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臣入定,大家当然不会把他一个人丢下,让他错过王巧玲每一个技能修炼的现场教学,约定了第二天早课后再集合。
集合的过程极快,早课刚刚结束,钢房里传出汤臣死了爹娘似的哭嚎,大家抓起武器飞快的跑进去,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的能量卡啊——”
看见众人冲进来,汤臣指着身前一堆灰哭的更伤心。
这堆灰只能装满一只茶杯,一点点而已,不过,如果是能量卡耗尽留下的灰,那就恐怖了,起码要十张低级卡耗尽才能积累起来这么多。
老太爷心存幻想,指着灰堆问:“不可能吧,你能吸纳得了这么多?还不把你撑爆了?”
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那把刀形精金,汤臣哭咧咧的回答:“都让他抢去了,拦都拦不住!”
众人哄笑,这不是说胡话么?一块金属而已,能和人抢能量?又不是什么活物。
王巧玲倒是明白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试探的问:“你感应到什么了?”
如同遇到了知音姐姐,汤臣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一次性把委屈都倒进了王巧玲的耳朵里。
“昨天你让我恢复修为,我就把自己的能量卡拿出来使用,还剩下二十一点呢,足够恢复好几次,可谁知道经脉特别的顺畅,每次恢复到差不多的时候灵火光柱就长一截,一直长到顶在天灵盖上长不上去了结成一个球,这时候脑子里“看见”身前的这把刀,我太喜欢他了,就想拿起来亲近一下,可他说饿,我想一把刀怎么还会饿?怎么喂他吃东西?他就一直喊饿,我好像突然就知道他要吃什么一样,又吸了一点能量却没有纳入丹田,正想着怎么才能给他喂到嘴里,嘴在哪呢?却“看见”他飞到我手里,一直吸一直吸,快把我吸干的时候我只好吸能量卡,我就跟他说别吸我,我的能量卡是太爷攒了一辈子的宝贝,让我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可他不理我,怎么拦都拦不住,直到感觉到外面突然来了灵气包裹了全身,我赶忙吸外面的灵气,我吸外面的他就吸我的,直到他饱了,我才发现吸外面的灵气涨修为,可还没吸够就醒了。”
说完指着眼前的一堆灰:“家里那老不死的要是知道这事,还不拔了我的皮?他怎么可以这样强抢呢?”
说完他才想起来家里那老不死的就在身边站着呢,“嗷”的一声惨叫就想撒腿逃命,却被王巧玲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你快撒开,要杀人啦……”
老太爷看王巧玲的动作没有动手,等着看结果,重孙子啰哩巴嗦说了一堆,他满脑子期冀和疑问,他觉得这件事绝不是什么坏事。
“你别动,打坐运功,我保证没人敢碰你。”
看了看老太爷真没有动手的意思,汤臣忐忑不安的盘坐运功,好半天进入不了状态,王巧玲没办法,掌心向下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定!”
老太爷吓一哆嗦:“丫头,意念可不敢这么用啊!”
王巧玲面色瞬间苍白,强挤出一个微笑:“祖爷爷放心,我没事,机遇难求,汤叔鸿运当头,我得帮他抓住。”
村民们自觉的散开一个圈子,十几个孩子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任谁都看得出来眼下的汤臣处在一个关键点,生怕打个屁的动静也会惊扰。
时间好似变慢了,汤臣坐在那一动不动,周遭鸦雀无声,正在大家疑惑王巧玲为什么让他运功的时候,只见那把刀形精金自己飞到了汤臣手中,王巧玲取出一张乌漆麻黑的那种能量卡插进汤臣腰带里的阵盘中,还帮他正了正阵盘的位置。
没一会,汤臣周身弥漫起淡淡白雾,这阵势大家前些天刚刚经历过一回,张永灿晋阶时就是这个样子。
众人还不敢确定,汤臣才四十岁,晋阶师者境界才十年,怎么可能晋阶尊境?疑惑不解中看见汤臣手中的那把刀开始发光,虽然很淡却极为显眼。
“呜……”张永辉一声惊呼,却又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压了下去。
众人来不及投去责怪的眼神,因为他们也在压抑差一点发出声的惊呼。
那把刀形精金在变形!
