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真是拍到秦桐心窝里去了,想到自家的猫咪可是天下第一品,秦桐不由得得意一笑,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三百。”
“好,不管你是两百还是三百,你今天留下,陪我好好玩几天,其他人请回吧。”
梁傅和梁四一时茫然,这女娃子根本不按路数出牌,那边秦升连打眼色,用眼神拍出一长溜的摩尔斯密码,示意三百和梁傅答应,三百还在愣着,梁傅只好替三百回答道:“谢小姐厚爱。”转头对三百道:“三百,好好陪小姐,别和家里一样顽皮,知道了吗?”心知三百毕竟聪慧,就算独自在秦府呆上几天,也不至于生出什么事端,那秦桐看来凶恶,毕竟还小,而且好像对三百还挺喜欢。
三百点点头,道:“嗯。”可没料到秦桐花样百出。
秦桐缓缓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欺负他的,我让他留下,是因为他长得像大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扑哧笑出声来,脸上笑意盎然,衬着白雪般的脸,一如春梅绽放,美不胜收,这时候才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若非大家都是亲眼所见,怎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能叱得堂堂临安知府滚地而出。
众人惊讶的看向三百,三百圆脸大眼,果真像大将军,而且比大将军更白,就是嘴巴比大将军略大了一点,不由俱是一乐,那几个老妈子小丫鬟更是一起笑出声来。
三百这才知道秦桐见到他时的那声咦,估计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大将军,心道:自己长得像猫咪吗,应该是虎头虎脑才对,可不是猫头猫脑啊?
秦桐又道:“三百,你不用听他的,你尽管顽皮就是,你不顽皮我还不稀罕呢,送客。”
过了两日,三百被送回来了,换了一身光鲜服饰,衬着雪白的小脸,端的是玉面小郎君,同来的还有秦升,秦升带了一大堆礼物来,说是崇国夫人给三百的赏赐,梁傅和梁四自然大为惊讶,只有别人给秦府送礼的,哪成想今日日头倒过来了,等会免不得要给秦升大大的回扣。
寒暄完毕,秦升又和梁傅梁四说起另一件事,崇国夫人要让三百进府里伴读。
原来这秦桐极为难缠,过去几个伴读都被哭哭啼啼遍体鳞伤的赶跑了,他哥哥更是不愿意和她一起就读,按道理,秦桐应该找个女伴读合适,现在看上了三百,自己要找三百当伴读,秦府自然极是开心,一定要促成此事,所以先让秦升来软的,不行的话,那就秦桧父子出面要来硬的了。
梁傅道:“蒙相爷和崇国夫人厚爱三百,卑职替三百谢过相爷和小姐,大管家,卑职有一事要禀明。”
秦升打断道:“统领,此处又没有外人,我们就不见外,我只是一个下人,不用卑职卑职的,我哪敢承受得起,嗯,统领有事且说,只是不要叫我太过为难就是。”
梁傅道:“是,是这样,我们梁家虽然也是诗礼传家,但祖上以军功建功,子弟人人学武,三百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此事还请大管家作主。”
秦升头一晃,沉吟道:“这不算是难事,不用住在秦府,晚上回来再学武,也差不多了吧,我派人来去接送,崇国夫人平日里也是要学武的,府里的教头武功很是不错,尽可指点孩子一二,话说回来,统领,这大宋朝可不是推崇武学,我看这三百聪慧异常,我们府里的塾师可是饱读诗书的大儒,这大好时光可不要太花在武学上为好,哈哈,我随便一说,随便一说。”
秦升提到教头,梁傅心中闪过那个一起去乐府的曾凌,道:“谢谢大管家指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晚上回来。”
