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起来,羌凡还没醒,张北翎擦去了案上胡乱的墨迹,上山去了。她可能还会以为自己没回来过吧。
吴冬至还是如往常,早早坐在门外冥想着。
“我来啦,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张北翎隔着院喊了一声,也不担心会吵醒其他人。
“马老师会来的,因为三洵昨天晚上是在准备间度过的,没回来。”
“嚯,准备间连根草都没有,他们怎么睡的觉?”说着张北翎已经步入园中。
“谁知道呢。”
“罗桀还不起?遁气大师都这么爱睡觉?”
“你去叫啊,我没那心情。”
张北翎看了看眼都不睁一下的吴冬至,走进屋里,罗桀那一坨肉显眼得很,明显又是昨天晚上吃了不少。稍用力一拍,那一坨立马就跳了起来。
“呼,睡得不错,今天有力气了。”
“你昨天吃的也不少吧,真懂得孝敬咱们师娘。”
“呸,谁去了,马老师就没让去,我们明明是在饭堂吃的。”
“哇,看来我没去是对的。我是在雅安阁吃的,还喝着天谷城的小酒,本来还有点可惜没跟你们一块分享山上的美食,现在心里痛快多了。”
“往事不堪回首,走吧,吃早饭去。”
吴冬至在外面一样听得清楚,带着头先走了。三人一转到了饭堂,却正撞见马老师。
“马老师,今天武参是怎样安排的的?”
“影殿一、二队,雷殿一队,光殿一队,出场时间还是和昨天一样。”
“谢过老师。”
“唉,小伙子们,你们昨天的所作所为,知道谁占的便宜最大吗?”
“老师指教。”
“就是那三洵啊。你们把言殿那个鬼头搞得不能出阵,雷殿两个人缴了械,这就相当于咱们的二队必定能面临三个对手都认输的局面,昨天挨影殿的欺负也值了。”
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今天还要面对影殿两个队,压力山大。
“没事,我们有把握。”
“有什么把握?昨天咱们二队可是被二十秒结束战斗的,我就期待你们能比二十秒长就行。”
“这个更有把握。”张北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回答了。
一个人的自信总是很尴尬,但张北翎更好奇影殿的人是怎么做到二十秒解决的,毕竟就算三洵消极战斗一开始就用风墙坚持到魂气竭尽,那半个时辰总没问题。想来他们应该是心急了,没有注重防守才导致一击即破吧。
唉,反正来是什么就是什么,要是注定打不过还是在打之前尽量轻松点吧。
“行了,不要多想,你们三个快点吃吧,今天开始的时间点比昨天要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气冷的不寻常。我先走了,今天没有暖和马车坐,也还好路不长。”语落就没了影,显然是深知长痛不如短痛,晚冻不如早冻的道理。
今天饭堂的早饭多了豆沙包,张北翎想到羌凡,往怀里揣了两个其他人也就装没看见。下山路上,顺便就留在了二楼案上。羌凡若是醒了就会热一下它们的。
春夏之交,这两天却不知怎地,好像老天爷非要把上个冬天晚起的床都补回来,街巷里阴风阵阵,再加上自己速度就不慢,撞上一股身体就跟要冻上一样,还吹得脸颊生疼。
到了圆台边上,看看四周观众都没到齐,第一场开始的宣告却是响起了。
“这么快的吗?咱们还不能看,快下去下去。”吴冬至在后面推了一把。
“好像是影殿的,真可惜。”罗桀非要最后一个下去,等到那边人出场了才肯下来。
准备间里,密封还是一如昨天的紧,只是有股草香,闻的时间长了,就感觉肌肉都放松了许多。
吴冬至刚刚坐下,却传来了裁决的声音,措不及防。
“第一场武参结束,胜方,影殿二队。”
“影门对别门也克制吗?怎么这么快?”
“没准是认输了吧,影殿那帮对面的没看见,可能是言殿之类的。”
“那咱们刚下来就要上去?”
“等等吧,听说这种结束的速度极快的情况是会有缓冲期的。”
“但是好像我也不需要恢复了,早死早超生。”
“想想就行了别说出来。”
张北翎其实不喜欢消极心理,消极往往会让事情真的走向自己害怕的样子。面对两人的胡思乱想,却说不出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三人已经懒得冥想。
差不多隔了一柱香的时间,缓冲期结束了。
“第二场双方请上场。”
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克星,张北翎一上场就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然而,可行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就“见到”,对方是开着无影上来的,而又因为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兰香,怎么也无法捕捉到任何微弱的气息。眼前模糊一下,抬眼却看到己方三人在对面。
“镜像,注意。”张北翎遁声入气结束的下一秒钟,发现场上出现了许多自己,许多吴冬至,许多罗桀......
玩这一套的吗?什么时候还研发出了这么恶心的魂术来?
