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酿紫睁开眼,哆哆嗦嗦的看向还在哆嗦的纪恩:“纪恩,我差点被你害死,这有个尊者你怎么不跟我说?”
“那是弟妹啊,我没想到她要大义灭亲呐?”
“大义灭亲?”
“她怕有人害她孩子,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产崽的野兽你总该见过吧?”
张庆忠瞪了纪恩一眼:“说什么混账话呢,那是我儿子他娘。”
纪恩惊魂甫定,连忙坐下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说不定是女儿呢!”
“那倒更好,能活到死。”
杜酿紫和当初的王巧玲一样陷入迷思之中:这说的是人话吗?老纪已经够让自己吃惊的了,怎么村长家里惊喜更多?
张庆忠先跑出去开启法阵,只见一道光幕浮现,将小楼包裹的比杜酿紫还严实。
“法阵还没完工,缺一个阵眼,只能去阵基那里开关,麻烦死了!”
纪恩后怕不已,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弟妹感觉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她要是感觉不安全,我们更加不安全。”
“你来什么事啊?这位是谁?”
“我招揽了三个属民,她叫杜酿紫,是终生属民,看见我爹炼化虫王卵长了一截小臂,非要得到更多虫王卵,我想要不要孵化虫卵驯化蚜虫呢?”
“三个属民?师境?靠得住吗?”
领主信任的属民只有世代依附于己身的人,要不然那么多高手怎么会没人要,特别是培养多年以后如果再走了还不得哭死。
“那两个暂时靠不住,唉,我干嘛来了?你倒是说说虫王卵的事啊!”
“那玩意多得是,你还真信她的话以为只有十一颗?”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喜欢留后手。”
虫王卵的确多得是,但是不在自己手里,在蚂蚁窝。
按照王巧玲叮嘱的方法和步骤,四个人准备了两天,村里其他师者自告奋勇来了俩:张庆祥、陆肯。
张庆祥长得相当好看帅气,宽肩乍背、面如冠玉、卧蚕眉、丹凤眼,如果不是嘴唇厚了点,简直完美极了。
陆肯像个镖师,皮甲不离身,腰扎板带,相貌属于那种你想记住但是转头就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的人。
张庆祥纳闷的问纪恩:“怎么只有我们这些人?其他人不想要这样的好东西吗?”
“谁没事要这个干嘛?”
“这可是宝贝不是吗?”
“没病没灾的算什么宝贝,又不能提取出能量来,这东西很邪门,吃进去能量值极高,想淬炼、门都没有。”
张庆祥眼睛眯成一条缝:“这还不是宝贝什么才能称作宝贝?你想想,那些残疾人会出多少代价求购?”
纪恩懂了:“你是当成生意看啊,我劝你放弃,到处都在物种异变,找到这东西不费什么力气,只是寻常药物而已,需要的时候去找并不难,最麻烦的是虫王卵和普通卵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异同。”
张庆祥可不这么看,但他不想和纪恩争执,都是有军功封赏了领地的人,戍边在外他可不比纪恩高级,但纪恩终究是属民身份的亲兵,要是回了领地,纪恩见面就得对他行礼,并且尊称一声“少爷”,跟他争个什么劲,这次学会了怎么弄,以后自己来寻找就是。
这边几个人出村,那边几个人进村,一个黑色劲装、内衬锁子甲的大汉领着六个士境护卫直接到了张庆忠的院子,木楼里人影幢幢,却没人出来理睬这一伙,气的大汉想一把火烧了木楼,跳下飞车往前走,“砰”的一声撞的鼻血横流他才发现法阵光幕。
大汉捂着鼻子开骂:“张庆忠,本领主驾到,你还不滚出来迎接?”
这个大汉就是淇县领主苏达,擦干净鼻血,眼泪汪汪的,可见刚刚那一下把自己撞的不轻,气的他挥舞拳头施展出尊者境界极致实力猛砸光幕,光幕平滑如镜,震得苏达双臂酸痛,不由得心中骇然,脸上压抑不住的惊讶与恐惧,可是身边跟着六个护卫,他宁肯被吓死也不愿丢了脸面。
“哼,雕虫小技也敢拦阻本领主?”运足了劲力又砸,大有不破法阵不罢休的狠劲,苏达可不在乎这种耍横的方式,何况他来此目的不单纯,按他的想法,砸烂了大不了赔你,你张家人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就欺负你了怎么地!
听见叫骂声和法阵警报,三楼探出王巧玲的脑袋,横眉冷目的盯着法阵外的这些人:“还真有人敢打上门来,幸好老娘我准备的及时,杀!”
随着一声历喝,法阵光幕毫光大放,一股炽烈的火焰凭空浮出,随之炸开来烧向苏达等人。
苏达正想着张庆忠出来后自己凭借着领主之势如何压制与羞辱他,哪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会有人杀他?这一股能量之火来的突然迅疾,不等所有人做出反应,已经被火焰覆盖。
“啊——”惨叫声连成一片!
