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卿到了客房,并没有休息。
在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后才悄悄推开后窗,溜到了之前穆雨提到过的废弃院落。
一靠近那里,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这个院落的每一处。其中气味最浓的就是那正中间的房子。
很难想象,在一个富足的府邸,会有一处破败的房子。
魏思卿很小心的靠近那边,透过窗户上的漏洞看到了里面的全貌。
大概四五十人聚在一起,面色惨白,身上透着浓烈的死气。
而旁边,玉观正坐在蒲面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左边,周子宁垂着头,手上、脖子上、脚上全都捆着锁链,似乎没什么意识。
正当魏思卿想把玉观支走的时候,玉观却突然起身,她赶紧闪身躲起来,看着他似乎步履匆匆的离开。
确定了玉观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她才摸进房间。
她走到周子宁的前面,手腕一翻,指尖夹着银针扎在了周子宁的脖子上。
突然,周子宁抬起了头,那双眼睛睁开,却没了之前血红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人的黑色瞳孔。
“周子宁。”魏思卿轻声喊他的名字,见他有反应才继续说道:“现在你的意识清醒了吗?”
周子宁虽然有反应,但是比较迟钝,只是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急,我来问,如果我说的对你就眨一下眼睛,不对就眨两下。可以吗?”魏思卿很有耐心的对他说。
周子宁眨了下眼睛。
“你身上的毒是那个道长弄得?”
他眨了眨眼睛。
“这个毒你知道怎么解吗?或者说,你还能活下来吗?”魏思卿继续问。
或许是她的问题太难回答,周子宁沉默了,只是眼中透着悲伤和无奈。
“现在其实你有两个选择。”魏思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第一成为玉观的杀人工具,第二就是死。”
她没等周子宁回答,往下说了下去,“但是你爹似乎相信你能治好,你瞧..............”
她手指着旁边的那些人,语气薄凉,“这些似乎就是成为你药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些都只是无辜的牺牲品,对于救你没有一点用处。”
“在你失去意识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全部告诉你。除非到了最后你能够活下来,变成正常人,那么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常州经历了什么困难。”
“现在我只能让你恢复片刻的清醒,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第一种或是第二种,眨一下代表前者,反之.............”她顿了顿,“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趁着你还有意识。”
她说完这些话,就不再说了,而是等着他的答案。
周子宁很纠结,他当然是想要活下去的,没有人会选择死亡。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活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他爹一生做了无数的善事,作为他的儿子自然耳濡目染,所以.......
他好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眨了两下眼睛。
魏思卿对于他的答案并不意外,轻笑一声:“放心,我会尽力让你变成正常人,重新站在世人面前。”
周子宁的眼睛渐渐染上红色,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魏思卿走了,回到了之前的客房。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姑娘,几位公子要走了,您身体可以吗?”门外是之前带着她进来的小厮。
魏思卿本就没有真的不舒服,见此拉开门,朝小厮颔首,“走吧。”
小厮一路带着她走到了大门口,此时段景胥和魏澜洲已经等在了门口。
魏澜洲一见魏思卿就走上前,“思卿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很乖巧的说着。
段景胥要是没被她坑过,或许就信了她这副样子。
只可惜,魏思卿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了。
在他心里,她已经和季乾是一个等级的人了。
“走吧,回衙门。”段景胥说完,率先朝衙门走去。
回去的途中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几人直接回了房间,直到吃完了晚饭才走出来。
魏思卿回去后其实并没有多想,反正季乾已经答应会处理这件事情,那么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现在比较犯难的就是怎么把周子宁救下来,而不是成为一个牺牲品。
解蛊毒的办法只有两种,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自己动手取,不过风险太大,她不确定周子宁能不能活下来。
可那个玉观既然都能制出这么恶毒的蛊毒来,想来也不是个心善的,总不至于他们捉了他,他会配合的把蛊虫取出来吧。
所以,她翻遍了医书,只为了求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典籍都快被她翻烂了,她依旧没有头绪,也不知道那周子宁能不能坚持几天。
“小姐,还是没有办法吗?”谢竹见她伸手在揉额角,有些担忧,“不然传封信给庄主吧,总这么看对你身体也不好。”
魏思卿摆摆手,这点事情要是去问那老头,他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
“罢了,今夜不知道那些中毒的人会不会再出来,看看大靠山的能力如何。”
“小姐,其实这靠山还是挺好的,至少确实是在保护小姐你。”顺便保护她这个弱鸡。
魏思卿却轻笑一声,“他哪里是保护我,那是在保护他的酒呢。”
酒?谢竹首先想到的就是魏思卿每年制作一坛的酒,好像已经送给了好些人,那些陈年的已经没几坛了。
她抽了抽嘴角,暗想:难不成这靠山真是冲着这酒来的?这么随便吗?