拉长、变形、直至变成一把弓架,弓架上还在变形,突出一支箭矢,成型后脱离了弓架搭在汤臣手中。
淡淡的白雾逐渐不可见,弓架和箭矢收殓了微光,汤臣睁开眼醒了过来,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突破了?还多了一个兄弟!”
王巧玲作揖鞠躬:“恭喜汤叔贺喜汤叔,收获本命灵宝晋阶尊者!”
老太爷急急的跨前一步抓住王巧玲的手:“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来话长,而且还不能说的清楚明白,您只要知道,汤叔有此机缘纯属巧合,这块精金与他缘分天定,成就出汤叔后天纯血血脉,汤叔喜欢弓,将精金铸造成了本命灵宝,互相生息与共,因为本命灵宝,天地间的灵气灵性为汤叔所用,加上外力推动,汤叔从此可以随时修炼随时增长修为,不必再拘泥于晨课,所以飞速进阶。”
“神迹啊!”所有人听的糊里糊涂却明白了一部分道理,修炼文明的高深与玄奇远在想象之外,说不定哪天踩一脚狗屎就能时来运转脱胎换骨。
汤臣自己明白的更多,他很想告诉别人那种莫可名状的灵异与奇幻,可张庆忠和纪恩把他夹在中间,一个摁住肩膀一个手指顶住他嘴唇不停暗示,他知道干系重大,不能说。
看着汤臣兴奋不已却憋的鼻尖冒汗,老太爷心里踏实了,好像突然间被什么力量抽空了身体,一屁股坐在已经清理干净的地上盘膝闭目。
“我汤家终于有希望了,臣儿,不要纠结能量卡的事,但你要记住丫头为你做出了多大的付出,有恩要报,我去了,放心了!”
汤家人知道老太爷祈盼什么,他渴望自己的后人诞生纯血血脉,希望本来寄托在汤臣的孙辈身上,现在愿望实现,他可以瞑目了!
汤家五个人跪在老太爷面前,紧盯着老太爷的面庞却不敢哭,好像害怕自己的哭泣惹老太爷不高兴再回来。
张永灿对着老太爷遗体三拜九叩之后站起身喊道:“送汤祖归天!”
村里人这才开始跪拜。
修炼者的死不同于科技文明时代,修炼者活的是精气神,一旦放下心中牵绊就会魂散人亡,老太爷已经活够了,唯一的牵绊都在汤臣儿女身上,前几天知道了纯血血脉这回事,又把牵绊挂在汤臣的孙辈身上,谁知道心愿了解的太突然,他没了活着的奔头,高高兴兴的走了!
原本今天应该是王巧玲展示铸造技能,刚刚汤臣手中的刀形精金化成弓箭,已经向所有人完美的演绎了铸造的过程,其中到底是何道理还不到了解的时候,以后该学会的自然有传承教授,眼下需要关注的事当然是为汤祖送葬。
首先通知淇县领主苏达,因为需要尽孝道,请求推迟报道时间,苏达应允;其次是通知军中的汤建功和汤翠莲兄妹设灵祭拜;最后是通知汤祖的袍泽战友,让家主、主公、亲朋故旧各自摆案焚香送一程。
等得到回信,按约定的时间同时摆下香案,村中开始祭祀,汤家人披麻戴孝,其他人焚香寄语,随后家主开始叩请祖先开门,陈情献功、招魂上位;接下来军主祭旗,宣功表彰、喝令归队。
香烟袅袅上飘,张永灿带领乡亲们最后一拜:“恭送汤祖!”
汤家人先对着传讯影像中的家主、军主跪拜答谢,再回身跪拜乡亲答谢相送之情,汤爷爷举起火把投入棺椁柴堆,众人静静的站起身看着汤祖遗体火化焚解。
林美珠问儿媳妇:“汤祖会去哪?”
王巧玲愣了愣:“娘,修炼不是迷信,人死了就是死了,血脉延续传承不绝,逝者在后人心中,这是归宿,除了回归此地别无去处。”
林美珠有点伤感:“也不知道汤家后人能在心里给他多少年的供奉,说不定不过三代就忘了香火恩情!”