眼见突袭见效,王巧玲挺着肚子挥手一指,“锵啷”一声宝剑出鞘杀了过去。
苏达正拼力抵抗烈火,耳听兵器声响知道要坏事,唰地放出战神甲护住全身,紧接着听见铠甲被刺破的刺耳声音,吓得他魂都飞了,边退边拼命的舞动大枪胡乱格挡,终于听到“当”的一声宝剑被击退,这才定神观看。
六个护卫缺胳膊少腿的躺倒一地,也不知道伤在谁的手上,看情形应该是自己发懵的时候只顾了保命,没有顾及到他们就在身边,击退的宝剑正握在三楼一个女子手中,眼看正在释放第二轮攻击,法阵光幕已经清晰可见,正对着自己的地方已经凝聚出一个漩涡,也不知道会发出什么要命的攻击出来。
苏达连忙急速后撤,边退边喊:“张庆忠,你敢犯上作乱?我可是苏达?”
这一嗓子用上了修为,整个村都听见了,因为村民都认识他,所以放他进村无人阻挡,苏达习惯了这样的横行无忌,哪想过一旦遇袭,村民可不是他苏家的人,一句犯上作乱,村里人哪还不明白已经打起来了。
一阵阵兵器声音响起,十几道身影狼奔豕突杀来,瞬间已经将他围死,这反而救了他一命,王巧玲连忙收了攻击怕误伤村民,张庆忠听见喝骂也从打谷场上冲过来查看,眼前这阵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
“苏达?你不声不响的跑到我家院子里大打出手?我看你是想死!”看见躺倒一片满地鲜血,张庆忠以为苏达欺负到家了,瞬间眼珠子血红一片,“锵啷”一声抽出大刀冲上去就玩命。
“放屁,是你先下手的,我是来视察领地。”
“杀,撒谎都不像,视察会突然袭击?”
一圈人围着他打,苏达吓坏了,以尊者境界堪堪抵挡得住这些人围攻,一边抵挡一边呼喝:“姓张的,你敢杀我?视察领地是我的职司所在,何来的突然袭击?”
“我还没听说过视察前不发通告的,你不是突袭是什么?敢杀我张家的人,今天先宰了你再说!”
王巧玲在三楼看的直摇头,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只有尊者境界的低级修士却杀不了,距离如此之近却像冷兵器时代的莽夫之间拼杀,这些人迟早会笨死。
“当家的,兵器上催动金法术,脚下激发水火魔法,不对,控制住节奏,好样的,单手出刀,那只手施展土术,对对对,砸死他……”
“辉叔,魔法增幅用错啦,泥沼陷不住尊者,用地刺、陷坑……”
“姑奶奶别靠近他,阴阳火先后催动,阳包覆阴再激发可以发生爆炸,炸死他呀……,哎呀,是同时激发不是纠缠催动,那不都互相泯灭了嘛!”
苏达开始还和张庆忠边打边理论,想在道理上证明自己视察自己的领地无需通传,这个村首先应该是我苏达的地盘,现在是你的,可根本上是我的。
张庆忠打起来哪还讲理,不分出个你死我活看样子停不下来,这是个拔刀就玩命的疯子!
最可恶的是三楼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指点了一下,这些人的战斗力就突然提高了一截,战神甲已经破破烂烂,再不跑真得死在这。
“张庆忠,你给我等着,我苏达跟你誓不两立。”苏达边格挡边退,眼看到了村头。
“他想跑,杀了他!”张庆忠还有一丝理智,指挥作战的理智。
“好好好,你真想杀我,走着瞧!”苏达突然抽出一面大盾,弃了铠甲亡命奔逃,后面跟了一串喊打喊杀,一直追出去七八里,实在追不上了才退回来。
“村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打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开打。
张庆忠看向众人:“不是你们被打倒了一地吗?”
张永辉似乎知道张庆忠战场上留下的毛病犯了:“那是苏达的护卫,我们也是刚到就见你冲出来了!”
“嗯?他们来干嘛?怎么杀的满地是血?”
张庆林打的呼哧带喘还没缓过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苏家没一个好东西,有杀错没放过,先杀了再说。”
纪承风也帮腔:“庆林说的对。”
旁边三个老太太一连串的点头,显然这么多年没少和苏家人厮杀。
田里、坊间、池塘各处的村民正在汇集而来,刚刚打架的过程很快,这些人没来得及支援,要不然苏达真的必死无疑。
一群人聚拢在一处,张庆忠看向楼上,吆喝着问:“媳妇,知道怎么回事不?”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法阵外强攻,估计是要害咱们儿子。”
好几个在楼上伺候王巧玲的妇女纷纷帮腔:“没错,一群人杀气腾腾,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张庆忠摸着脸想了一会:“张永辉把六个人救活送回领地,立刻、马上,其他人都散了,随时候命!”
“喏!”
张庆忠摸出资讯珠开始联系家族,没一会,影像中来了一个长衫、络腮胡、小眼睛、光头男子。
“庆年,我要调兵!”
