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师者也毛了,他们是当事人,如果两家打急了眼,一个说张家私藏族群绝密意图不轨,一个认定苏家无事生非包藏祸心,咬死对方拿不出证据开脱,为了消灭因虫王卵触发道誓已成这个事实,把他们灭口不过呵口气那般简单。
因为誓言内容对张家有利,如果四人死了,道誓不存在,苏家证明不了自己不是道听途说无理取闹,在罪民广场的时候道誓还没达成,拿这个说事更坐实了无事生非的罪名。
好在罪过不大,苏家脱罪不难,可是没处撒气的苏家难免也要杀了四个人解气,不管怎么考虑,四个人都很不妙。
张庆祥盯着他们仨:“别想着跑,和你们主公一起躲起来,只要听话,我以张家名誉担保你们没事。”
张庆祥比起张庆忠就败在锋芒毕露,如果他不这么借势助力的处理问题,会稳重的趋利避害、懂得对比得失大势,张家交给他会更加兴旺,这也是张辅臣把这两脉兄弟捏合在一起的用意。
张庆忠开始就察觉到事情起因不单纯,果断调兵先来个既成事实扣苏家一个屎盆子再说,随后退一步,两家各让三分又回到最初的态势。
张庆祥就狠毒的多,他比张庆忠早一步了解到事实脉络,立刻引导局势爆发,不把苏家势力从此地连根拔起誓不罢休,至于损失多大、如何了结,他管不着,到了那一步再说。
此处已经看得到村子,五个师境眨眼间已经回来了,根本不用准备,找到一叠能量卡塞给纪恩:“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没我的通知不许抛头露面。”
杜酿紫忘不了她心心念念的虫王卵,把所有东西丢在地上告诉陆肯:“交给村长夫人,拜托了!”
这边张庆忠和太爷爷刚刚挂断资讯,那边飞车已经腾空而起,刹那间无影无踪。
村长级领主的资讯珠可以有限调用千里眼和顺风耳,张庆忠查看了一下周边面露微笑:“太爷爷猴精猴精的,把庆祥算到骨头里。”
王巧玲嗔怪的说:“你们张家人都这么没大没小的?”
“咋滴?命都给他玩没了,你还让我尊敬他?”
“你不愿意他还能逼着你去送死?”
“问题是张家人都愿意,你不懂就一边呆着去,迟早有你明白的一天!”
王巧玲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对自己这个态度:“官升脾气涨啊,钱多胆气豪哦?太爷爷给你这么多钱可不是让你壮胆欺负老娘来的!”
“我还有正事,忙得很!”张庆忠脚底抹油溜了!
苏达一路逃回淇县领主府,连忙联系族主苏凯旋,资讯接通,他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遍,接着说道:“一个寻常的最低级领主宅邸哪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保护起来?前线的帅帐也未必需要这样的手段,值得如此谨慎必定暗藏不可告人的大秘密,那法阵保护的异常稳固,拼尽全力也不能突破,要说没有秘密,打死我都不信,张庆忠反应过于激烈也是佐证,我敢断言,张家一定有办法分辨出虫王卵,这个消息八成是真的。”
资讯影像中,苏凯旋身边放着一个托盘,里面盛满了蚜虫卵,他揉了揉太阳穴说:“消息绝对是真的,方茂回来后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多次,他们三个总师在场亲眼所见,那个纪承风断肢重生已经快要长出小臂,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乔京山,我不能把他逼到张家那边结成同盟,如果我所料不错,张家会以你试图破阵而入擅闯私宅为由兴师问罪,你只需说自己鲁莽,这一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要给他留下把柄,我斟酌一番再做决定。”
苏达有些提心吊胆的等了三个多小时,首先等来了苏家军,却没等来张庆忠带人打上门,六个护卫也没见回来,心急火燎的团团转,这时,资讯珠发出讯号,族主苏凯旋来信了。
苏家在内阁的长老名叫苏金城,分管五军总司,他联系过乔京山求教如何甄别虫卵,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全凭有缘,因为技能传承中提及的辨识方法是飞升后使者境界才具备的能力,星球内的修炼者正常情况下做不到,乔京山问过王巧玲,王巧玲说纯属个人感觉,亿万虫卵堆在眼前,她能感觉到虫王卵的不寻常,稍加翻找就能挑出那一粒,却说不出依据来,苏金城认为王巧玲的这个能力能拯救岚云一族,乔京山回答说于事无补,一个人能做的贡献太过渺小,聊胜于无而已。
张家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在,等于多出几倍的战力,以往受伤严重的子弟无法医治,只能修为倒退赋闲在家,现在再出现这样的子弟,甚至以往受伤但不严重的子弟都能恢复,此消彼长之下,苏家哪有战力和张家抗衡?