秦升道:“梁四哥,恭喜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这要是和相府攀上了,以后不想飞黄腾达也难喽。”
梁四道:“那是那是,全仗大管家照应。”
秦升得意的嘿嘿干笑,又收了两千两银票,开开心心回去了。
从此,三百就成了秦桐的陪读小伙伴,并成为了花里拖枪大将军最好的朋友,最喜欢黏着三百,只对三百和秦桐二人发出一种最嗲的拖着长音的叫唤声,萌到了极致。
梁岳和九妹当然不开心,不开心也没用,小指头拧不过大腿,幸好三百晚上回来,和梁岳文才一起学武,九妹还小,虽然吵着也要学武艺,大人们只是哈哈打趣,没答应,所以九妹的嘴唇经常噘得可以挂油瓶。
雁荡派内功心法源于道门,每晚需吐故纳新,梁岳和三百的内力初学乍练,根基浅薄,但是腹中也隐隐如有小虫萌动,正是倍感新鲜的时候,所以练起来甚是自律用心,两个人也有心相互比一比。
那一日三百独自在房内打坐吐纳,引导真气走刚学的手少阴心经,才到左臂腋窝的极泉穴,真气稍感迟滞,试了几次,真气在极泉穴止步不前,试走右胳膊的手少阴心经,却是畅通无阻。
自从上次感觉左臂冰冷以来,这冰冷的感觉始终未消,用右手去摸左臂,却没有任何异样,左手臂也是活动如常,所以想着或许是自己的幻觉,今天又遇到真气无法到达左臂经络,心头奇怪,起身去找父亲,父亲喝得烂醉如泥鼾声大作,只好去找义父。
梁岳在自己房里,梁傅和龙氏正在居室商量梁仁和珠儿的事情,昨晚梁仁喝醉了酒,摸到珠儿房间,差点把珠儿强暴了,吵闹声惊动了他人,被赶来的梁傅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脸都打肿了,总算梁傅没用上内力,要不半边牙齿都得没了。
珠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管家梁仁前几天向梁傅请求把珠儿给他填房,龙氏问了珠儿,珠儿的心思是等着给梁傅做偏房,何况也不喜欢梁仁,所以坚辞不肯,龙氏这几年来还是不能怀孕,又有了让梁傅纳珠儿为妾,生个属于梁家自家骨肉的想法,梁傅也有点喜欢珠儿,但又不愿意委屈妻子,暂时没有答应此事,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丑事,梁傅对门风历来看重,心中极为窝火,梁仁是家传奴仆,赶倒不至于赶出去。
梁傅听了三百述说,赶紧带三百来到练功的静室,让三百露出左臂仔细检查,道:“三百,你这手臂既然灵活正常,没受过伤,也没被点穴截脉,右臂手少阴心经能通,这左臂没理由不通,此事确实蹊跷,义父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类似事情,要不这样,义父帮你打通试试,你且坐下,义父等会在你后背慢慢输入真气,你不要运功抵挡,要让自己的真气和义父的真气缓缓合二为一,再沿手少阴心经试试,清楚了吗?”
“好”三百依言坐下,梁傅抵掌于三百后背,缓缓输入真气,三百将两股真气合二为一,感觉,小心引导至极泉穴,忽然青灵穴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如同针扎,不由浑身一个颤抖,梁傅赶忙撤了掌,忙问如何,心里惧怕三百岔了真气。
真气一不冲击极泉穴,青灵穴立即又不痛了,青灵穴正是手少阴心经上的穴道,在胳膊内侧,极泉穴和少海穴之间。
三百道:“义父,我刚才真气一到极泉穴,青灵穴好痛,针扎一样。”
梁傅道:“这就奇了,真气不能过极泉穴,极泉穴痛才有道理,怎么会是青灵穴刺痛,你莫不是搞错了,我们再试一次。”
又试了一次,仍是如此。
梁傅举高三百的胳膊,仔细察看青灵穴,看到青灵穴果真比刚才检查的时候有了点异样,就像被粗针戳过一样,皮没破,但是皮下出现了一点极细小的红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极像中医说的紫癜,但紫癜是一片,不可能就这一点。
“三百,你这里是不是生出来的时候就有个胎记?”
