只是小人从蒙古人刀下死里逃生,初到贵国不知虚实才出此下策,望陛下以博爱慈悲之胸怀。宽恕我这有罪的灵魂吧!”

西辽国王离座哈哈大笑道:“太子请起,我的独生女儿浑忽公主去观音阁给菩萨降香的时候便发现了你的相貌不俗、举止高雅。”

公主害羞地说:“父汗!”

王后说:“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西辽国王爽朗地说:“屈出律,你明白了吗?本汗想召你为驸马。”

屈出律太子叩头:“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他跪直了身子画着十字:“上帝可以做证,浑忽公主如此垂青于患难之中的屈出律,屈出律今后如有半点儿不忠,魔鬼会把我投进万劫不复的炼狱!”

西辽国王说:“好,那就一言为定。我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在你同公主成婚之后,你就是我王位的继承人了。你同蒙古人的仇恨就是我们西辽的国仇。不过,单靠我们一个国家的力量是打不败蒙古人的,我派你出使花刺子模,那是一个足以使西方的基督教徒和罗马教徒谈虎色变的穆斯林国家,只要他们同意支持我们,蒙古人的末日就要到了。”

屈出律太子磕头流泪:“多谢陛下再造之恩!”

屈出律太子带着马夫将军和亲兵在缓辔而行。

马夫将军说:“太子殿下,国王陛下对您可是太器重了,连我一个您的马夫,都封为将军了。”

屈出律太子说:“正因为这样,他才不配当国王。”

马夫将军问:“您说什么?”

“他比我的父亲还糊涂,靠他能打败成吉思汗吗?”

“太子的意思是……”

“如果我早一点把我的父亲从太阳汗的宝座上推下去,自己来指挥那场同蒙古人的战争,也许到处流浪的就是成吉思汗了。”他眯起眼睛望着前方说,“这次也许是我报仇复国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了。”

在花刺子模皇宫,一个官员进来报告说:“伟大的算端陛下,西辽派使者来了。”

摩诃末算端眼也不抬地说:“我从不同信佛的人来往。”

那位官员说:“这个使者倒是个信奉基督的人。”

摩诃末算端说:“基督徒更是我的敌人。把他们赶走!”

官员说:“他说是来商谈如何同算端联合打败蒙古人的。”

札兰丁问:“哦,蒙古人,什么蒙古人?”

官员回答:“据他说,就是那些消灭蔑儿乞人的神秘的人。”

摩诃末算端说:“那就另当别论了。好吧,你去叫海尔汗来,我们一起看一看来自东方的这些怪物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屈出律与他的马夫将军来到花刺子模皇宫。他们坐在桌子的一边,对面坐着花刺子模的算端摩诃末、札兰丁王储和海尔汗。

屈出律太子说:“蒙古人都是些不懂得吃粮食,只以牛羊甚至土拨鼠为食物的、吃生肉的、不开化的野蛮人。”

札兰丁王储问:“那为什么你的国家还被他们给灭亡了?”

“这正是我要告诉伟大的算端和王储殿下的。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叫成吉思汗的领袖,他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他带着这些野蛮人,把死亡带给了整个草原。现在他已经在东方的草原建立了惟一的汗国,并且说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就是西方的花刺子模国。”

札兰丁王储又问:“为什么?我们并没有招惹他们。”

“因为他要成为世界的征服者。”

摩诃末算端生气地说:“只有我才是世界的征服者!”

屈出律太子解释道:“他正是听说陛下自称是世界的征服者,才愤愤不平,蓄意挑起这场战争的。”

“我倒是真有必要教训教训这个什么成吉思汗了!”

“如果伟大的算端陛下要打蒙古人,我愿为前驱!我草拟了一份协议,伟大的算端陛下是不是可以听一听?”

摩诃末算端说:“你念念吧!”

