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步走出野林,来到乱石谷,又回到那片小小的开阔地,正欲寻一个遮蔽藏身,忽然前方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压低了声音喊道:“少鹰主,勇叔,快来这里。”
二人赶忙跑过去,却是马六,靠着大石头刨了个坑,盖着灰斗篷,从远处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块没什么两样。
“你一个人?”石勇皱着眉问道,“其他人呢?”
“金平队长带着我们一路追踪,在经过铁索桥的时候,不见了那刺客的踪迹,队长带龙二和金三儿去了通天峰报信,让我先回东林寨回报。”
“你藏在这儿干什么?”林飞问道,“是不是也看到那头犀牛了?”
“啊?原来是头犀牛啊,难怪那么大的吼声,整条峡谷都能听见了,我刚在这儿躲好,就看到你们俩跑了过来。”
“是灵犀,”石勇道,“不是普通犀牛。”
“灵犀?”马六看起来很是难以置信,“野林里没这玩意儿吧,它不是生活在南方的丛林里吗,据说个头很大,灵犀角更是无价之宝,怎么会跑到野林里来的?”
“会不会是金鹰把它抓回来的?”林飞看着石勇问道。
“有可能,金鹰只吃活物,越是反抗得激烈,越是合它胃口。”
“刚才天暗了一下,该不会就是金鹰飞过去了吧?”马六拍了拍胸口,只觉心有余悸,“在这峡谷里什么都看不到,我听到吼声,赶紧躲了起来,没想到它不是猎手,却是猎物,金鹰该不会是想在野林安家吧,那以后可就难办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变故,”石勇道,“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我现在就走!”马六站起身,又把灰斗篷披在背后,“趁着金鹰吃饱喝足了,赶紧回去报告。”
“把金鹰和灵犀的事也告诉花满山,让他早做防备。”石勇吩咐道。
“好的,我知道。”
“刺客的事就不用他多操心了,别再多派人手过来,免得在野林里出了意外,鹰主、我、金平、再加上少鹰主,足够应付得了。”
“好!少鹰主,勇哥,我先走一步。”
马六快步跑入野林,灰斗篷又变成了青绿色,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几乎不可分辨。
“小飞,我们也走吧,”石勇道,“峡谷里除了山猴子没别的野兽,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刺客,只怕他没去通天峰,潜伏在峡谷什么地方,伺机行刺。”
“如果目标是我,他应该会以为我在通天峰上吧,他又不知道我去了东林寨。”
“除非他有内应,”石勇道,“想想前东林主吧,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有多少人吃里爬外,我怀疑那刺客能轻易进入野林,也是有内应帮忙,只是花满山刚接手东林寨,还需要之前的人手支持,也不便做审查。”
林飞想起了《三国演义》里曹操的事,官渡之战结束后,曹操也是把手下人与袁绍往来的密信付之一炬,不予追究,果然人性都是一样的啊,墙头草们永远都是支持取得胜利的一方。
一想起原东林主临阵倒戈,导致花若兰身受重伤,林飞心头就愤愤不已,恨死了这这该死的内奸。
不过现在已是无暇他顾了,二人加快脚步赶往通天峰,一路上静悄悄的,除了脚底碎石碰撞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
日头逐渐西沉,直到赶到铁索桥附近时,才又听到了越来越激烈的水流声。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漫天星斗闪耀的黑色的天空,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胶着状态的棋局。
林飞一边前进,一边凝望着星空,再低了头看前路时,眼睛一闭一张,竟感觉前方也是星星点点,忙摇了摇头,眼前又成了灰蒙蒙的。
“小飞,前面就是铁索桥了,”石勇松了口气,“咱们再走快点儿吧,争取在午夜前赶回去。”
林飞却没有搭话,不知为何,他又觉得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这感觉是如此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石勇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低声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我不确定,感觉不太好,”林飞道,“可能是山猴子吧,似乎又有点被人盯着的感觉。”
“山猴子晚上不会出来,”石勇道,“有没有听到什么,闻到什么?”
“没有,”林飞道,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起来,“我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那我们慢点走,还是小心为妙。”
越接近铁索桥,林飞心里越是打鼓,心砰砰跳得厉害,便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默念一声“静”,定了心神,忽想起了《冰与火之歌》里奈德对布兰说的话“人唯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
便强行把心头的恐惧压了下去,鼓起勇气往前走,到了铁索桥前,只听得水流咆哮,震耳欲聋,想要往桥上走,身体却在抗拒,双腿钉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觉,完全迈不动。
“小飞!我去前面探路,你留神后面!”石勇喊了一声,完全没注意到发觉林飞的异样。
“好!”林飞喊道,他本来想告诉石勇实情,却发觉胸中撑着一股傲气,完全开不了口,热血上涌,便昂然跟上前去。
管它的,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声音,谁怕谁,别自己吓自己。
仗着这股豪气,提着黑木棒上了桥,跟着石勇往前走,一切正常,并无意外发生。
眼看石勇已走过桥头,林飞松了口气。
一点寒星!
“嗤!”声音几不可闻,淹没在滚滚水流声中。
林飞却看得真切,听得真切,身体本能地一闪,灵气自然而然灌注全身,清清楚楚看见一根针从鼻前疾飞过去。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不安的感觉和当日在通天峰看着东林主时一模一样,上回还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偏见,这下清楚了,这种不安竟是源自对敌意的感应。
“嗤!”“嗤!”“嗤!”又是三声,这次却未提前看到光亮。
恰待侧身,三股劲风已扑面而来,寒气逼人,已然躲闪不及。
“叮叮叮!”黑木棒的紫金箍将三枚针弹开去,林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黑木棒是何时举起来的。
不等松口气,林飞又觉一股气旋袭来,拉着自己向前去,喉头忽然一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才发觉刺来一柄通体墨黑的冷剑。
惊骇之下,全身的灵气都聚到了喉前,犹如一块盾牌,硬生生接了一剑,正是鹰主所授灵御术。
一挡之下,顿时将利刃隔开,却未能阻止劲气,林飞感觉喉头像是被重重捣了一拳,气息为之一窒,登时喘不上气来。
“啊!”只听石勇一声怒吼,冷剑便向后退了三寸,月光照进了峡谷,周围一下亮了起来,只见石勇抱着面前黑衣人的一只脚,在奋力往后拉扯。
林飞得空,缓了口气,便抡起黑木棒朝那人砸去,那人轻盈地旋了个身,便躲开黑木棒,又顺势抵消了石勇掰扯他脚踝的力道,飞起另一只脚踢向石勇面门。
石勇一动也不动,竟然用脸硬接了他一脚,只是抱着他另一只脚不放。
林飞一棒打空,收势不住,身体往前撞过去。
那人收回冷剑,冲着石勇当头劈了下去,破空声响起,竟有开山裂石之势,逼得石勇松开手往后撤,他却又借势跃起在半空,一剑刺下来。
林飞收不住脚,一头撞入石勇怀中,只得抱住他就势一滚,滚到桥头,正好躲开这一剑。
石勇跳起来,把林飞挡在身后,冲着那人“啊呜”一声大吼,风声呼啸,震慑了整个山谷。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手握一柄黑剑,站在铁索桥中间,背对着方才升起的圆月,连眼中的精光都隐没了,在风中站定,不再向前。
“你是何人?为何行刺?”石勇冲着那人大吼。
他并不指望那人回答,只求拖得片刻,为林飞争取一点恢复的时间。
那刺客却并未答话,只是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石勇和林飞,一步一步向前,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