张永灿沉声说:“名传千古也要配得起才行,受不起香火供奉反而难得清静,我张家先祖起于工匠之身,只是打造弓弩的军户,能留名至今的又有几人?”
三天时间就这样过去,送走了汤祖村中恢复常态,但不到汤祖离开一个月的时间,大家还不能走,除了继续照看庄稼和搜集能量,还要抚育孩子照顾老人。
孩子都不到十二岁,启蒙教育不能集中入学,本来是村里几个女人负责,现在王巧玲出了风头,孩子们喜欢缠着她问这问那,就此摇身一变成了孩子王。
这天下午,王巧玲正带着十几个孩子学习水体净化,张永康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巧玲,我当爷爷了,你来看看孩子是不是纯血。”
王巧玲想了想跟了过去,边走边说:“血脉纯度不是看出来的,是等到会学习会修炼的时候逐步观察出来的,极度接近纯血的血脉三岁就能强记广学,六岁就能亲近自然,八岁的时候就能感应到灵气,但是孩子太小,把修炼当玩耍,操心着呢。”
“那还真成了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能离手?”
“十几岁就可以啦,除了没有人情世故的历练,和大人不差多少,如果真的是天才,八岁就得集中培养,这也是一种骨肉分离,问题层出不穷,要是爹妈有能力亲身启蒙就好了,可现在哪有那样的条件。”
张永康顿住脚步有些忧心的问:“学校里的老师水平如何?心性如何?可不能把孩子往邪路上领啊!”
王巧玲肯定的点了点头:“咱们能想到的早就有人想到了,问题是一定存在的,只要解决的办法也存在,倒不用担心什么,只要亲情没有蒙蔽了心智,血脉传承不会被成长环境所左右,改变不了什么。”
“等你当娘了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养育之情肯定大于血脉亲情,环境造就人也能毁了人,哪有不付出代价的抉择,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希望岚云人的传统不会在我们手里暗淡无光。”
在张永康家中,王巧玲抱着婴儿直皱眉:“怎么这么丑啊,红彤彤的满身满脸都是皱纹。”
旁边的张庆林还等着吉利话呢,被这句难听的话气的够呛:“过几个月看你自己能生出个啥来,刚出生的孩子我看见过好几个了,不都是这样吗?”
王巧玲连忙道歉,随后拿出贺礼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新生儿,以前看见的都是粉嘟嘟的招人喜欢,这孩子看骨相饱满盈溢,不光是个大美女,还是个使者胚子。”
张庆林笑得脸上开花,他本身是三级资质,对自己的血脉传承期望并不高,接过孩子抱给张永康看:“爹,我就说吧,这孩子肯定血脉返祖,随你呢,说不定比您还好。”
张永康搓着手喜上眉梢,扭头吩咐:“老婆,辛苦一下。”
庆贺的晚宴持续到深夜,这是得知纯血血脉这回事以后第一个诞生的女婴,寄托了村民们太多的期待与祝福。
回到卧室,王巧玲对着张庆忠诉苦:“回来大半年,你知道我送出去多少东西了?我都感觉到心疼。”
“肉烂在锅里,又不是给了外人,乡亲们心里有数。”
想想是这个道理,王巧玲放下纠结觉得一身轻松:这就是娘说的看得开吧,如果自己不再想起心疼的感觉,是不是就算放得下了?
精炼炉很快就报废了,一共炼出六炉精金,张永灿尝到了精炼技能的甜头,逮谁跟谁炫耀:“这样修炼好啊,意念之力突飞猛进,耗干了再恢复以后凝练许多,我在家里就能听见张永辉睡觉磨牙,嘎吱嘎吱的真烦人。”
他不知道村里已经传开了:听墙根的后继有人。
汤臣意念初成,本来心痒难耐想听墙根,有了两个前车之鉴,被人厌恶防备的感觉他不想尝试,改为每天去江边听那些虫鱼鸟兽的墙根,这天向西走出村子,路过村头张永辉的木楼,张永辉正在阳台上喝茶,看见他过来,吆喝着问他:“你有没有听见我磨牙?”
