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曾凌的凌绝剑法已经出手,梁四逐渐落了下风,身上不断受伤,好几次,曾凌甚至可以把梁四大卸八块掉,就是忌讳梁四不要命的反扑,不想挨上梁四一剑,所以剑招一出即止,先求自保,再求伤人,慢慢置梁四于死地。
三百看得焦急,悄悄摸出弹丸,怕误伤了养父,引弓向曾凌后脑勺射去,曾凌打斗间,身形飘忽,铁蛋自是射不中,忽听得脑后生风,有东西划过,吓了一跳,抽暇瞥见三百引弓要发弹,一转身,移形换位,转到了梁四另一侧,让梁四挡在自己和三百之间,并悄悄后退两步,离三百远一点,心道:小兔崽子,本来怕秦桐报复,还想替你留条性命,现在你就等死吧。
梁四身上挂满了伤口,鲜血满身,渐渐力乏,心中焦虑,思忖制敌办法,勉强支持,身法越加凝滞,忽见曾凌目光越过自己,瞧着自己身后,脸上露出惊奇之色,梁四面对强敌,不敢回头去看,叫道:“是三百吗?”
“是我,父亲。”果真是三百。
“你来干嘛,还不回去船上。”
“父亲,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们必须一起杀死他。”
这话也在理,但是梁四不清楚三百要做什么,却见曾凌的脸上越来越恐惧,似是三百在做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三百正在拔插在钟武明胸口的弩箭,他割了块布包在箭尾上,一脚踏在钟武明胸脯上用力,那箭插入很深,肌肉夹得很紧,居然拔不出来,三百摇了摇箭尾,忽然拔出短剑,在伤口处乱戳,要把伤口弄大。
船上所有人都看着这怪异的一幕,一个不到十岁的锦衣男孩,一手攥着箭杆,在狠命的戳一具尸体,又有人开始呕吐。
曾凌大约明白三百要用那支毒箭来杀自己,更要尽快解决梁四,不能让梁四把背上弓弩取下来,用毒箭来对付自己,他不知道这个男孩心里是怎么想的,还不到十岁的男孩,怎么会这么胆大这么狠,曾凌心里突然升腾起很大的恐惧,他不是害怕梁四的凶狠不要命,而是那个正弯着腰的男孩,这个在府里也偶尔遇到的谦恭有礼俊秀甜美的男孩,此刻变得如此陌生,隐约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这个小男孩手里,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喊:他不是人,是恶魔,恶魔。
曾凌忽然干呕了一下,幸亏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斗志瞬间跑了一半,手心发抖,转身就想逃走,毕竟已经在秦府当了一名虞候,过的也已不全是江湖上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梁四早已看到曾凌忽然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看曾凌剑招变得水准皆无,法度全乱,竟然转身逃跑,露出背后空门,如何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鼓尽全部余力,一招雁鸣九霄配合雁荡派上乘的轻功身法施出,剑尖直指曾凌后脑,曾凌似后脑勺长着眼睛,剑尖快刺到之际,忽然脖子一缩避开剑尖,跟着左手剑鞘格出,封住梁四余下剑招变化,一个压腰回身,右手持剑已经刺入梁四肋下,这一招和回马枪很有相通之处,正是泰山派凌绝剑法中的绝招之一峰回路转。
这峰回路转正是泰山山腰处景点之一,在回马岭上马蹄盘处,此处盘道叫马蹄盘,正是因为因为盘道之势迂回盘旋,形如马蹄,上山爬到此处,只觉前路漫漫,遥不见顶,回望山下,却是视野开朗,尘世苍茫,是上下山的一处转折点,升元道长参悟此盘道之意,悟出了峰回路转这一招。
原来曾凌一半是真实的害怕,一半是假装设伏,诱梁四中计,果真得手,心头喜悦,一脚朝梁四踢去,顺便要拔出宝剑,尽快去杀了三百这个令人恐惧的小魔头。
梁四低吼一声,扔了剑,双手成爪,硬生生挨了一脚,朝曾凌喉咙抓来,曾凌身子一矮,左手剑鞘横起拦住梁四双手,又是一脚斜踹在梁四身上,拔出宝剑,唰唰两剑,把梁四两只手切下,梁四肋下手腕鲜血直喷,张开双臂仍朝曾凌搂去,张嘴咬住了曾凌左脸,曾凌吃痛,猛地推开梁四,脸上已被咬下一块肉来,忽觉肋间一痛,低头一看,一截箭尾犹在轻微晃动,远处,三百手上正持着弹弓。
曾凌一时愣住,脸上少了一块肉,血滋滋渗出,半边脸上全是血,甚是恐怖,曾凌本以为三百会抽出箭来当武器,或者把毒箭给梁四,或者要了梁四的背弩来射自己,却没想到三百直接用了自己的弹弓来射这枝毒箭。
梁四吐出口中之肉,看到曾凌中箭,哈哈大笑,道:“想要我们父子的命,没这么好要吧,哈哈哈,好孩儿,好孩儿,好孩儿,你躲得远一点,他自己会死的,哈哈哈。”笑到最后,砰然倒地,三百叫了一声,追赶过去,梁四脸上笑意未殓,已然气绝,三百眼中霎时泪如泉涌,跪倒在地,忽听黄槐卿和九妹大喊“小心”,转头一瞥,一个人影腾空而至,竟是曾凌,原来那毒箭已经用了一次,毒性不再那么强烈,曾凌虽感到麻痒,却暂时不觉大碍,心头狂喜,知道只要杀了三百,从梁四身上可能会搜出解药,自己还能有救,所以迅速点了伤口周围穴道减缓毒气扩散,一纵身一招一叶迷山,直取三百小命。
三百啊也一声,头脑一片迷糊,心道这次我要死了,忽觉左手连抖了几下,那曾凌压将下来,压住了他身子,船上传来九妹的尖叫声,九妹跌跌撞撞跑下船来,黄槐卿也赶紧跑了过来,曾凌压在三百身上兀自不动,黄槐卿不敢上前,远远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有点不明所以,九妹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冲了上去,哭喊着去推曾凌,曾凌居然被快急得发疯的九妹推到了一边,从三百身上滑落下来,一动不动,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