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这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一直拿他当刑警对待,没黑没白的跟着忙,闹半天他还不是警察!林荫一下想起高翔在审讯沈勇时的表情。当时,沈勇激愤地诉说了社会不公,同样当兵转业别人分了好工作他却走上沉沦的道路,高翔听得眼睛泪汪汪的,脸红红的。那肯定是勾起了他的心事,引发了共鸣。
闷了好一会儿,林荫又问:“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白使唤人哪,多少给点报酬哇!”
牛明哼了声鼻子:“谁不这么想,可上哪里去整钱?他又不是一个人?再说了,他是怕业务扔了,自愿白干的,咱们给他提供了条件,也够意思了!”
闷了片刻,林荫又问:“他家是哪儿的,爹妈能帮助他吗?”
没等牛明开口,纪检书记老靳又把话抢过来,愤愤地大声道:“那还用问吗?如果他爹有权,能到现在还没分配吗……妈的,规定都是给老百姓定的,什么中专毕业不包分配,什么公安局没编,领导的孩子再没编也分了!高翔他们毕业到现在多长时间了?这段时间里咱们局进来多少人?有几个是真正大专以上学历的?多数是假文凭。要论素质,我看哪个也赶不上高翔,可有啥办法?我看那,也别太过份了,不能报功,也得给点物质奖励,要不太说不过去。我打听过,他家在农村,爹娘都是普通老百姓,要是不穷,花得起钱,也早分配了!我看,就给钱吧,帮他解决解决生活困难!”
林荫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向老靳投去赞同的一瞥:“我同意这个意见,给多少合适?我看,两千不多吧!”
老靳:“不多,要是犯罪嫌疑人逃跑了出去追捕,不知得花多少钱呢,不多,我同意!”
方政委、李婕、黎、周、赵等副局长都表态同意。牛明也表示同意,甚至还说,要不是局里经费紧,还可以多奖一些。
报功的研究完了,往下的议题更难了。林荫说:“立功的就研究到这儿,下面研究处分的吧!”眼睛看向牛明:“我说过了,那个技术科内勤把物证弄丢了又不承认,弄虚作假,责任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对,叫蓝玉芹吧,对她的问题你们研究的意见是什么?”
牛明好象胸有成竹:“啊,这个我们认真研究了,可大伙都觉得,这牵涉到组织处理,不是刑警大队的权力,应该由局党委决定!”
林荫:“是由局党委决定,可也不能把什么都推给局党委,刑警大队做为基层单位,总该有个初步意见吧!”
牛明:“这……他们讨论了,觉得蓝玉芹虽然责任心不强,但是,到技术科时间不长,缺乏经验,应该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大伙说,应该对她严肃批评教育……反正,这是刑警大队的意见,最后还得由局党委定!”
林荫冷笑一声:“时间不长,缺乏经验?我看她经验很丰富吗,物证弄丢了赶紧造个假的补上。要不是秦志剑及时发现,这案子还不知能不能破呢?这么一起社会影响极大的案件和二十多起系列撬盗案,差一点就因为她一个人就泡汤了,造成这么大后果只是批评教育?大伙看看,该怎么办?”
又闷住了,谁也不出声,连老靳都不出声了。林荫正要说话,被身旁的方政委捅了一下,“林局长,这个问题是要严肃处理,但我觉得,这要涉及到取证等工作,不是这次会上能定下来的,我看,是不是先让纪检委调查,然后拿出意见来,过两天我们专门开一次会研究?!”
方政委说着还别有意味地看了林荫一眼,林荫想了想转向老靳:“靳书记,你的意见呢?”
老靳悻悻地:“事儿不明摆着吗?还调查什么,局党委研究定下来算了!”
方政委说:“那不行,没有证据材料,哪能光靠嘴说就给人处分?你们还是调查一下再说吧!”
老靳哼声鼻子不说话了。
议题往下进行。林荫说:“其实,我们这个会要不是老出事,早开了。今天的议题也早跟大家打过招呼了,主要是研究一下全年工作,各分管领导把自己的一摊儿都谈一谈,工作成绩、问题、今年的干法和打算。成绩不说跑不了,问题不说不得了,我看,成绩说不说都行,主要说存在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好吧,每个人都谈谈!”