为此,苏凯旋命令苏金城在京城周旋,他先一步派出家族私兵前往淇县,随后告诉苏达前去试探,现在私兵已至,苏凯旋命令苏达领军,哪怕这一次苏家人死光了,也要把王巧玲干掉,事后如何擦屁股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虫王卵固然对岚云人益处极大,可王巧玲是个意外因素,一人之力起不了扭转乾坤的作用,谈不上损害族群利益,只要保持家族之间平衡,毁不足惜。
看过信,苏达面不改色的删掉信件,毁去资讯珠,着手安排后事。
从通知苏达前去探查挑逗,到得到回复后做出决定,前后不过四个多小时,苏家有备而来,目的只有一个:保持平衡;不能因为一个王巧玲破坏了族群的稳定态势,一旦张家异军突起,岚云大陆已经十万年的固有模式恐怕顷刻间瓦解,内部乱了,如何共御外敌?所以,张家媳妇这个不安分的因素必须清除。
这就是苏凯旋做出最终判断的逻辑,也和他的个人格局有关,没有大格局就没有大魄力,眼中都是蝇营狗苟,见不得别人好,还要给自己编织一顶为了大义的帽子遮丑,为自己的荒唐行为寻找站得住脚的依据和借口!
一个家族崛起就能破坏整个族群的管理体系和政令模式?不是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只要张家强大到世家大族之间无人制衡的地步就能做到,到了那时候,不管张家是否愿意,整体态势都会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主观意愿已经无法左右趋势。
张辅臣会看不透这一步吗?张仲群也看不透吗?显然不是,所以张家在有步骤的控制家族势力的起伏,否则,一味增长的家族势力就会被各大世家大族警惕,结果就会导致张家死多少人都不能证明张家的忠心和诚意,因为看大势只看制衡,张家的财力、物力、人力必须在可控范围内才是英雄的一家,受万民敬仰,如果张家暗中偷偷的积攒财力、积蓄物力、隐匿人力,突然爆发的时刻没有相应的力量制衡,岚云的天就会变,最低也是一场大动荡。
张庆忠也能看到这一点,但他觉得张家不能任人宰割,何况导致别人心中不安的因素是自己老婆?换做谁也要挣扎一番不甘心束手就缚,张辅臣权衡再三同意派兵保护也是试探一下内阁的反应,看看这些年张家的势力是不是已经膨胀到让人忍无可忍的极限。
尽管岚云人都知道张家很穷,可张家人口一直在增长也是有目共睹,所以张辅臣得知纪承风在恢复时就已经警觉并做出部署,他早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收到一个信号通知张家:势力扩张到头了,不要越界!
大家族要想生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苏家是第一个感受到威胁的家族,他不害怕别的,只害怕张家仅仅消耗掉多余的人力就能干掉自己,所以没用影像资讯下达命令,而用信件的形式通知苏达一命换一命干掉王巧玲,事后追究起来死不认账,谁都拿苏家没办法。
好在从各种渠道得知,张家只有纪承风一个属民得以恢复,要不然会爆发出天翻地覆的大事。
家族私兵抵达后,张庆忠忙前忙后的布置,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如果能保住老婆孩子就不算输,张家自然就此度过危机,至于家族因此放弃哪些权利,宗主怎么再平衡那是宗主的事,至少苏家也好不到哪去。
当晚,苏达点齐三营士卒连夜突袭的途中,京城勤政殿内张仲群、张辅臣同时提出辞呈,理由也简单,家族八支血脉仅余六支,还有两支奄奄一息,同时,亲兵折损惨重,老弱病残越来越多,家族财力不堪重负,正在变卖京城八十余处店铺筹集能量,否则家族就要破产,齐家可以作证,张家已经资不抵债,以上种种,做为家族而言已经没有实力肩负起五军重担和武备职司,就此放弃军权回乡休养,什么时候家族负担得以缓解,再出山为族群效力。
宗主陈继先首先问苏金城:“你的意见呢?”
苏金城当时就火了,把张辅臣的辞呈摔在案上:“张家此时后撤,对得起岚云否?”
他怎么能让张家全身而退?那么大的势力总得割下块肉吧,俩人请辞,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好,起码干掉俩高手。
陈继先还是不温不火:“事情的起因是张家多了个灵感异能的媳妇,你的长孙相逼,张仲群的长孙为避嫌表示退让,你总得给个章程,要不然我如何裁定?”
内阁其他五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齐齐对苏金城施压,他们自有情报来源,觉得张家还没膨胀到需要警惕的程度,何况张家自身也在不断派出族人参战,以此减丁控制势力增幅和表明忠诚的态度,赚取名声和培养外围势力也在可控范围内。
唐博林抽出陆羽生关于王巧玲使得纪承风断肢重生的报告递给众人传阅,结果其他人早已得知。
“你的想法是好的,动机并无龌龊,可是心思未免狭隘了些,世家大族多得是庞然大物,一个女子竟然逼得你苏家方寸大乱?既然苏家如此脆弱,还是让有能者居之,何如?”
齐元彬手持的是齐朝宗递给他的呈报,内容也是虫王卵的事,他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仅仅为了此事?荒唐,探索修炼之路不进反退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岚云?何以如此小气!”