“你少败坏我名声啊,我可不像他,要是让我知道村里人议论我听墙根,一定是你造我的谣。”
“放心吧,我只是瞎猜,大家伙都这样猜,你可别纠缠不清。”
汤臣只觉得一阵阵头晕,好像裤裆里塞满了黄泥,甩了一下袖子气哼哼的继续往前走,到了江边打不起练功的精神,直呆呆看着对岸发愣。
“咦,这是什么情况?”
江对岸山脚下,一大片蚂蚁黑乎乎的蠕动,到了水边聚集成团,噼里啪啦的不停掉进水里冲走,水里鱼群欢快的捕食,蚂蚁就像故意寻死一般前赴后继的把自己送进鱼腹。
汤臣找到清理出来练功的土堆上去盘坐,意念发散探向对岸。
意念所及等同于视线,区别在于视线终有尽头和阻挡,而且远了看不清楚,意念却可以把看不清的地平线和那阻挡之物尽收眼底浮现在脑海中,意念之力越强越凝练越能查之毫末。
对岸是蚂蚁在打架,黑乎乎一大片的一方节节败退,逼到水边就被推挤到水里成了鱼食,进攻的一方不过百余只,很像上一次猎熊时见到过的那一群飞蚁,却又觉得数量不对。
百余只进攻只杀不吃,死去的蚁尸铺满河滩,惊奇的一幕随之出现,蚁尸中突然有一只腹部破裂,刚刚爬出卵壳的小蚂蚁开始啃噬蚁尸,仅仅半个小时已经吃了一大片,好像不是在吃汁髓,只吸掉了什么精华,仔细分辨才看出被吸食的只有头和躯干中的一点点汁液。
再仔细看才发现这样的小蚂蚁不止一只,刚刚孵化的小蚂蚁只是被他凑巧看见,吃饱了一只,小蚂蚁开始蛰伏,这时就会有一只大蚂蚁爬过来把它叼走,飞到了山岭的另一侧不知道踪迹。
等大蚂蚁都飞走了,蚁群又回到山上隐匿不见。
站起身,汤臣心中忐忑,不知道是福是祸,赶忙一路飞奔跑回去请教王巧玲。
王巧玲俨然是村中唯一的先知,以往村民看见什么怪事,议论一番就没了下文,现在不一样,只要告诉王巧玲,总能得到各种新奇诡异的解释,不但开了眼界,还得到很多实惠,附近的村子也有张庆忠、纪恩这样回乡生娃的军汉,却没人像王巧玲这样知识渊博。
“当真?”王巧玲惊讶的站起,茶桌都撞翻了,吓得林美珠手足无措,摸着儿媳妇的肚子埋怨汤臣:“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伤着我孙子我跟你没完!”
王巧玲念念有词:“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好玩,惊喜连连啊!”
张庆忠境界不够,尊者传承还没资格接触,不知道老婆脑袋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想问又不敢问,挤着眼睛抓耳挠腮。
汤臣的情况已经上报,接引人还在路上,他也没有接触尊者传承,可看见王巧玲如此激动,猜到事情很大,而且不是坏事:“要不要我再去探探?找到蚂蚁窝?”
“千万小心,这种飞蚁比我们猎熊时看到的厉害了百倍不止,千倍万倍也有可能,你只能远远的查探,万万不可接近。”
“没那么厉害吧,我可是隔江看了小半天时间。”
“可能还没进化好,你要知道,一旦开始进化就像打好地基盖房子那么简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熟,十万年的地基,你想想该有多恐怖的积淀。”
汤臣当然知道有多恐怖,他现在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万里都不足以形容,要不是害怕技能修炼跟不上能量层次的提高速度,他想晋阶帝境都是扳着指头数日子。
“尽管放心,心里有数就不会有意外。”
话虽如此,王巧玲还是不放心,命令公爹一同前去,在她心里,张永灿比汤臣稳重,加一颗砝码更保险。
张永灿别别扭扭的接令,先找了根绳子把汤臣拴在裤腰带上:“你也听到了,违令者斩,我都不知道谁是谁爹,都是因为你!”
汤臣看着绳子笑出了声:“我还担心你呢,要是真有危险,你可要抓紧了绳子,带着你跑可以,背着你可跑不快。”
“有道理!”张永灿怎么会不知道汤臣现在比他厉害多了,连忙又找了根绳子把俩人捆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