屈出律读协议草案:“乃蛮国屈出律汗、花刺子模国摩诃末算端为共灭西辽特定协议如下——花刺子模算端的兵马从西面进攻西辽国,屈出律汗从东面进攻西辽国,两军会合于西辽国都。”

札兰丁王储说:“等一等,这好像不是在谈论怎样消灭蒙古人,而是如何攻打西辽。”

屈出律太子说:“接下来就是。”

摩诃末说:“嗯,我有兴趣,你接着念吧。”

屈出律继续读道:“若算端兵赶在前面,则直到阿力麻里、忽炭城和可失哈儿城为止的西辽国土均为花刺子模所有;若屈出律汗首先得胜,上述地域均属乃蛮国主屈出律汗。无论谁首先得胜,我们都将共同合力讨伐下一个主要的敌人——野蛮的蒙古人成吉思汗。”

摩诃末与海尔汗交换了一下目光:“可以。”

札兰丁王储说:“父亲,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摩诃末算端说:“不必了。我要求在这个协议上,要署上伊斯兰教历六十年七月五日。我不允许用基督教历!”

屈出律说:“好,就遵照伟大的算端的意志。请签字吧!”

双方签字。

札兰丁在屈出律走后对摩诃末说:“父亲,这个屈出律本来是东方乃蛮部的太子,亡国之后逃到西辽的。西辽国王招他为驸马,他却出卖西辽国王,这样的人是不可靠的,我们不应当同他合作。”

海尔汗在一旁说:“只要有利可图,我们管他是什么人!”

摩诃末说:“我知道他是一条狼。等他同我一起打败了蒙古人之后,我知道该把他圈在什么样的笼子里的。”

屈出律率领军队杀进西辽王宫,杀死抵抗的宫廷卫队。西辽国王和王后像没头的苍蝇般乱撞着。屈出律提剑领着部将走进来,西辽国王夫妇吓得缩作一团。

公主跑出来将父母亲挡在身后:“屈出律,你不能恩将仇报,伤害你的恩人!”

屈出律插剑入鞘,走向公主,拉过她:“公主,我对上帝发过誓,容不得半点儿对你的不忠,你现在是王后了!”

“你,你要把国王怎么样?”西辽王后质问屈出律。

“请岳母放心,只要他放弃王位,我保证奉他为太上皇,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他。”

西辽国王战战兢兢地说:“啊,我让位,我让位!”

屈出律登上宝座,将公主拉坐在身旁:“好吧,你们感谢仁慈的上帝吧!”

西辽国王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成吉思汗很快就了解到屈出律篡夺西辽王位的情况。一天夜间,成吉思汗与速不台等在汗廷研究对策。

成吉思汗愤愤然:“这个西辽国王,把羊群交给了饿狼去放牧,结果连自己也被吃掉了。现在屈出律在干什么?”

速不台说:“在征服西辽原来的属国,还逼着伊斯兰教徒改信屈出律信奉的景教或者改信浑忽皇后信奉的偶像教。那些穆斯林们不肯顺从,他便把教长钉在伊斯兰教学院的大门上,而且让兵士们一人住进一户教民的家里,奸淫掠夺的事时有发生。”

成吉思汗兴奋地说:“这个同邪恶结为旅伴的屈出律,已经走上绝路了!”

“我的铁车军再走一趟!”速不台主动请战。

成吉思汗摇了摇头说:“你该回自己的兀鲁思休息休息了,把这个光荣让给者别和郭宝玉吧。”

在成吉思汗的营地,由印度商人和朵歹带领的已经装备好了的商队在等候出发。

成吉思汗和耶律楚材正在查看着驼队。耶律楚材提醒说:“大汗,是不是我们先派使者同花刺子模沟通一下,等他们带来了算端的消息之后商队再出发呀?”

成吉思汗说:“没这个必要。我们派去的是商队,又不是兵马。”

他又对印度商人说:“你是印度人,一路上全靠你了。”

印度商人说:“愿意为大汗效劳。”

成吉思汗又对朵歹说:“朵歹,你可是我们蒙古人里第一个商人。往后,我们不能总靠打仗增加自己的财富,也不能只靠别的国家的商人把东西运进来,我们要像耶律楚材说的那样,要同别的国家通商。这件伟大的事业就从你这里开始了!”

