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城微微垂着头,注意到这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细口瓷瓶,瓶上纹着一个素雅清淡的女子,楚容城悄悄将鼻子凑近,能闻到一股隐秘的桂花香,就仿佛她朦胧记忆深处,常常靠在一个女子肩头,嗅到的发香。
许音纹见她如此,嘴角上勾,却不带笑意:“这是桂花头油,你要抹吗?”她虽这么说着,声音却冰冷。
楚容城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将瓷瓶移到自己这边来,然后抬起头,对着许音纹说:“可以闻闻吗?”
许音纹点点头,不说一语,视线却移开,看向地面,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似有嘲讽之意。她真的看错了,谁能体会到她的痛苦呢?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本无忧无虑,对爱恨都了解不深,可笑她还以为能为自己拉一个同盟呢。
此时空气有些沉闷地令人窒息,楚容城没心没肺地将自己埋进桂花油香气中,仿佛也埋进那段记忆中。
“许师姐,你这么恨曦光真君,不照样坐视着他安稳地占着三华山峰顶,不同的姑娘持续不断地进入他的帐中吗?”楚容城依然低着头,边嗅着清香,边低声说道。
这声音很轻,却很重地砸进许音纹的心里,她像个被抓住尾巴的猫一样,条件反射就要跳起来反驳,已经张开了嘴,却又止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许音纹愣了片刻,然后盯着楚容城,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从小到大有没有被人打过?怎么在别人难过的时候,还插一刀呢?”
楚容城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然后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许师姐,你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真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许音纹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楚容城的头:“臭丫头,懂不懂尊师重道呀,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尊,怎么说话的呀?”
楚容城赶忙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转身就要溜,最后却又留下一句话:“许师姐,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不要空谈怨恨了,只是自寻烦恼而已。”她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还是好好照顾好你的小镜子吧。”
许音纹有些懵,低头发现自己那面莲花瓣镜子似乎是因为她刚才一时激愤,一不留神掉到了地上,原本干净的莲花瓣粘上了些许灰尘,有些落寞的样子,许音纹立刻将它捡起来,不惜使用灵力拂拭着它身上的灰尘,颇心疼地说:“我的宝贝儿,受委屈了吧。”还将小镜子拥进了怀中,一副安慰的样子。
还未走远的楚容城见到这一幕,眼中露出清浅的笑意,这才是她印象中的许师姐。
提着一口气回到舍所,楚容城终于可以安静的一个人思考许音纹告诉她的这个消息。
庄师姐,楚容城一想到许音纹说的‘二十人走火入魔,十人自戕’,心就揪成一片,唯一庆幸的是,庄师姐不能修炼,至少不会走火入魔。
她能怎么办?庄师姐相当于是被囚禁在三华山顶,元婴真君的禁制她是完全没有办法攻破的。楚容城站起身来,绕着小房间的四边,走了两圈。
楚良回来了,她倒是可以去借用一下他那儿的传送阵,再试一下。想到就做,固然她现在实力低微,什么都做不到,更没办法帮庄师姐讨回公道,但至少可以尝试一下,能否救回庄师姐。总比在这儿傻傻等着悲剧的降临要好。
楚容城立即打开房门,就着外面暗青色的天空,使用风元素,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三华山。
楚良的舍所此时大门紧闭,一片寂静,只有几株野草的影子在夜晚略有些寒凉的风中摇晃。
原本十分沉寂的屋中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有了动静,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脑袋偷偷摸摸钻了出来。
是小鹦鹉,它原本十分鲜艳的羽毛在黑夜的映衬下都黯淡了不少,此时它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一边战战兢兢地向外看着,一边又非常诚实地将身体慢慢挪到屋子里。
屋内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猛力一推,小鹦鹉就被推到了屋外一片黑暗中,它用尖尖细细的嗓音愤恨地大叫着:“坏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被推到屋外的小鹦鹉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小眼睛里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然后有些委屈地四处望望,这才看到了一直站在门边的楚容城,它十分人性化地眯了迷眼睛,原本就很小的眼睛这下彻底看不见了,似乎看清楚是谁了,它大叫一声:“小美人?!”
屋中的楚良听到了这洪亮的一声,几乎就在它说完最后一个音时闪了出来,出来以后,就非常忘恩负义地将飞在楚容城面前的小鹦鹉推到一边,自己占领了它的位置,笑着说:“小容儿,这大半夜的你过来,莫非是思念成疾,我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
楚良此时显得有些狼狈,那套白底银纹宗服上多出了一些黑色斑点,楚容城知道,这是血点在黑夜中的模样。
“楚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楚容城非常有礼貌地表达歉意,毕竟有求于人嘛。
楚良听了她这话,下半嘴唇略微向前一点,一副有些不高兴地模样:“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和我这么生疏了吗?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楚师兄,我有急事儿想找庄师姐,想借你那传送阵一用。”
“多大点儿事儿呀。”楚良笑笑,就把楚容城领到了传送阵面前,楚良自己站到阵法中间,冲楚容城招了招手,楚容城立刻朝阵法中走去,她还没走到时,一旁一个像炮弹一样的小不点儿先她一步飞到了阵中。
“嘿,你来干嘛?”楚良拎起小鹦鹉,恶狠狠地问它。小鹦鹉叫叫嚷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玩儿。”
楚良正欲揍它一顿,一旁的楚容城制止了他,她不想浪费时间。她也来到传送阵中央。一会儿工夫,几人就从阵中消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在黑夜中摇晃,莫名有些寂寥。
来到三华山顶,楚容城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原本几棵并排栽在一块儿的桃树此时全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棵梨树,纯白的梨花儿聚集在枝头,让人眼前一亮。呵,这效率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