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这个男权社会,能够在史册中留下痕迹的女子,自然有其超常的能力,但多数却落得悲惨的下场,因为,名利场就像野兽张开的大嘴,进去不易,出来更不易,而这需要超常的智慧。
“以前我侍奉先王时,他如果只用腿压在我身上,我就觉得吃不消,但他全身压在我身上时,我却一点也不嫌重,为什么呢?因为那种姿势对我有利。”
这是记载于《战国策·韩策》中的一段发言,说这话的人不是青楼女子,听这话的也不是嫖客,而是战国时期大秦国的王太后说给外国使节听的。说这话的目的也与床笫之事无关,而是阐发外交政策。这样一段被当世、后世史学家们不齿的文字记录在向来摆出一副严肃面孔的史书中,却又无法删去,因为这个女人对于秦国的强大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她的一生都是如此特立独行。这个女人够酷,她就是秦惠文王的妃子、秦始皇的高祖母——秦宣太后芈八子。
这个太后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是中国第一个垂帘听政的女人,“太后”这一称谓就是始于她。最厉害的是,秦宣太后以秦王外藩姬妾的身份,统治秦国41年,虽然最后被儿子夺回了权力,但威风犹在,照样在王宫里豢养男宠,临了还想把心爱的男宠带去阴间殉葬,儿子不敢说一个“不”字,大臣们也只敢以委婉的路数劝解。这位太后行事之不羁、手段之高明,可谓独步古今,史籍中所载的种种有关她的史迹,更令人瞠目结舌。她的一生充满戏剧性,比武则天、慈禧活得更精彩痛快,可谓是妇女性解放的先锋。
我们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秦宣太后本姓芈,是当时楚王的姐妹之一,后来嫁给了秦惠文王。她是以八子的身份进入秦宫的。秦国后宫分八级: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这位芈八子地位并不高,可是,她却生了三位王子,可想而知,她还是很得惠文王的宠爱,而且姿色也颇为不错,可是不知为什么,惠文王在世时,芈八子却始终位居人下。
惠文王主政27年后死了,太子继位,是为秦武王。秦惠文后是一个厉害的主儿,等秦惠文王一死,她就开始收拾后宫,芈八子的一个儿子嬴稷送到燕国去当了人质。芈八子母子几人的命运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按当时的情况来看,这辈子应该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天意弄人,一个偶然事件改变了芈八子母子的人生,她的前途突然间又变得一片光明。
这个偶然事件就发生在刚继位的秦武王身上。这位秦武王生性鲁直,作为堂堂的一国之君,偏有个与众不同的爱好:爱跟人比试力气。本来秦人尚武,爱好武力,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这位秦武王未免太过于发扬光大了,不但每天亲近力士莽夫,而且还要与他们较劲儿。有一天,他带着一群人来到周王室所在洛阳,要看看神州九鼎。当时周王室虽然名义上还是天子,但各路诸侯早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九鼎是周王室的象征,不仅重达千斤,而且是神器。秦武王可不管这些,他非要与人玩举鼎游戏,结果一个失手,大鼎落下压断了自己的腿,并导致严重的内伤,当晚就窝囊地死了。
秦武王在位仅四年,而且无子,王位只能由他的弟弟继承。这就激发了很多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芈八子也想拿自己的儿子赌一把。在这场赌博中,芈八子同母异父的弟弟魏冉起了极大的作用。当秦惠文王还活着时,魏冉就一直与燕赵两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在芈八子的策划下,在燕国为质的嬴稷由燕赵两国出面护送回了秦国。自此,秦国开始了一场长达三年的王位争夺战,史称“季君之乱”。最后芈八子胜出,嬴稷成为新一任秦王,是为秦昭襄王(一作秦昭王),芈八子则被尊为太后,史称宣太后。因当时秦昭王年少,便由太后主政,以国舅魏冉(宣太后异父长弟)为将军,以樗里疾为相,由此形成了芈氏一族独揽大权的政治格局,秦国原来重用客卿制的传统被打破。宣太后独具胆识、临危不乱,以强硬的政治手段维护了朝政的稳定。魏冉的将军之称是秦国首开将军之职,也算是宣太后的一个创举。
从为子夺位的过程就可以看出,宣太后不是一个“弱质女流”,任何人如果拿鄙视女人的眼光来看她,必将自尝苦果。
历史记载了宣太后的政绩,同样也记载了她的风流韵事。
第一个故事与政治有关。