朵歹说:“多谢大汗的器重!”

成吉思汗说:“好了,出发吧!”

驼队前进了。

锡尔河畔的讹答刺城距离库车五百里,是花刺子模的东部边疆重镇。蒙古商队经过长途跋涉,讹答剌城已经遥遥在望。印度商人兴奋地指点着说:“朵歹百户长,讹答刺城到了!”

朵歹喝了一口皮囊里的水,抹了一下嘴巴:“哎呀长生天,总算到了能做买卖的地方了。”

朵歹的驼队进了城门,两旁街上铺着地毯,上面摆着各色的商品:绫罗绸缎、披布、缠头、陶器、银器、各种甜食,旁边是玩蛇的、卖鸟的,还有一处是卖人的。人贩子拿着锤子在叫行:“看看,这是个斡罗思人,高过骆驼,壮似蛮牛,还会铁匠、木匠手艺,又会种地,开盘价才五个黑铜第尔赫姆!”

有一人喊:“我出七个!”

人贩子说:“这位正教徒出七个黑铜第尔赫姆了,还有加的没有?一、二……”

另一人喊:“我出一个银第尔赫姆!”

忽然一阵慌乱,四个骑士开路:“讹答刺城信仰的保护者,光荣的海尔汗来了!”骑士的皮鞭抽向闪躲稍慢的行人。

朵歹的驼队靠到路边。街上的人们全都跪下叩头不起。店铺里的人将地毯铺在路上。

海尔汗坐在骆驼轿上,在百名骑士的前呼后拥下走过来,神态高傲而威严。

朵歹问印度商人:“真有气魄。这就是花刺子模的算端吧?”

印度商人说:“不,他是这个城市的最高长官海尔汗,‘海尔’是强大的意思。”

朵歹问:“你认识他?”

印度商人笑了笑:“我们年轻的时候是影子一样的朋友,不过那时他总是到我铺子里找酒喝。就因为他是算端母后的娘家侄子,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威风。”

朵歹说:“说大话用不着虎头金牌,反正舌头在你的嘴里,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信?你等着。”见海尔汗走到近前,印度人喊道:“亦纳勒术,一向可好啊?”

卫队喝道:“什么人敢直呼海尔汗的名字?想吃鞭子了吗?”

印度商人答道:“高贵的骑士,把鞭子留给奴隶吧,我是你们海尔汗的老朋友。”

海尔汗从轿子里吩咐一句什么,骑士过来:“海尔汗请你们到汗廷去叙叙旧。”

印度商人眉飞色舞:“怎么样朵歹百户长?一会儿我会像斡罗思人烤面包一样,把我的货物卖上多十倍的价钱。”

朵歹提醒他说:“你忘了成吉思汗捆起你的那回事了?不许胡来,一定要公平交易。”

印度商人说:“开玩笑也用不着虎头金牌吧!”

两个人笑着领驼队跟在海尔汗卫队的后面走去。

在内堡,海尔汗在印度商人和朵歹的陪同下爱不释手地观看着驼队的货物和财宝,越看越眼红:“怎么,蒙古人会有这样纤巧的技艺,珍贵的珠宝?”

印度商人说:“啊,这些大都是从女真皇帝那里缴获来的。”

海尔汗赞叹道:“简直想不到,恐怕我把整个内堡都送给你,也换不来这些财宝吧?”

二人大笑。朵歹问:“他说什么?”

印度商人翻译说:“他在赞美我们的货物呢。”

海尔汗说:“请吃点甜食和手抓饭吧。”

印度商人对朵歹说:“海尔汗要请我们到他的宫廷里吃甜食和手抓饭。”

朵歹说:“你去吧,我还是吃手扒肉顺口。”

在海尔汗的汗廷,海尔汗和印度商人坐在地毯上,仆人端过铜盆和银壶,二人洗了手。仆人又端上用银盘盛着的各种甜食和手扒饭,二人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一面聊着。

海尔汗问:“你这个印度人怎么又成了蒙古商队的人了?”

