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踏进周家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的门猛地关上,四周开始散出一丝丝的烟雾。
魏思卿拧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段景胥。
“这烟有毒,这个是避毒丹,吃了就没事了。”
段景胥拿着瓶子,半信半疑的打开,里面是一颗颗滚圆的药丸。闻起来臭臭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自己吃了一颗,就把其他的分给了她们。
谢竹和穆雨二话不说就咽下了,青衣看了一眼季乾,见他也吃了才咽下。
“没了吗?”段景胥一转头,就发现魏思卿自己还没吃,“你那儿还有没有了?自己吃了吗?”
魏思卿却只是从他手里拿回瓷瓶,放进衣服里,自顾自地往里走。
“嘿,问你话呢!”
“四爷,我家小姐您就不用担心了,一会儿还是管好自己吧。”谢竹丢下一句话就跟了上去。
穆雨始终面无表情,紧随其后。
青书倒是对着他们行了个礼,才跟上去。
段景胥气的伸手指着他们,刚要跟季乾说话,却见他悠哉游哉的也跟了上去。
这还说什么呢,权当他多事儿。
一行人从大门一路走到了大厅,期间路上不断地出现周家下人的尸首,无一不是死状惨烈。“小姐,看起来确实没有活口。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像是被咬死的,可不像是寻仇。”
哪有人寻仇的时候用咬的,而且还咬的稀巴烂,简直丧心病狂。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段景胥笑道,世间想要一个家族满门,自然是最恶毒的都能想到了,虽说咬死不是常见的手段,但也不排除可能性啊。
谢竹却一本正经的开始分析,“四爷可别这么说,你瞧这些尸体,身上都是咬痕,而且看这痕迹绝对是人咬的。试问,如果一个人闯进你们家里,一进门就被咬死了,其他人会干愣着吗?”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继续说道。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下意识地逃跑、挣扎、呐喊。可是周围地百姓却没有听到这样地声音,而且他们身上的致命伤都在脖颈处,死于失血过多。”
说完,她才笑嘻嘻地转身,歪了歪脑袋,状似天真地说道:“四爷,我刚才分析的对吗?”
段景胥嘴角抽了抽。
果然,跟在魏思卿这祖宗后面的都不是简单地人,只一个小小的婢女,就能看透很多,而且分析的头头是道。
甚至从进来到现在,都是笑眯眯地,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地方恶心,甚至感到害怕。
“应该是周子宁控制不住自己的蛊毒了。”魏思卿查看了其中一具尸体,发现他的身上有周子宁地气息。
还以为周子宁能再撑一段时间地,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蛊毒发作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丧失意识,成为一个蛊毒传播者。
“你是说周老爷地儿子?就他一个人?”这周家上下就算是遣散了一半的人,那也还剩有五十多人,就他一人怎么可能做到,还一个都不留。
“当然不止有他。周子宁身上的蛊毒就是玉观弄出来的,而且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面,还养了很多的感染者。再加上周老爷,只要他一发话,这周家上下必然是听话的聚集在一起了。”魏思卿一点不觉得奇怪。
段景胥忍不住咂舌,“那他们现在去那儿了?”
魏思卿转身,突然看了一眼季乾,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道:“火枫林。”
“他们去火枫林干什么?”
