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然得知自己就要当爸爸的消息后,用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来形容他的心情,丝毫也不夸张。回家安顿刘梅睡着后,便风风火火地赶到黄小娟家。一路上酝酿了很多道歉的话,当见到思瑶后,除了紧紧地抱住思瑶外,脑子里竟一片空白,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不断洒落在思瑶脸颊上的泪水。
还是李思瑶率先恢复了理性,为张墨然抹着眼泪,柔情地说:“哥,别这样,就要做爸爸了,应该高兴呀。”
“嗯嗯!我是高兴,……高兴!”张墨然扶着李思瑶在椅子上坐下,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甜美地笑着,思瑶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又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创口贴,道:“怎么?她又犯病了呀?”
“嗨!都是我的责任,是我不够冷静造成她发病的。”他说的也是事实,当时如若他能冷静一点,也许是能避免一场事故的。然而在突如其来的情感交织面前,出现情绪激动,也是本能的反应。张墨然只是一味自责,并不想跟思瑶说太多细节。
“哼哼,你不够冷静是我给你造成的吧?”张墨然的隐晦之言,怎能敌思瑶心有灵犀的敏感?
“不不,跟你没有关系。”张墨然急忙再次申明,他自觉亏欠思瑶太多太多。
“那你也别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种与生俱来的善良,暖心、贴切恰到好处。
张墨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思瑶,我在楼下租一套房子,你搬过去住吧。”
“房租贵吗?”李思瑶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顾忌,言语中也流露出祈盼。
“我换了个工作岗位,专门负责茶机销售,过去的一些老客户都回头来找我,现在看来业绩还不错,付这点房租不会有问题的。”
“太好了!现在我还在上班,我自己能付房租,如果我住在你楼下,就可以帮你给刘梅烧点饭,你就能出去挣更多钱了。”李思瑶天真烂漫的神情,轻松驱散了张墨然聚集在心头的所有阴霾,两人完全沉浸在对未来做父母的美好憧憬中。
李思瑶还以为租房子只是张墨然的设想,没曾想,几天后张墨然果然来接她搬家。而且,刘梅住五楼,他租的房子就在四楼,真的就住在了他楼下。思瑶是既开心又担心,俏皮地搂住张墨然脖颈。道:“老公,你真够胆大的啦,楼上住大老婆,楼下住小老婆。”
“别瞎说,什么小老婆呀?”
李思瑶娇嗔地:“反正我愿意!怎么?你不愿意呀?”
“嗨!让你这样跟着我遭罪,我这心里……”
“嘘——”李思瑶捂住张墨然的嘴:“你不要有压力,能每天见到你,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我现在还在上班,这房租我自己付,给刘梅烧汤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瑶,你真好。”
“好什么好?好,连老婆也不叫一句。”
“哦,!……”
“怎么?不愿意呀?”
“愿意。”
“愿意就叫呀,快叫。”
“老婆!”
“不行,太生硬了,一点情调都没有,你叫刘梅肯定不是这样叫,一定是非常温柔的‘老——婆——’。”
“没那么肉麻”张墨然收拾着东西,习惯性的应着。
“不嘛!我要你这样叫我一声嘛!”
“嘘——!别闹了,楼上能听见。”
“哦,我忘了,你快上楼吧,这里我来收拾。”
就这样,两人过起了提心吊胆,刺激销魂的日子。李思瑶像个小媳妇似地,按时炖好汤,又怕凉了、又怕烫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楼上的夫妻俩。张墨然则像走马灯似地楼上楼下转个不停。
刘梅在这一对有心人的调理照顾下,身体恢复的特别喜人,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稳定。
李思瑶的肚子也日益见长,可桀骜的性格,造就她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舍的扔下工作的,遂每日里挺着大肚子还照常上班,下班后又赶着忙着去购物,再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赶回家烧饭,担负着三个人的厨娘工作,倒也乐此不疲。
张墨然曾无数次反躬自省;难道这辈子注定就这样在道德沦丧,品德缺失的煎熬中游走?就这样“幸福”地奔忙在两个不幸的女人之间?这种极度自私的行为,难道就不会遭到良心的谴责吗?!可眼下,又有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少一点自责?多一份心安呢?
精神上再怎么煎熬,现实摆在面前,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面对如此豁达坚韧的李思瑶,张墨然还有什么理由颓废?他只有尽其所能多地让她们获得一点幸福感,聊以慰藉残缺的品行。
也只有待刘梅安睡后,张墨然才能放下心来见李思瑶。思瑶也很习惯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坐在桌边织着毛衣,自然地悄声问道:“她睡啦?”
张墨然同样悄声地:“睡了。”
“你看”李思瑶展开手里的蛤蟆衣童装,得意地抿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你的手还真巧呀。”
李思瑶自豪地:“不管是什么毛衣,只要我看一眼就会织。”
“瑶,你又上班又帮我照顾刘梅,已经够辛苦的了,毛衣就别织了,出去买几件就是。”
“一件这样的蛤蟆衣要卖一百多块钱,我买毛线织才不到二十块钱,你摸摸,毛线的质量也好多了。”
“我是怕你累着。”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是干农活长大的,结实着呢。”
张墨然起身走到李思瑶面前,掏出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李思瑶拿起项链上的纽扣,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张墨然,张墨然将李思瑶搂在怀里。道:“瑶,委屈你了。”
“没事儿,我已经很知足了,哥,你钱够花吗?我这还有。”
“够。”
“你以后别给我钱了,我的工资够花了。”
“你也不能亏了自己,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哦,我今天到医院检查了。”
“哦?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胎儿发育一切正常。”
“太好了”张墨然蹲下:“来,我听听他会叫爸爸了吧?”
“看你美的,……宝宝生下来我还是带她回山里吧!”
淡淡的忧伤迅疾辐罩张墨然眉宇,一股失足滑下山崖的坠落感袭来,心绪完全处于一种空荡荡的状态中,他认真地道:“怎么?你要带宝宝走?”
李思瑶很坦然地说道:“哥,到时候我不能工作了,三张嘴就靠你一个人养活,还有,这房子租金水电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回老家坐月子,等完事了我再出来工作,可以补贴一点家用……”
“思瑶……”张墨然开始有些焦虑。
李思瑶捂住张墨然的嘴:“听我的!你要是累趴下,我们都没指望了。”
张墨然移开思瑶的手:“思瑶,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我不能让你在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
“傻话!我们这个家不是情况特殊吗?”见张墨然一副沮丧的神情,李思瑶柔情地推着他的脑袋道:“……哎呀,你就别自责了,我知道孩子他爹是最有责任心的人了,行了,你快上去早点睡吧!”
切入骨髓的关怀,细致入微的照顾,不仅使张墨然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经医生复检,刘梅的各项诊断指标,都已基本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有时,刘梅在看到楼下小孩玩耍,会出现癔症,当缓过神来,竟能平心静气地跟张墨然谈起生孩子的事。为此,医生中肯的告诉张墨然:某个时间段的记忆丧失,对病人来说,也并非是件坏事。家属要尽可能地避免唤醒病人所丧失的这段记忆,以免激活病灶。
这对张墨然无疑是一个值得欣慰的好消息,长时间的辛劳终究没有白费,李思瑶不求回报的付出,也哺育出了可喜的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