“要多少?跟谁?”
“一营,苏达。”
“等等。”
过了一会,张庆年又出现在影像中:“五个小时赶到,挺住!”
“放心!”资讯随之挂断。
王巧玲听得清楚,招手叫丈夫上楼,张庆忠快步走到楼下猛地发力跳上三楼。
“你家的私兵说调就调?”
“戍边子弟的特权,上限一个营,如果对手是苏家,可以调举族之兵。”
“太爷爷知道吗?”
“他不同意,我一个都调不动。”
“那我就放心了!”
王巧玲还没察觉到,她已经越来越像张家人。
大江西岸,纪恩六人穿着花里胡哨脏不拉叽的防护服接连淹了两个蚂蚁窝,捕获破军蚁两千余只,伴生蚜虫都被淹死,虫卵挖了四背包。
“该回去了,咱们都不认识虫王卵,还得找弟妹帮忙,估计收获不少。”
张庆祥兴趣缺缺,他算是明白了,这东西的确是宝贝,在内地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但根本无法筛选辨认,总不能胡乱生吞,弄不好会把自己吃死,而且在禁地周边,这玩意要多少有多少,除非有能力保鲜,不然,只能现用现挖,他了解到纪承风是用玉盒存放,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那是王巧玲的东西,给他缸大个胆子也不敢惦记。
“走,回去后我要请教老师,这些虫蚁能不能驯养,要是那样,这就是好宝贝。”在他这样的实用主义至上的人眼里,可操作性不高的宝贝只能归类到坏宝贝一类。
收拾妥当,驾船回到东岸往回走,已经看见村子了,纪恩的资讯珠突然振动起来,看提示光影竟然是张辅臣发来的,纪恩吓一跳,连忙接通:“族主有何吩咐?”
张辅臣看了看纪恩身边这些人,问道:“这三人是你新收的属民?”
“是,这个叫……”
“不用介绍了,我只问你一件事,道誓灵压降临了吗?”
“三日前降临,可有不妥?”
“道誓自无不妥,好了、现在没事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们发下道誓,以虫王卵为触发要素,这件事已被苏家当做把柄,现在,围绕你的无心之失,两族准备开战!”张辅臣挂断了资讯。
纪恩和三个师者还在发懵,张庆祥已经反应过来了:“该死的,纪恩你闯了大祸。”
纪恩四个人还在发懵呢,怎么突然就因为自己的誓言导致两族械斗了?
“这宝贝只有咱们知道没什么战略价值,可别人不知道,你觉得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在不了解的人心中是什么份量?”
纪恩再笨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呆立当场:“我没想那么多啊!”
除了杜酿紫,其他二人同样是这个感受:谁知道这是真实存在而且是唾手可得的无主之物呢?如果无法甄别出来,和沙土又有什么区别?谁稀罕这玩意嘛!
杜酿紫却想到王巧玲才是风暴眼,这件事注定难以善了。
如果甄别手段成熟,对于岚云大陆的人而言,无论距离多远,需要这样的奇药,前来采集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完全不用自己跑一趟,发布一个普普通通的求购或者委托任务就会有人为了几个能量点把事做的妥帖周到。
更不要说食人蚁遍布全球,随便就近找个禁地就完了,谁会跑来莽原边荒?问题是当下的资讯错位导致信息不对称,只知道这种灵药的逆天效果、不知道灵药草芥一般的特性,纪恩几人以为这东西和沙里淘金一样,东西虽好却很鸡肋,别人却不这么想,全都只看见金子没看见沙子。
纪恩汗都下来了:“庆祥,你得救我啊,族主还不得把我驱逐出张家?我宁愿被他打死也不想被赶出去啊!”
张庆祥鄙夷的看了一眼纪恩:“你得多笨才会这样想?族主告诉你这件事,说明前因是他们听了你的道誓内容导致两族开战,苏家人捕风捉影无凭无据就挑起事端,等于送上门来找抽,如今应该趁热打铁,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以前狠狠的收拾收拾苏家,等他们知道这个宝贝就是遍地草籽一样的东西,说不定局势已经被他们自己推动到翻盘的高度,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用别人的道誓当把柄,蠢货才会这么干!”
大家族子弟浑身都是窟窿眼,没一盏省油的灯,张庆祥就是个这样的人,可他话都说到这程度了,纪恩还没明白:“庆祥,我该咋办!”
“躲起来啊,找不到你就死无对证,苏家怎么证明他拿来当把柄陷害张家的东西如草芥一般?打开宝藏的钥匙不在张家手里,无理取闹的帽子休想轻易摘掉,要是不怕道誓反噬,我不介意苏家强逼我张家交出秘密,牵扯到乔京山有他苏家好看,逼的越紧反噬越重,只是不知道因为你要死多少人,你闯大祸了!”
纪恩都要被吓哭了,慌不择路就跑,张庆祥一把把他薅住:“临战不慌,不回村你哪来的能量卡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