陈渡海拿出一个报告:“外院资情总司呈报:上午十点,苏家调兵三营两千余人赶赴淇县,于下午三点十分抵达;上午十点半,苏达闯村与张庆忠发生冲突,十一点结束;上午十一点半,张家调兵一营八百余人赶赴淇县,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抵达,同时调兵十二营赶赴白海,途中驻扎图门兵站;以上态势一方紧逼一方自保的用意明显;会议前一刻,苏家调兵九营陈兵苏张俩家领地边界,继续施压,另调六营陈兵桃园区与苏家接壤边界,意图阻挡五军司介入。我建议宜州五军司介入,消弭影响。”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宗主只说苏金城长孙相逼,没想到逼迫到这个地步,这不是偷袭吗?先斩后奏,太歹毒了些。
第四位发言的是秦德渊长老,他先对着陈继先拱了拱手,又对着其他六位长老拱了拱手:“各位,值此厉兵秣马之际,苏张两家态势微妙,但不足以撼动岚云框架,苏家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我觉得应该考虑一下苏长老的立场与其苏家老祖的身份之间是否存在利益冲突。”
不等苏金城辩白,最后一个长老车利钊说道:“我附议,原则问题不能以私废公!”
简单四个字说得刚刚还想发火的苏金城羞愧难当,垂头默不作声。
张仲群脸颊抽搐,对着陈渡海鞠躬:“陈长老,可否得知我家淇县族人现状?”
陈渡海的腮帮子也抖了一下:“我只能答应你,解甲归田以后,保你一族平安!”
陈渡海执掌民生总司,表面上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但族群上层都知道他手里有一张王牌:谍探系统,即资情总司。
京城外院除了七司,另有四套政令系统:资情总司、通商总司、律政总司、总理总司。
他说出可保张家一族平安,谁都不会怀疑这句话的份量。
其他人不明白陈渡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提出议案让五军司介入桃园区,为什么不提出马上表决?淇县那边肯定打起来了,他怎么提都不提介入的话呢?
民生总司和资情总司对这件事责任最大,份属陈渡海管辖,因此陈渡海不做决定,其他人无权提出议案,七个长老各管一摊,别人提出管辖权之外的议案属于僭越!
张仲群暗自着急,忍不住追问:“人可还活着?哪些人?”
陈渡海腮帮子又抖了一下,眼神躲躲闪闪的看了看张仲群说:“仙修十几年没有进攻,如果再给我们十几年时间,我有把握扭转星球态势!”
张仲群有点明白了,哆嗦着问:“资情总司是什么意见?”
陈渡海垂下头不敢看张仲群,抽出一份报告摆在桌上:“只有建议:希望借张家一千颗人头,随后造势把舆论闹大,显得我族内部混乱,诱导仙修做出错误判断!”
“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椅子“哗啦”一声倒地,张仲群留下了眼泪:“再断我两支血脉吗?孩子还没出生啊,何其残忍啊——”
齐元彬拿出一页纸递给张仲群:“我齐家继续资助你张家,我答应你,只要齐家有粮,绝不会饿着张家一人一顿,旧账一笔勾销,你不要拒绝、我心稍安。”
反正张家穷的还不起,借机送个人情。
“呼”的火苗蹿起,欠条很快燃尽。
随后上前拉起张仲群说:“我把乔京山借给你家用十天,报到时间你说了算。”
秦德渊食指在桌案上跳了跳,说道:“准张家血脉三人进传承塔精研一年!”
苏金城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怎么能不明白资情总司这么做一定有情报依据,陈继先事先得知情报已经做出安排,现在各长老都明白过来,都在张仲群面前摘清自己的嫌疑。
张仲群任凭热泪滚淌,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秦德渊第一个吃不住劲对着张仲群抱拳作揖:“主意是我出的,与他人无关。”
陈继先接茬说道:“决策是我定的,你要怪、怪我才对。”
张仲群嘴唇有点不听使唤,颤抖着说:“为了岚云,为了先祖的期冀,张家千颗人头何足道哉,自我记事起,张家前赴后继牺牲者难以计数,只是,张家人不是应该死在战场上吗?如今死于朝堂,我该如何对他们交代啊——”
“噗——”一口浓血喷出,张仲群仰头栽倒!
陈继先看着护卫抬走张仲群,扭头看向苏金城:“内阁七人,本意是票决时不至于持平,当初设定这个制度,没有考虑到宗主这一票,我提议:宗主兼内阁长老,领五军总司。”
宗主是岚云族群的召集人、首席,一直以来担任的是裁判职司,但存在一种尴尬,票决四比三时,宗主若支持三票的一方,决议必然无法形成,这本是一种急刹车机制,可战争时期显得过于保守,几百年来一直都有人呼吁改制,今天借此机会提出。
唐博林:“附议!”
车利钊:“附议!”
秦德渊:“附议!”
齐元彬:“附议!”
陈渡海摊了摊手:“已经通过了,还用得着其他人投票吗?我提议:提拔方茂入阁,掌领武备,批准张仲群的辞呈,张辅臣继续总师五军,免去及裁撤苏金城内阁长老职司,调回张家军参战部队。”
“附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