宣太后虽然是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却拥有雷霆万钧的政治手腕。秦国在其长时间的领导下,扩张国土,逮谁打谁,切切实实地过了把超级大国的瘾。宣太后能够做到在复杂政坛上纵横捭阖几十年,除了与高深的政治素养有关外,她那徐娘半老的容貌和风姿绰约的身材绝对是功不可没。
见于史册的第一个被宣太后俘虏的人物是年轻力壮的义渠王。义渠国位于秦国的西北,是游牧民族匈奴的一支。在频繁的文化交流下,义渠人逐渐改变了“逐水草而居”这种吃饭基本靠天的落后的生活生产方式,学会了“筑城郭以自守”。到了宣太后执政时,义渠的国力已经相当强盛,隐然成了秦国的潜在威胁。昭王即位后,义渠王亲自前来祝贺,以一探秦国的虚实。年轻守寡的宣太后利用会见招待时间不断地对其进行大胆挑逗,结果义渠王终于把持不住,坠入了情网。
以出卖色相换得国家间的安定和平应该是她的一个目的,但绝对不是所有,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甘愿“牺牲”几十年,甚至给义渠王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宣太后这样一举两得,既满足了自己旺盛的生理需要,又使秦国没了后顾之忧,除了给自己的儿子昭王带来一些羞耻以外,大家皆大欢喜。
义渠王得意洋洋,以为霸占了太后就能霸占秦国。没承想宣太后只是虚与委蛇一味迎承。30年后,公元前272年的一天,宣太后和义渠王在甘泉宫相见。就在这一天,蓄谋已久的宣太后狠下心肠,杀死了自己的情夫,并立即派兵突袭义渠,灭了这个秦国后方最后一个敌人,将陇西、北地、上郡据而有之。自古以来,人们认为秦国脱颖而出,一统六国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山东诸国。而这种优势正是宣太后施展美人计,利用身体得来的重要成果。
第二个故事跟外交有关。
宣太后的性格放荡不羁,言语更是口无遮拦。据《战国策》记载,楚国攻打韩国,韩国频频派使者向秦国求助。宣太后都拒绝了。最后韩国派了个能说会道的使者尚靳,沉重地讲了一些唇亡齿寒之类的话,宣太后觉得这个人有点学问,说话也有点道理,于是派人把他叫来,对他说了七十几个字。这些字被惦记了两千年,直到清朝还有学者王士禛痛心疾首,愤怒地写下:“此等淫亵话,出于妇人之口,入于使者之耳,载于国史之笔,皆大奇。”这段话就是本节最前面提到的那段,是宣太后对尚靳说的,全文是:“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支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在这段话中,秦宣太后先用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比喻,然后话锋一转,说:现在你们韩国要我帮忙,如果兵少了,粮草不够,那是白折腾。但是真这样的话,我们秦国不但要花费大把银子,对我也没有利啊。
秦宣太后估计没受过太高深的教育,话有点糙,但理却一点也不糙,尚靳被驳得哑口无言,只得默默地回去复命。
第三个故事跟爱情有关。
宣太后一生有不少情人。据《类聚》载,魏冉被封侯于穰这个地方,所以称穰侯。穰侯举荐白起担任将军,为秦国打败了韩、魏、楚三国,攻取了魏国在黄河南边的属地,获得大大小小共六十余座城市,可谓劳苦功高。然而,穰侯却因此变得更加专权独断,乃至于随意出入宫廷,与宣太后幽会。异父同母的兄妹私通,在现代看来实属乱伦,可是在春秋战国时代,这样的王族乱伦的事情举不胜举,在当时也只是停留在口诛笔伐的阶段而已。不过,宣太后的情人并不只他一个。她老年的时候宠爱一个男人叫魏丑夫(名字肯定跟真人完全相反),对他简直爱不释手。那时太后已经七十多岁了,某天她病重,说:我死后要魏丑夫殉葬。魏丑夫吓坏了,赶紧找来个好友庸芮为他求情。庸芮假装跟太后闲聊,问道:“您说人死后有感觉吗?”太后应该是个无神论者,她回答:“当然没有啦。”庸芮便劝告她:“如果人死了没有感觉,何必让魏丑夫一起陪葬呢。如果人死了还有感觉,你老公早在坟墓里气急败坏等你,你还拖个帅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太后是个讲理的人,想想也是,魏丑夫总算从鬼门关爬回来了。
螳螂在交配完成后,雌螳螂会吃掉雄螳螂。从生物科学的角度来看,雌螳螂吃雄螳螂是因为肚子饿。有科学家让雌螳螂吃饱后再交配,雌吃雄的情况就几乎没有发生。有人将螳螂界的这一现象引用到人类,来谴责那些把男性当玩偶并加以利用的女性们。
客观地说,利用和被利用是人类中客观存在的现象。有男性以女性为工具,就有女性把男性当工具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不讨论这种情况的合理与否,只是想说,作为女性,如果你想玩暧昧,就要做好被吞噬的准备,而如果没有雌螳螂式的清醒乃至冷酷,就最好不要玩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