“先走,路上慢慢说。”周家已经没有可以查看的了,之前的那些毒烟估计就是玉观为了拖住他们才放的。
几人急匆匆的赶往火枫林。
而此时,火枫林,祭坛前。
玉观盘腿而坐,周子宁坐在他的前面,双目紧闭,嘴角却是鲜血直流。
周浅山蓬头垢面的站在旁边,着急的等着。
道长说了,只要过了这一次毒发,他的子宁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可是玉观却突然吐出一口血,睁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道长,怎么了?子宁有什么问题吗?”周浅山着急的问。
玉观稳定心神,长舒一口气,“无碍,只是令郎的毒发时间还没到,再稍等片刻。”
再等一会儿,再等会儿他们万毒宗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可是一炷香过去了,周子宁始终保持着这个状态,玉观开始急了。
正当他准备起身查看时,魏思卿等人到了。
“周老爷,别听信这个妖道的话,再毒发一次你儿子就真的没救了。”段景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到他们的时候,连忙提醒。
“周老爷,别听他胡说八道。相信我,令郎不过片刻就能恢复正常。”玉观一开始有些惊慌,但是又想自己要是慌张岂不是漏了马脚,所以只能强装镇定。
“放屁,妖道。这常州的怪病就是你弄出来的,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玉观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铁定了心,上手去拉开周子宁胸前的衣服。
却见本该一股一股的蛊虫没有一点踪影,他抓起他的手腕,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道长,怎么回事?”
玉观此时可没有这个心思去跟周浅山解释。
魏思卿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子宁的身体状况。
“周老爷,令郎中的蛊毒名为子母蛊。每次发作都需要把自己体内的毒血灌输到正常人身上,直到母蛊不再产出毒素死亡为止。”
“不过就算母蛊死了,宿主也并不会好,而会成为一个蛊毒制造者。”
“什么意思?”周浅山有点不敢相信。
“意思就是以后他都要靠咬人为生,而被他咬的人都会暴毙而亡。周家下人便是如此,虽然这并不是周子宁一个人做的,可那些被养着的蛊人,同样有这样的作用。”只不过作用不大,所以才会有一个人身上多处咬痕。
“这........”周浅山似乎很受打击,身子踉跄了一下,转头望着玉观的方向,“玉观道长,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拿我儿当蛊毒制造者?”
玉观的事情全部被魏思卿捅破也就懒得装了。
“是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最后一次毒发竟然被压制住了。”他的神色突然发狠,“不过没关系,最多一柱香的时间,他依旧会是同样的结果。”
“为什么?玉观道长,我这么相信你,你为何要致我儿于死地啊!”周浅山十分的悲愤。
玉观却一改之前的态度,“周浅山,别以为你这些年乐善好施就能抵的了以前犯下的错!我告诉你,你夫人害我姐姐的账,我会自己一点一点讨回来,第一个就是你儿子的命。”
“你姐姐?”周浅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此生除了他夫人,并没有娶其他人。
“我姐姐她叫玉怀,当年不过是去你家送了个布,却被你夫人打死随意的扔在了乱葬岗。”玉观回想这段回忆的时候似乎很痛苦,“那时候她不过二八年华,家中本给她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却因为你夫人,白白断送了性命。你说,你周家该不该死。”
“不会的,我夫人她............”周浅山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你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伤害子宁,他是无辜的啊!”
“我姐姐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可你们有放过她吗?”玉观冷冷一笑。
魏思卿几人站在旁边听了个十分狗血的故事,看起来了解的还不够充分啊。
不过.......若是再拖下去,周子宁就是再命大,也没救了。
“你去拖住他,我去救周子宁。”她没指名道姓可对方却听懂了。
季乾皱眉,感情他的作用就是这个,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
说完也不管季乾有没有答应,直接奔着周子宁去了。
玉观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她冲过来,当下就挥了一把毒粉。
谁知道,魏思卿只是嫌弃的面前挥了挥,然后一点事情也没有的站在了周子宁的后面。
还不等他多想,段景胥几人已经冲过来抓他了。
玉观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直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时间倒也能周旋。
谢竹不会功夫,所以跟在魏思卿的身后打下手。
季乾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叫了阿飞去帮忙,自己则悠然自得的走到魏思卿的旁边。
见她伸手就要扒对方的衣服,赶紧伸手把她拉了过来,黑着脸:“你知不知羞啊,一个女子怎么能随便扒男子的衣服呢!”
魏思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不掀他衣服怎么给他治病,要不然你来?”
季乾:“..............”他要是会的话,还会让她动手吗?