印度商人答道:“啊,这酒真好!印度到中国太远了,花刺子模的关税又太高。成吉思汗是天下最伟大的君主,全世界有能力的人都愿意为他效劳。”

海尔汗说:“可他是个异教徒!”

“不错,可是他保护所有的宗教。”

“可安拉说,只有伊斯兰教是正教,只有伊斯兰教徒才是世界的征服者和统治者。”

印度商人拍拍海尔汗的肩膀说:“亦纳勒术老兄,你被征服西方的胜利搞昏了头,不知道蒙古人有多强悍。我踏遍了多半个世界,我敢说,没有人能打败成吉思汗。喝呀,说实话,这酒真不错,比蒙古人的马奶酒有劲儿多了。”

海尔汗问:“也包括我和花刺子模算端吗?”

印度商人有些醉了:“什么?你说什么?”

海尔汗说:“你不是说没有人能打败成吉思汗吗?”

印度商人问:“啊,你说你,还有摩诃末能不能打败成吉思汗?”他摆了半天手说:“作为老朋友我劝你,宁可徒手去抓老虎也不要惹成吉思汗。”

海尔汗冷冷地问道:“真的吗?”

印度商人说:“嗯,你惹了老虎,被吃的是你自己?你惹了成吉思汗,被吃的是整个花刺子模!”

海尔汗一瞪眼睛:“我先吃掉你和这些金银财宝!”

印度商人搂住海尔汗,说:“你开玩笑。”

海尔汗拍拍手,卫士们走进来。海尔汗命令道:“把这个人和蒙古商队全抓起来,货物全部没收,张贴布告,我要处决这四百五十个蒙古奸细!”

印度商人大骇:“亦纳勒术伯克,不,不,海尔汗,饶命啊!”

卫士拖出印度商人。

内堡里,海尔汗的士兵们在抓捕商队。商队的人起而反抗,但寡不敌众,一个个被打倒,抓住,捆绑起来。

朵歹藏在骆驼群里惊恐地看着同伴们全部被捕,被押走。

讹答刺城广场今天格外热闹,成千上万的市民们不约而同汇集到这里来,想亲眼目睹海尔汗处决来自东方的四百五十名蒙古奸细。他们有的高声叫骂着,有的将满腔仇恨唾在“敌人”的身上,有的则用烂菜叶、臭鸡蛋打着那些被押解过来的蒙古“奸细”们。

“魔鬼!奸细!”

“杀死安拉的叛逆!”

男女老少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非如此就不足以表达他们的爱国热情。

广场上挖了一个大坑,刽子手们拖刀站在坑边。士兵推过一个蒙古人,一个刽子手拉住他的头发,另一个刽子手挥刀。前一个刽子手举起被砍下的头向人们展示,人群一片欢呼。

“蒙古奸细”一个个人头落地,大坑中的人头和无头尸体越堆越多。刽子手们浑身溅满了鲜血,露出一张张狰狞的脸。周围的看客们不停地呼喊,似乎在欢度民族的节日。

自以为得计的海尔汗回到自己的汗廷,捧起一堆珍珠,脸上露出狡诈与贪婪的笑。

公元1217年发生在花刺子模重镇讹答刺城的这一事件,连贪婪的讹答刺城主海尔汗在贪图这笔不义之财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他将给花刺子模国和欧洲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即使在当今世界国与国的交往之中,谋杀一支数百人的和平商队,也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国际争端。何况这件事发生在13世纪两个世界征服者之间呢?

满怀仇恨躲避了一天的朵歹乘着夜色爬上了讹答刺的城堡。他躲过打盹的哨兵,用绳子坠下城墙。在讹答刺城外,朵歹在一个农户的马厩里偷出一匹马,迅速跨上马背,飞快地向东方奔去。

讹答刺城海尔汗处死几百名蒙古奸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花刺子模的国都玉龙杰赤。

在皇宫里,札兰丁王储和帖木儿灭里将军都十分气愤,摩诃末算端却一脸威严。

札兰丁王储说:“海尔汗不是正教徒,是强盗,是巴格达窃贼,是谋财害命的杀人犯!”