九道剑气破风而出,击破了其中几个“张北翎”,却发现破碎之后更乱了,经常就看见一角,半个人,还不如不击破来得顺眼。
千面镜中,多出了千道黑影。
三人几乎在同时将隔离结界布置在了魂气范围能及的各处,却发现黑影还是在不停移动。张北翎小退一步,撞上了镜,似乎是靠墙带来不少安全感,张北翎就打算死守一方。
背后突然爆发出瘆人的杀意,张北翎急转身挥剑一挡,虎口一麻,剑刃触到什么坚硬的物体上,迸出一丝火花,只见镜中无由伸出一条手臂,直刺式,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剑,但绝对存在。
“他可以通过镜子!”张北翎小声惊呼,回头却见罗桀把罹寒开了六格,正挥手示意自己靠拢,好像还大喊着,只是听不见。张北翎毫不犹豫地迈出一大步,却又直接撞到镜子上,把镜子都撞裂了几条缝。
罗桀一声怒吼,也顾不上队友身在何处,崩破了六格造就的极端防御,锋利无比魂气碎片向四周炸开来,张北翎一下听到无数道清脆却瘆人的声音响起,环视四周,除了几个破碎的身影,只有罗桀和吴冬至都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
“二十秒种过了!咱们可以交差了!”罗桀遁声入气。
“没出息!”吴冬至立马顶了回去。
又是诡异的兰香入鼻,张北翎却突然全身一竦!
“闭气!”也无心遁声入气,直接大喊出来。
来不及了,不过这次也不像先前一样“凌乱”了。
大地天穹都消失了,只能看见前后左右。上下镜像。
仰首颔首,都是无数个自己。好在能看见吴冬至和罗桀。
不等交流,张北翎感觉有数十道杀意在上下镜中穿梭,似乎无休无止。从圆台边上,逐渐向里蔓延。本来对策是春晖加附魂的瞬移,但张北翎发现自己身边的空间秩序好像与外界不同了,无论怎么瞬移最终都落在原地,这么一来却是把吴冬至消耗得不轻。杀意逼近,剑气再起向上猛冲,却发现没入镜中镜也未碎,瞬间在脚下不远处它从地镜中穿出,再入天镜,循环往复,知道偏到圆台之外,才消散在远处。
奇怪的事,张北翎站在地镜中却无法如剑气般穿梭。
电光石火间,张北翎只来的及说:
“上破!”
罗桀的罹寒下一瞬已飞出圆台之外,玉黎紧随其后,却猛然砸向地面,又弹得老高。张北翎捏住了那一点,一道剑气横贯,到罹寒扇面上折向玉黎,到玉黎枪尖处又折下来。
只听得漫天遍地的破裂声,震得张北翎鼻腔出血。同时那无尽杀意也都无法再循环,都渐渐消散在了云上。
镜是终于破了,但玉黎和罹寒却都震到了圆台之外。
“唉,靠你了,撑不住别硬撑。我们就不拖后腿了。”吴冬至轻叹一声,回身拍拍罗桀的肩,两人一起,跳下圆台。
张北翎想着,这回我可不会中招了。
不需要什么准备,闭气可是他身体的基本技能之一。如释韵的好处也就在这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兰香是闻不见了,一下子一堆混乱的气息都无可遁形。张北翎知道了那三人中只有一人进攻,武器是不可见的兵刃,剩余两人一个可以用兰香使人一段时间内察觉不到任何气息,一个可以造镜子,而且想让谁过让谁过。
若是光殿的,直接就用这镜子达成叠加的攻击效果,每镜面一次就更强的光束一般人绝对不敢硬解;若是雷殿的,可以引雷从镜子背面打破,抛开言殿的单挑废柴,张北翎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什么是克制。实在让人郁闷。也难怪三洵都会被二十秒绝杀。
心跳在耳畔显得极其响亮,对面三个人终于都结束了无影,或者说是负责攻击的那个人结束,因为其余两人一直在用魂术,一定是用了别的方法暂时遮掩。
那带头的一人,系着黑斗篷,向来就是主攻手。
“我们很尊重你......”
“别废话。”
“好。”
极影爆发,张北翎八方一下子闪出无数黑色身影,眼花缭乱,简直比镜像更甚。
唉,何必呢,就风门术师最不擅长群攻,偏要欺负我们。
剑气纵横,瞬间有二十几个黑斗篷消失,但立马就有另外二十几道补上位置。斗篷“军团”一步步朝着包围中心的张北翎聚拢。
张北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可能是发现兰香和镜像已经不需用,或者还是因为太挤了,张北翎瞟到边缘处有两道气息离开了圆台。张北翎站着一动不动,青渊凝着越来越多的剑气,青色剑芒越发刺眼。张北翎只等待最后一刻,一剑决胜负。
身着青衫的张北翎很快就混在了黑斗篷之间,显得很突兀,身边每一个冷漠的面孔都在不停移动,握剑的手也越来越紧。
一瞬间,杀意澎湃,张北翎的背后出现一个不和谐的身影。
无形的刃在张北翎转身时斜向上划过,却划了个空,那身影就要再次回到人群中。
剑的残影还未从另一边消失,青渊比张北翎快了许多,在无形刃伸出的时候刺入了那少年的肩,剑也没有停下,极影快速消失的时候,青渊归鞘。那斗篷上引出来看不清楚的血。
那青年也是明白人,知道杀招在之前都用过了,顿觉脸上无光,快走几步下了圆台。
一旦到了比快的时候,就迎来了风殿的最大优势。
“第二场武参结束,胜方,风殿一队。”
“喔,马后炮,你的学生不错。”
“我的学生当然不错。只是可惜昨天的那三个,大意了。”
“哈哈哈,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谁也不会说。”
“你当个长老真委屈你了?”
“这和我的学生有什么关系?”马后炮才不会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我早就懂了,他们就快懂了。”
马后炮装作很气愤的样子没有搭理他,从袖间掏出一套冒着热气的卷饼,大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