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门帘一掀,那汉子咪咪笑着出来,骆岳一眼瞧到里面一个坐着之人的侧影,方头大耳,身材敦实,身形不动如山。
骆岳又回到押大小赌桌,消磨时间。
赌桌旁放满了各种点心,赌徒都不再吃晚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赚了开开心心走的,也有垂头丧气走的,直到二更,里屋门帘又是一掀,出来一个方头大脸之人,很多赌徒忙打招呼,一听果然是那姜爷,姜爷点点头,挂着笑容,径自出了赌厅,骆岳押了最后一把,也摇摇晃晃出去,远远跟着姜爷。
姜爷出了院门,门口已经等了一辆马车,姜爷上了马车,也不见吩咐,车夫赶了马车就走,显是那车夫知道姜爷要去什么地方,骆岳跟着过了一个拐角,马车居然不见了。
骆岳急忙上了屋顶,在屋顶飞掠,幸亏月色尚明,远远又瞧见了马车,骆岳就在屋顶上跟着,那马车来到了西湖,姜爷下车上了一艘早已停泊在岸边的画舫,画舫径向湖心驶去,骆岳并不迟疑,借着岸边杨柳遮挡,悄悄靠近湖边,悄无声息的入了水,在水里就如一条鱼儿,快速靠近画舫,轻轻挂在了防撞栏上,想不到自己这么拼命,骆岳自己都为自己骄傲。只是西湖水的味道不是很好,水中的泥腥味和少许脂粉味,通过手脚传来,像不新鲜的河鱼。
骆岳悄悄探起头,往船舱里张望,舱内烛光幽暗,姜爷正微躬着腰和一人低声说话,显是对那人极为尊敬,那人高高瘦瘦,背对着姜爷,只是点头,并不出声,只听姜爷道:“小人又按您的吩咐,安排了灰毛犬在那里,他说他嚷了半下午,直到军巡铺来人,有好多武林和江湖人士模样的人去看过。”
原来那锦衣汉子绰号叫锦毛犬,怪不得穿锦衣。
姜爷大约是说完了,等着那人回复,那人却并不回复,举起左手挥了挥,姜爷鞠了一躬,转身出来吩咐艄公驶回岸边。
画舫到了岸边,放了姜爷上岸,画舫又驶离湖岸,向断桥方向行去,到了断桥靠了岸,船舱熄了灯火,有一佝偻着背的老人戴着一顶笠帽,慢慢走出船舱,难道船上还有一个艄公?骆岳奇怪的看着那个艄公走上岸去,在艄公离船上岸的一瞬间,骆岳忽然看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艄公,因为离船上岸的那一步,这毕竟不是在平地上走,那艄公不经意间,身形还是露出了身怀武功的痕迹,骆岳微微一笑,心道:差点被你骗过了,这一定就是刚才高高瘦瘦的人假扮的。
骆岳游到稍远处,悄悄上了岸,隐约还能看到那艄公的人影,骆岳不敢大意,只能远远跟着,怕露了身形,那人影走了一会,忽然挺直了腰杆,施展起身法,在月色下竟如一道青烟,向北疾掠,身法很奇怪,仿佛腿脚并不弯曲,直立着行走,像个僵尸,若是常人看到,定要吓得屎滚尿流,以为遇到了鬼,骆岳自然知道他是人,但是心中也骇了一跳。
要知道骆岳的轻功是被陆离都交口称赞的,但此时看了那人的身法,也不敢小觑,借着树木遮掩,远远跟随。
那人向北飞奔了好一段路,忽地向西折去,西面就是宝石山,山顶上保俶塔的巍峨身影,在月色下高大朦胧,这时骆岳就看到了此人的侧面,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那人在山上岩石树木中穿行,骆岳在他斜后方身后跟随,看到那人竟然进入了保俶塔,骆岳忽地上了一棵大树掩身其中,不敢再追,因为那人上了塔后,居高临下,只要回头一看,就能看到自己。
骆岳就在树上等着,塔内却无动静,骆岳一动不动,也许这塔内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警觉的注视。过了一会,塔后的山林中忽然有夜鸟惊起,骆岳脸色一变,身形疾掠,扑向宝塔,潜伏在宝塔阴影下,宝塔后山树林浓密,看不见有人影掠动,骆岳悄悄向塔内走去,没发出一丝声息,即使在更黑暗的地方,骆岳的视力也被训练的比常人好出很多,他能够把内息运行到绝大多数武林人士很难运行到的眼睛,能够接受更多的光线,何况今夜月色其实还不错。
宝塔内有蝙蝠屎的味道,现在蝙蝠都出去捕食了。
尽管相信那人刚才已经从后山走了,骆岳还是全神戒备,内力布满全身,慢慢上了二层,到三层刚一探出头,骆岳猛然发现三层窗台上伏着一人,骆岳忙缩回头,身子往边上一贴,手伸入怀中掏出几颗碎银,准备当做暗器,侧耳细听,还是没动静,甚至连那人的呼吸声也听不到,难道那人内力修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骆岳再次悄悄探出头,仔细看去,原来是窗台上搁了一定笠帽,三层空无一人,那人确实已经走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跟丢了。
这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金蝉脱壳?
骆岳索性到了最顶层,举目向后山眺望,后山树木更加葱茏,人烟稀少,山脚有一大片影影绰绰的院落,骆岳知道,那是高驸马府邸,下嫁给高驸马的就是曾经的柔福帝姬,现在的福国长公主,文安宫主的母亲,当今皇帝赵构的同父异母妹妹,长公主曾被在靖康之变中,被掳掠到金国,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南方,高驸马已经下世,长公主孀居在家,没再婚假,所以那府邸也叫公主府。
骆岳回到西湖,那只画舫竟然也已无影无踪,说来也正常,画舫不肯能在原地等着,或许就停泊在了别处,这样的画舫,西湖上没有一千只也有上百只,而且都长得差不多,随便哪里一停,就相当于藏身。
不过没关系,因为事情远没完,甚至骆岳相信这是奇怪才刚开始,这背影一定还会出来的。
骆岳回到客栈,六叔还跟九妹讲着故事在等他,见了骆岳全身衣服都是湿的,也感到奇怪,六叔苦笑着说:“公子,再过几天,我的故事就要讲完了,这以后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