“不管是保护什么,总归小姐你还是安全的。”对于她来说,魏思卿完好就是最好的了。
“罢了,这两天就先休息一下。”她们也不是救世主,既然有人揽下了活,她自然是乐得轻松。
这天晚上,外头十分的安静。
魏思卿虽是躺着,却并没有熟睡,外头确实没有动静才慢慢睡去。
一连好几天,外面都风平浪静的,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平安过去的时候...........
衙门的外面突然聚集了很多的百姓,这大白天的人们纷纷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很快就传到了里面。
此时魏思卿正在换手上的纱布,听到外头的声音,就差了谢竹出去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谢竹就回来了,只不过脸色不是很好。
“小姐,周家被灭门了。”谢竹一回来就说了这件事情。
“怎么回事?周子宁呢?”
按道理来讲,若是仇人寻仇,再厉害的人也不是身中蛊毒的周子宁的对手。
谢竹摇摇头,“门外的百姓都是来报官的,说是周家上下无一活口,但是也没看到周老爷和周少爷的尸首,不知道是不是逃出去了。”
魏思卿手指敲着桌子,冷静的思考着,“一会儿咱们跟着去一趟周家。”
谢竹和穆雨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
“澜洲少爷那边怎么办?”按照他那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让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不是有段景胥在么,他会替咱们打掩护的。”
此时段景胥正在季乾的房里,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我说,你这来了常州总待在房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一起查案,早日找到这疫症的解决之法。”
季乾这几天酒也不喝了,就懒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十分悠闲。
听到段景胥的话,都不想理他。
谁说他只待在房里了,没瞧见外面都不再闹事情了,还不是他找了法子压下去了。
不然就凭他们这几个跟串亲戚似地,能这么快解决?
“你能不能说说话?”段景胥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十分不爽,“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喝酒了?戒了?”
季乾叹了叹气,“没有好酒,不如不喝。”
段景胥嘴角抽了抽,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房门被用力地推开。
转头,就看到魏思卿三人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出现在房里。
他指着她们,看了看毫无反应地季乾,半天说不出话。
“四爷,原来您在这儿啊,害得我们好找。”谢竹一见他就笑了。
“找我?”段景胥有些懵,不过没忘记这里不是自己地地盘,连忙起身想让她们离开,“有事去我房里说吧,走走走。”
谁知魏思卿一挥衣摆,径直坐了下来,顺便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段景胥:“.................”
他能不能当不认识这个人。
“外面出事了,你不知道吗?”她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开口。
“出事?谁出事了?”段景胥早就在季乾这边待着了,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打扰。
“周家,一夜之间被无故灭门了,周老爷和他儿子却不见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果是灭门,不该留下这两个人。除非这一大家子地人,就是周子宁控制不住自己地蛊毒所杀。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具体地还是得到了周家,看过那些尸体才能下定论。
但这件事情,还不能被自家二哥知道,不然她怕是一步都走不出衙门。
“有这样的事?”他看了看季乾地方向,见他还是闭着眼睛,咬了咬牙,“我这就去周家看看。”
“等等,我也去。”魏思卿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你去干嘛?别说我不提醒你,既然是灭门,那肯定是惨不忍睹,你一个弱女子还是呆在衙门比较安全。”
“再说了,你二哥要是知道我带你去了,他绝对不依不饶地,还是算了。”想想魏澜洲那妹控地样子,他还是不冒险了。
“你瞒着不就行了。”魏思卿说的理所当然,又怕他坚持又道:“其实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不过到时候................”
话没说完,段景胥却懂了。
他黑着脸,“知道了!”还真是个祖宗。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季乾却睁开眼睛,起身拍了拍衣袍,“我也去。”
“大哥,你凑什么热闹?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地方吗?”段景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季乾倒是没理会段景胥,只是眼神幽幽地看着魏思卿。
魏思卿想着,反正这靠山功夫挺好,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谢竹和穆雨她们也能安全一些,就决定带上他。
“一起走吧,再晚我二哥就该知道了。”
魏思卿一走,谢竹和穆雨自然就跟上了,紧接着季乾也出去了,就留下段景胥一个人干瞪眼。
造孽啊!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祖宗了!
他可是皇子啊!!!
抱怨归抱怨,可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心甘情愿地帮他们擦屁股。
等几人到达周家时,门外围着的百姓已经散去了。
周家的大门大敞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蔓延,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而且周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一般人就冲这个味道,就会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