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野林的北路向西进发,走不了多久,大路越来越窄,渐渐的又被杂草和落叶替代。
林飞环目四顾,只觉得周遭的景色一模一样,全都是树,高树,矮树,粗树,细树,走了一阵又一阵,别无二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辨别路径了。
石勇却显得胸有成竹,走在前面,一时查看刮掉树皮的树干,一时搬起一块石头,查看底部的刻痕,每次不超过十秒钟,即又往前赶,林飞生怕落在后面拖了后腿,也只顾跟着走,更无余暇观察路况。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林子里热气腾腾的,一丝风也没有,周围的树木似乎都变成了活物,在眼前张牙舞爪,摇摆个不停。
早饭过于清淡,林飞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石勇却毫无歇脚的意思,顶着烈日只顾赶路。
林飞擦把汗的功夫,便被落下十多步远,只得提了口气,紧紧赶上去,只见石勇的背上也已湿透了,头顶冒着白气,不时用袖子擦把脸,将一把又一把汗水甩在身后。
林飞热得烦闷不已,呼吸也有些散乱起来,他尝试着运用灵气,却完全静不下心,内息一乱,反而更觉心烦意乱了,却又在心里憋了一股子劲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像昨天那样开口要求休息。
石勇渐渐放慢了脚步,由狂奔变成了小跑,由小跑变成了快走,终于在太阳升到正头顶,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停了下来,等林飞跟上来,才回过头来,喘着气道:“小飞,前面有条小溪,过去洗把脸,歇歇脚吧。”
林飞停了脚,汗水不住地顺着鬓角鼻梁流下来,擦了一水又一水,只是冒个不停,方才只顾赶路,竟完全没留意周遭的动静,这一停下来,才听到前方不远处水流潺潺,简直像是从未听过的美妙音乐一样,不由得精神大振。
走不了几步,果然前面一条小溪从北边的山上淌下来,水流甚缓,仅没过脚踝,溪水正当中横着一块大石头,将水流一分为二,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林飞扑到溪边,把黑木棒放在一旁,大口大口喝起水来,只觉得山泉凛冽,入口甘甜,又用双手抄起水淋在脸上,头上,脖子上,丝丝凉气带走了身上的暑气,登时感觉神清气爽。
石勇俯身喝完水,直接把脸埋入了水中,任由水流从脸上流过去,浸了好一阵,才又把湿漉漉的头抬起来,脸上的水也不擦,便摘下包袱,掏出一块烤干的馒头,递给林飞,站起身道:“小飞,林子里的野兽也常会来这里喝水,我们最好趁着天热,赶紧赶路,免得一会儿凉快了,碰到它们出来觅食,耽误了行程。”
“好!”林飞拿起黑木棒,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很快了,再有一个时辰肯定能到乱石谷,说不定还能更早些,这条路好走,又不用花时间挑选黑木,而且我们行进的速度比昨天快多了。”
林飞松了口气,似乎连双腿也不再感觉那么沉重了。
二人又踏上了归程。
林木又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地上也依稀有了一条走出来的小路,金平留下的印记也越来越少,石勇一边往前走,一边道:“看来那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通天峰!”
“何以见得?”
“如果他意在野林里的灵兽,应该往林子深处走,现在已经快到乱石谷了,还能看到金平留下的印记,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很快我们就能追上金平他们了。”
“通天峰防守那么严密,就算他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事吧?”
“不好说,就凭他能闯过东林寨,又敢一个人前往通天峰,就不可小看了他,还是小心为妙。”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人吗?他们有没有得手过?”
“有,最凶险的一次,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有一名刺客上山行刺,老鹰主,也就是鹰主的父亲,拼着受了重伤,把那人逼下了悬崖,不久之后老鹰主就过世了。”
“那人是什么来头,他也死了吗?”
“不清楚,后来我们也去找过,却没找到他的尸体,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鹰主决定,倾注全寨的资源来培养你,你也从未令大家失望过,直到…”
“直到我在乱石谷失去了记忆?”
“是的…”
“那人后来还有再出现过吗?”
“没有,不过现在就算他来,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十八年过去,也是一个老人了。”
“不知道今天这个刺客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很难说,眼下你的功力还没恢复,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现在出现,时机确实把握得非常好。”
“所以鹰主才要我加紧修炼,以恢复功力?”
“没错...”
吼!吼!吼!
前方突然吼声震天,林飞望向石勇,只见他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是什么东西?”林飞把黑木棒架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姿态。
“快闪开,别硬碰!”石勇一把将林飞拖离了小路,抓着半山坡上的杂草向上爬去。
大地震颤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由远而近,树木如同枯草一般被撞翻在地,荡起漫天的灰尘,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冲了出来,像是一头犀牛,个头却有犀牛的两倍。
粗壮的犀角冒着白光,锋芒所至,无可阻挡,就像是一头强壮的野猪闯入了西瓜田里,往来冲突,如入无瓜之境。
林飞和石勇伏在半坡上的草丛里,低了头不敢再去看,提心吊胆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那头犀牛发觉了,一头撞过来。
好在声音渐渐远去,浓烈的血腥味儿呛入鼻中,林飞抬起头一看,只见树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到处鲜血淋漓,就像是一个屠宰场,不由得纳闷不已,此地林子已没那么茂密,藏不下多少动物,却不知这鲜血是从何而来。
忽觉脖子一紧,一只大手摁了下来,林飞的脸直接就砸进了泥土里,啃了一嘴泥,挣扎不动,反抗不得,却听石勇轻轻“嘘”了一声,才知是被他按住了。
天色暗了下来,好像是乌云挡住了太阳,不过一瞬间之后,天又亮了。
一声清唳!
林飞的心狂跳起来,不是乌云!是金鹰!
吼!吼!吼!
声音凄厉,在山间不停地回荡。
“赶紧走!”石勇就势把林飞提了起来,“快跑!”
林飞用胳膊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正好看见金鹰双爪勾着那头犀牛向远处飞去,犀牛身上的皮肤已被抓成了一条条的,洒着血,像是许多破布条在风中飘动。
不待石勇催促,林飞就狂奔起来,浑然不觉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二人在林中全力冲刺了十几分钟,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才停了下来。
林飞胸中鼓荡不已,感觉胸口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大口大口呼吸,还是喘不上气来,似乎有一万只蚂蚁在里边爬来爬去,奇痒难忍,偏偏挠又挠不到。
忽觉背上被轻轻拍了两下,便“哇”的一声,呕了出来,痛苦的感觉才稍有缓解。
只听石勇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小…小飞,别…别慌,乱…乱石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