摩诃末算端立即反驳:“他处决的是蒙古奸细。”

“他胡说!”札兰丁王储毫不让步。

站在旁边的帖木儿灭里将军支持札兰丁的意见:“我敢用我的胡须发誓,这个贪财如命的撒谎者,有理智的人连一只瘸腿老羊都不会让他去看管,他有什么资格当讹答刺城的海尔汗?”

“他还是有过战功的嘛!”摩诃末算端再次为海尔汗辩解。

札兰丁说:“可这次他犯了大罪!”

“他说过了,他处决的是蒙古间谍。”摩诃末算端对海尔汗的报告信以为真。

札兰丁反问道:“即使是间谍,他杀四百五十人为什么不经审问,为什么不请示算端?”

摩诃末无言以对了:“这个海尔汗!”

“杀了人家四百五十人的和平商队,这是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国家都不会容忍的。”帖木儿灭里将军提醒摩诃末算端,“我们应该马上派人向蒙古人解释。”

摩诃末算端却认为无此必要:“为什么?用不着害怕成吉思汗!”

“我帖木儿灭里还不那么胆小,可蛮横无理并不是勇敢!”

正当双方争论不休时,一个太监走进宫来报道:“伟大的算端陛下,太后召见您。”

“知道了。”摩诃末算端对札兰丁王储和帖木儿灭里将军说,“好了,就先说到这儿吧。等我去见过太后再来议论怎么处置海尔汗吧。”说罢他大步走了出去。

札兰丁王储和帖木儿灭里将军相视无奈。

在太后宫中,状如托盘的八盘宝座上坐着一个发带上插着鸵鸟毛的老女人,她的腿上趴着一只波斯猫。

由格子窗射进的半明半暗的光亮只能照见她的轮廓,最亮的地方是她衣服的下摆。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只波斯猫也一动不动。

宝座前的地毯上侧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他的下首坐着海尔汗。

外面传来很多人的致敬声:“世界的至尊摩诃末算端万岁!”

摩诃末算端走进宫门,宫墙上响起了铃鼓和长号的合鸣。太后的卫队戒备森严。

摩诃末算端走上宫殿的晒台,进了拱门,一排佩剑的钦察诸汗们依次迎上来吻他的前襟。摩诃末算端走进内室,双手交握胸前,躬身,碎步走向那位老女人,说:“向一切美德和真理的化身,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秃儿罕哈敦太后致敬!”

老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坐下吧。”

摩诃末算端坐在宝座旁,抬起头正与海尔汗的目光相遇。海尔汗有意避开。摩诃末算端的目光停在他面前的首饰匣子上,干咳了一声。

老女人像从幽谷里面发出干瘪的声音说:“听说有人正在向你进谗言?”

摩诃末算端说:“太后,海尔汗杀人越货……”

“嗯?”老女人威严地叫道,“我知道一定是那个突厥女人生的儿子札兰丁告诉你的吧?”

摩诃末算端没有回答。

老女人说:“那是个和谗言一起降生的,与搬弄是非为双胞胎的孽种!他是由于惧怕蒙古人又仇恨我的钦察血统诸汗,才有意给伸张正义的海尔汗构置的罪名。你们说是吗?”

地毯上跪了一圈的钦察汗们恶狠狠地回答:“是的!”

“嗯?”老女人显然是在逼问儿子。

摩诃末算端看了一眼横眉怒目的钦察汗们,低声答道:“是的!”

老女人命令道:“那好,那个突厥女人生的儿子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他低贱的血统不配做花刺子模的王储,只有钦察王妃生的儿子斡思刺黑才配当王储。”

那男孩叫了声:“祖母!”

老女人指着男孩子说:“只有他才是世界征服者的最合适的继承人。”

摩诃末算端感到十分突然:“这……”

钦察汗们齐声高呼:“太后英明!”

“嗯?”老女人又在逼问。

摩诃末算端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啊,是!”

“好啦,你记住,只有钦察诸汗才能够帮助你去征服东方的异教徒!”