三百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估计夫人和四哥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么一个小点。”
还有种不太可能的可能,南少林有一种极高明的功夫叫破虚锥,当内力修为到由利返钝境界,可以把内力透过锥、剑、针等尖锐利器来点穴,不刺破对方皮肤而点中穴道,伤人杀人不见血。
但怎么可能会有南少林的高手来和三百过不去,而且是点在胳膊内侧青灵穴这种奇怪的地方。
梁傅决定轻轻拍打下三百的青灵穴,就像解穴一样试试,他加了两成内力,轻轻拍打在三百青灵穴上,忽然感到三百的青灵穴有一股反弹之力,吃了一惊,心中疑惑,再次轻轻拍打,果真有反弹之力,心中猜测,难道是哪位高手在三百左臂里输了一段真气进去,真气自行潜伏,没有被三百自身真气化去,因此产生抗拒,而且这股真气感觉比较霸道邪门,无法确知有多强,这样的话,要等三百自身的真气足够强大,才能化去,现在的担心是这股真气会不会反噬伤及三百的性命。
这却是谁干的,目的何在,难道是秦府里的高手所为?
“三百,你在相府有人接触过你的左臂吗?”梁傅心头闪过曾凌那张阴鸷的脸。
“没有。义父,你还记得我那次发烧吗?”三百把左臂感觉冰冷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梁傅。
梁傅听了大摇其头,道:“我们学武之人,何来鬼神之说,只是听圣人之言,敬而远之而已,上次就去祭拜过隐娘了,这样吧,这次再多烧些纸钱之类的,这事就交给阿姆吧,我猜测你左臂有一股真气存在,你以后照常练功,我们观察一段时间,但是真气就千万不要再引导到左臂,以免另声意外,等你自身真气足够强大的时候,自能化去那股真气,万一你在相府或者其他地方遇到奇怪的人,你一定也要告诉义父。”
三百道:“嗯,义父,我知道了,我有件事想请教义父,过几天秦桐大小姐要过生日,我想送个礼,但不知送什么合适,请义父帮我拿拿主意。”
“哦,秦桐过生日,要大办吗?”
“没有,义父,可能就只邀请了几个人,好像有福国长公主的女儿文安宫主,还有隐约听说是金国的一个郡主和小王爷,小姐还想邀请两位太子爷,她爷爷说圣上不会让他们出宫的,小姐还很不开心。”
公主的女儿称为宫主。
“金国的郡主和小王爷?那应该是金国葛王完颜雍的那对孪生姐弟,姐姐叫完颜英,弟弟叫完颜杰,刚跟随葛王出使我们大宋,我在宫里还见过他们,年龄倒是和你们一般大小,这葛王和秦相关系非同一般,宋金两国的和议就是他们两个主事的,你在秦桐身边也呆了段时间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吗?可能送块上好的玉比较合适。”
“他们府上什么都有,再好的也不稀罕,我想送个特别的。”
“玉还是可以是玉的,可以在玉上动点心思。”
“嗯,义父,我看这样行不,大小姐的名字中带个桐字,这个桐有几个含义,一是字面意思代表落寞清绝,比如孟夫子的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二是琴的寓意,古人削桐为琴,练丝为弦,著名的焦尾琴就是桐树做的,所以琴又名焦桐;三是迎来凤凰的寓意,庄子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虽然不能确定大小姐本人的想法,但相信秦相给秦桐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取最后一种寓意,她是秦家的凤凰,所以我想买件凤凰玉饰送给她,很小的就可以了,义父您看怎样?”
梁傅睁大着双眼,张大着嘴巴,道:“干儿子,你的脑瓜,嘿,你的脑瓜,行啊,就这么办,明天我叫你阿姆帮你买去,这个钱我掏了。”
三百摇摇头道:“义父,我存有一些零花碎银和交子,先给阿姆,不够你再出,花我自己的钱才有诚意。”
“好好好,做人要诚,不贪小利者不失大节,嗯,好!那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嗯,义父,那我走了。”
三百走后,梁傅对着墙壁喃喃道:“我梁傅何德何能,竟能做你的义父,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