魏思卿不管他,重新走到周子宁的旁边,衣服已经被谢竹拉开了,也省得她动手了。
其实周子宁现在的情况要比预计的好。
庆幸那个玉观可能只是偶尔看到的典籍,并不理解真正的蛊毒之法,所以之前走了很多的歪路。
不然周子宁撑不到现在。
“谢竹,把我的东西拿出来。”魏思卿撩起手中的袖子,把头发随意挽起,一套动作下来十分的干脆利落。
谢竹很听话的把东西拿出来,就这么盯着魏思卿开始动手。
魏思卿伸手在他的胸口按压了一下,又拿银针扎了几个穴位,就见本来还很平静的胸口开始一股一股的。
周子宁的神情也突然难看起来,脖子处青筋暴起,看起来很痛苦。
魏思卿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很镇定的在蛊虫的四周扎了几针,封住了它的去路,这才开始拿刀。
其实这个方法有些冒险了,可是让玉观主动情愿的把蛊毒引出来,那是不用想了的。
所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要是成功了就说明他命不该绝,若是失败了,就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
“谢竹,瓶子准备好了吗?”
谢竹从怀里拿出一个酒瓶大小的瓷瓶,一脸认真严肃,“准备好了小姐。”
魏思卿颔首,这才开始下刀,割破他的皮肤,一点点小心的割到蛊虫所在的地方。
可是她怎么引都出不来,突然她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在了周子宁的胸口上。
“小姐!”谢竹瞪眼。
“你在干什么!”季乾都没来得及阻止,只能黑着脸吼了一句。
“闭嘴。”魏思卿却一点事都没有的说着。
说来也奇怪,那蛊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股一股的想要钻出来。
可钻出来这个动作,对于周子宁来说实在是太疼了。
他即便是闭着眼睛,没有意识也在不断地挣扎。
谢竹手上拿着瓷瓶,压根按不住他。
“季乾,过来摁住他。”
听着她那自然的吩咐,季乾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又怕她出了事自己的酒没了着落,只能听话的蹲下来。
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摁着,明明看起来没用多大的力气,可周子宁确实没再动了。
看着蛊虫一点一点的挪出来,魏思卿伸手拿了谢竹的瓷瓶,在里面放了一点自己的血,然后横放在上面,等着蛊虫自己爬进去。
可就在这时,一旁打斗的玉观看到了,直接射出了毒箭,眼见着就要射在魏思卿身上。
只见季乾随意一挥手,那箭就像是撞上了什么屏障,自己掉在了地上。
玉观见此,放出一把毒烟,趁着段景胥几人捂住口鼻之际,跑了。
而另一边,魏思卿已经成功将蛊虫引到了瓷瓶中,将瓶子封实给了谢竹,这才将周子宁胸口的伤包扎起来。
周子宁伤的挺重的,没个三四年是别想好了。
周老爷自然是喜极而泣,可此时他们家早已回不去了,身上只有些许银两。
“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周某无以为报。”
魏思卿该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自然不会再和他周旋,所以没有搭理他。
段景胥轻咳一声,“周老爷,虽说你之前的那些举动都是为了你的儿子,可是也实实在在伤害了很多的百姓,还闹得常州人心惶惶的。这件事情,还需要你去衙门交代一下,至于你的儿子........”
他儿子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离开了周浅山还能不能活下去。
周浅山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对于认罪自然不会有意见,可周子宁他同样是放不下的。
“将他送去药庄,他的身子需要调养,离不开药。”魏思卿处理了自己手上的伤,神色淡淡。
“那药庄.......”周浅山听说过那个地方,可是..........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周老爷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送周公子去吧。”谢竹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
“这个.........”
“就这么说定了。”魏思卿直接定下。
“既然如此,那有劳这位姑娘了。”
至此,常州的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这件事情解决的悄无声息,老百姓们只知道常州的封城解除了,游玩的人又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