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岳不知道怎么答话,鬼差神使的就来了一句:“你爷爷还好么?”问出去就后悔,前天还来刺杀的人,现在问候算是希望他活得好吗?
秦桐表情转为黯淡,道:“爷爷长了个背疽,太医说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只是搭拉时日。”
“嗯。那个戴帽子的是你师父?他是什么人,好厉害。”其实这句问话是骆岳今晚来的重要目的之一。
“这个人是别人介绍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教过我几手武学,我虽叫他师父,其实一点也不知道他,甚至也没见过他的脸。”
骆岳道:“哦。我听说东北参帮副帮主有个徒弟叫背影,好像很像他的模样。”
秦桐摇摇头道:“我对武林和江湖其实一窍不通,也不想知道,好像文安姐姐和英姐姐比我要了解得多,你还记得她们两个吧,就是我过生日你在的那次,她们两个都来的,我也不知道文安姐姐怎么想的,把文才这个奴才给要走了,本来我要替你好好出气的,我也知道那是他爹做的坏事,不干他的事情,可是看到他我就来气。”
骆岳嗯了一声。
骆岳也想找梁文才晦气,但那是为了替九妹报仇,也不打算要他的命。
秦桐说话的时候,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好像忘了这回事,骆岳缩了一次,秦桐却始终紧紧捏着,后来她终于放手了,打开了一个长长的匣子,取出一根腰带出来,道:“我每年给你准备的礼物,有很多都是孩子的玩意,我也不给你了,这一条腰带你一定要带走。”
说罢,走得离开骆岳三尺,手一抖,唰啦一声,从那腰带里居然抽出一根软剑出来,薄如戒尺,竟是寒光四射。秦桐又道:“这软剑共分雌雄两把,你带一把走,束在你的腰上,你的玉凤我会一直戴在身上……唉,不管以后是谁陪在你身边,这腰带就算是我陪着你了。”
秦桐说罢,走上前来,解掉骆岳的腰带,随手收了起来,换上了新的腰带,这软件剑柄还装饰着玉块,一扣上正好是腰带的环鐍。
骆岳怔怔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秦桐却轻轻把头垂靠在骆岳胸前,道:“三百,我不求你原谅他,我长大后也听说了他的奸恶,可是……毕竟……也是圣上的旨意,他总是要难得善终,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了你,如果我不是他的孙女,我多想一辈子为你洗衣做饭扫地带孩子,可我知道不可能,本来他死在你手上也是应该的,可他和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两个人,我无法忍受你杀他,你若想要和我……我就是你的,若你不要我,我也会终生不嫁,为你守候一辈子,日后我想起你的时候,我还能想着我们曾经在一起开心的日子,我总不能时刻想起是你杀了他,而我却在犹豫要不要找你报仇,现在你来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三百,你可知道了么……三百……”
骆岳已是痴了。
当一个女孩子主动的时候,不知道男孩子还能做什么?
窗外的月亮徘徊了好久,最后终于离开,所以月亮并不知道绣楼的灯光是什么时候灭的,也不知道骆岳是什么时候离开。
只是秦府大门前赵构亲书御赐的一德格天匾额,竟然不知被谁踢了个粉碎,老金龟知道后又气又急,不久后,终于一命呜呼。
………………
回到客栈后,骆岳对九妹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回避的痕迹,所以,或许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骆岳在临安又等了几天,关于修罗玄经的事情又忽然没了下文,完全沉寂,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心想或许在其他地方有相关事情发生,而自己在临安却不能知晓,何况自己还有一件事还没去做,于是翌日离开临安,前往金陵。
此行要去武昌,丐帮总舵。
临行前,陆离师父告知一事,骆岳离岛后,可去造访丐帮,丐帮中白莲使者一职,永为陆家子弟保留,这是一个只有丐帮帮主和陆家才知道的秘密。
如果要解开修罗玄经的秘密,也是需要帮手,而且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消息定是最为灵敏。因为九妹老是嚷坐车屁股坐得疼,骆岳就想去金陵坐江船上武昌。
早膳很早,出门很晚,因为就算最傻的女人也是女人,要知道最锻炼耐心的事就是等女人出门,九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武林中人,所以化起妆过来,和绣楼里的小姐没啥区别,而且更慢,到了街上又东张西望,对啥都好奇,骆岳也不着急,已经习惯在小事上由着九妹,所以,到了中午,马车才刚刚出了北门。
然后九妹又说肚子饿了,幸好路边就有不错的酒楼,坐在窗边心情还不错,官道上人来人往,好像都对生活充满着希望,脸上还都带着笑容。
有一个人的笑容最特别,那绝对是世界上最真诚最有感染力最发自心底肺腑的笑容,他穿着官服,正在和一个身着金国官服的人告别,那个金人骆岳恰好认识,原来竟然是仍旧身着男装的英姐姐,太平楼遇到的那位。
金人的官服就比宋人的只有两样不同,左衽和横金。
现在骆岳自然知道她就是小时候遇到过的完颜英,粗着声,脖子有高领遮掩脖子,穿着官服扮成男的真是一点都瞧不出来,耳朵虽有细小耳洞,但是金国男的也有带耳饰的习惯。
听说话内容,是鸿胪寺的官员在送别金国来使,没想到完颜英是金国使臣。
双方脸上都是标准的职业性微笑,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有人忽然呸的重重的吐了一口痰,就在骆岳的窗户底下,骆岳伸头瞧去,竟是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小的乞丐,发如乱篷,衣衫邋遢,光着脚,靠在墙边抓身上的虱子,身旁还有个破袋子。
骆岳忽地眼睛一亮,站起来探出头抱拳道:“这位大叔,在下骆岳,可以请您老赏光上来喝两杯吗?”
乞丐仰着头,手指着自己道:“公子,你请我?”
骆岳微笑着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