摩诃末算端扫视一遍钦察诸汗,他们的目光柔顺多了。

老女人对他说:“去准备打仗吧,西方的基督徒们已经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了。现在,征服蒙古人的荣誉在等待着你,你去吧!”

死里逃生的朵歹终于回到了成吉思汗的营地。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汗廷,向成吉思汗哭诉了讹答刺城惨案的经过。

成吉思汗盛怒地揪住朵歹的胸襟:“什么?你说什么?”

狼狈不堪的朵歹继续哭诉道:“都死了,一个也没剩!海尔汗把他们带到广场上,宣布是蒙古奸细,一刀一个,把砍下的头举起来给人们看,啊,好惨哪!”

成吉思汗松开朵歹。朵歹瘫在地上。成吉思汗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纳牙阿和侍卫们紧跟在成吉思汗身后。成吉思汗吼道:“不要跟着我!”

纳牙阿等站住,成吉思汗大步走向帐外。

花刺子模边将这种杀人越货的行为使成吉思汗忍无可忍,他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悲愤的眼泪夺眶而出,万丈怒火在胸中燃烧。他面向西方,决心要讨还这笔血债。

前面就是不儿罕山。成吉思汗喘吁吁地往山冈上爬。

纳牙阿和侍卫们远远地跟随着他。

成吉思汗爬到山顶,朝太阳跪下,解开腰带挂在脖子上,摘下帽子,一个头磕下去。

半晌,他抬起悲愤的泪眼,声泪俱下地向长生天祈祷:“长生天!终日絮语的斡难河水,不发一言的不儿罕山,它们可以作证,花刺子模这个战乱的肇祸者,他们的马刀不是在疆场上光荣地取胜,而是杀了我四百五十个手无寸铁的商人。我无法按捺心中的悲伤与愤怒。长生天,请保佑我,把您的气力赐给我,赐给我复仇的力量吧!”他跪着默祷。

山下,纳牙阿的身旁多了哈撒儿、别勒古台、帖木格。

月亮升起了,山上的成吉思汗仍在默祷。

山下,纳牙阿的身旁又多了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和拖雷以及他们的儿子们。

太阳照亮了草原,成吉思汗仍在默祷。

山下,纳牙阿身旁又来了孛儿帖、忽兰、也遂、也速干、合答安、失吉忽秃忽、曲出、阔阔出等。

又是一个夜晚,乌云遮月。成吉思汗仍跪在山顶,默祷着。

山下,火把通明,人山人海。耶律楚材、镇海、耶律不花、速不台、赤刺温、者勒蔑、忽必来、豁儿赤也聚到了山下。纳牙阿对耶律楚材说:“他已经向长生天祈祷三天三夜了!”

天亮了,山下数万兵马,人头攒动。

耶律楚材对纳牙阿说:“跟我来!”二人上山,搀扶起成吉思汗。

耶律楚材小声说:“可汗,者别征讨屈出律还没有消息,用兵最忌腹背受敌。”

山下的人们见成吉思汗站起,一齐拥上来高声呐喊:“报仇!报仇!报仇!”

人们在数步之外停下来,但喊声仍然不止,群情亢奋。成吉思汗抬起手,人群安静下来。成吉思汗说:“我决定了,派使者出使花刺子模,讨回凶手海尔汗。他不是见钱眼开吗?我要把银子化成水,浇到他的眼睛里!”

成吉思汗说罢蹒珊下山。者勒蔑大吼一声:“跟杀人犯用不着语言,应该用刀说话!”

术赤高喊:“出兵征讨花刺子模!”

万众齐呼:“出兵征讨花刺子模!”

成吉思汗慢慢地抬起手,人们安静下来:“你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当然,如果对这种实难忍受的轻漫和侮辱,花刺子模的算端还不做出忏悔,我本人,我的兄弟,异姓兄弟,我的儿子,我的孙子的血,愿意和你们的血流淌在一起。蒙古人的尊严是不可侮的!”

众人高呼:“成吉思汗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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