这个议题进行得也很不痛快。倒不是领导们不谈,谈了,谈得还挺认真,谈的时候还都拿出小本,有的还是打印好的材料,可多是老生常谈。牛明更是把王霞写的稿儿念了一遍,和省厅、地区公安局的刑侦工作要点差不多。林荫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样吧,咱们都别照稿念了,谈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先说问题,在去年的工作中,各口都存在哪些问题,然后结合问题,再谈今年该怎么解决,赶上去,谈吧!”
这下好,大家真的谈起了问题,可林荫听着听着又皱起眉头。听来听去,各口问题大同小异:一是人,二是钱。都反映经费困难,影响工作开展,都说人员素质低,影响工作和形象,还有的说警力少,忙不过来。老靳对此有独特见解:“要说少,也不少,咱们警力总数确实不少,可有用的、高素质的、能独挡一面的少。”谈到经费,各位领导的话更多。牛明甚至用一种激动、委屈的语调说:“光说刑侦口破案少,可破案不是过家家玩,需要经费,现在的犯罪嫌疑人可不象从前那么老实,干完了马上就跑,你要出去抓人,没钱能行吗?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案子是谁干的,可能藏在哪里,就是没钱去抓!”分管交警的副局长也说:“去年我局在‘双评’中倒数第一,交警有很大责任。因为交警都在社会面上活动,和各界接触最密切,直接影响全局形象,要想扭转这种局面,今年必须在两方面下功夫。一是控制交通事故,保证道路通畅。二是在服务作风上下功夫,改善形象,加强宣传教育,减少罚没……这话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就难了,交警大队一百多人,超编百分之四十,都是市里安排进来的,要靠罚没款开支,要是不罚不没,这些人怎么养活呀?我一想这个问题就头疼!”
黎树林说:“从表面上看,治安工作好象经费问题不大,其实更为严重,主要表现在农村派出所民警的生活上,由于市财政是砍块儿的,农村派出所的工资在乡镇开,可多数乡镇不能及时全额开工资,很多一年只能开半年至八个月工资,而且还是开前五项,有的民警一年只能开两三千元,怎么生活,能安心工作吗……”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越说越泄气。分管常务的周副局长又提醒林荫道:“林局长,我得把真实情况反映给你,咱局的经费顶多还能支持俩月。今年还要换新装,每人两千多元,全局一百好几十万,市财政恐怕指不上,他们保工资还保不住呢,地区公安局老是催着报表交钱,要求‘十一’必须换装,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林荫越听越头痛,一下午要过去,也没呛呛出啥来。可他知道,这都是真话,如果没有经费保障和高素质的人员保证,你公安局长再也本事也难把工作干好。看看表,马上就打下班铃了,他挥下手说:“好了,别都说泄气话了。这样吧,大家散会后再考虑考虑,就立足于我局的这种现状,如何创造性开展工作,改变这种局面……大家还有什么事吗?要不散会……”
“等一等……”老靳急忙举手示意:“林局长,方政委,我看,是不是把赵铁军的问题也研究一下?别再拖了,问题早已查清,全局民警在看着,再拖下去影响不好!”
赵铁军?林荫眼前闪过一张油顽的脸庞。他不是刑警大队大案中队那个人吗?怎么,他有什么问题?看看方政委,方政委皱着眉头解释说:“还是年前发生的事。赵铁军有一次在饭店喝多了,和一个顾客吵了起来,把人打伤了,还开枪,把饭店吊灯打碎了,影响挺不好,还有群众举报,说他有嫖娼行为,不过,这个问题还没查实……”
“怎么没查实?”老靳不满地把话接过去:“有两名群众举报,还有卖淫小姐本人指认,有别的小姐证言,只是他本人不承认罢了。依我看,已经查实了!”
“可是,那个卖淫小姐不是已经离开清水了吗?”
“她是后来离开的,可她当时已经承认了这回事,也做了笔录,如果要找她也不是找不到,只不过费些事罢了!”
“可你不是没找到吗?人家赵铁军现在一口咬定没这回事,你光有证言怎么能行?”方政委转向林荫:“林局长,我看,这事还得调查一下,是不是下次会议再讨论?”
可是,林荫已被勾起了兴趣,摇头说:“等一等,你们再说说,这赵铁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平时表现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