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是每个机器人的优秀美德。
这句话是手艺人周望秋近三十年来较为遵守的个人信条。
猖狂无畏的日子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人老了得学会温和的周望秋在前天晚上答应了一个官二代蒲大少的请求。
每次从前线下来后逼死都不会出门的他被别人要挟出去给他修门。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地砍雷劈的,居然把蒲大少家的合金门给卸下来了,别让他知道了,等他知道了一定去扎九九八十一个小人诅咒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让他手起门落!让他……,算了,想不到了,以后再说。
让他……
害自己发现了自己的知识短板!
都怪那个人,哼!
这一声哼,恶心到了周望秋自己,百八十岁的黄金单身狗了,装什么小年轻,还“哼”!太恶心了。
唉,骂自己干什么,要骂还是得骂蒲陶那个鬼崽子,要不是他,自己至于在这风口浪尖上出门吗?
别以为他不出门就不知道,有人闲得无聊搞大事呢,人类跟机器人分区?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腰把脑浆倒出去和泥巴,算了,伪自然城里难搞到泥巴,这个操作有点难,那就只是倒出去了好了。就这么个事态,万一他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套里面,被当成反面教材捐献七队了怎么办?
这个蒲陶……
真是,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内心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周望秋最后妥协,在模拟月亮和模拟太阳相互交接到时候,提溜着工具箱就走出来自己的家门。
“冷空气”迎面扑来,周望秋紧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感觉到了些许安全。
没人,没人就好。
那…有鬼吗?好像…看不到。
那怎么办!回去!
马上回去!
周望秋迈着自己“颤抖的脚”艰难地继续向路上迈进。
是什么支持着他?是要给蒲陶他爸戴绿帽子的长篇大论。
而此时蒲陶还在成资家里,沉浸在过往的梦乡当中,那时候,小蒲陶还是人,小蒲陶的爹也位高权重,小蒲陶的妈妈也贤惠能干,八岁的时候他吃到了米饭,很香很香,小蒲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吃一口说一句真香,真甜,真好吃,一家人围坐在一桌,欢声笑语。
可周望秋不知道,因为昨天事发突然,蒲陶…把他给忘了。
导致怂神周望秋,抵达了昨天应朱区长的要求一直保留着的被修饰过的更惨烈版事故现场,当即尿了裤……,作业熟手周望秋当即奔向高处,确认周围没有留人监视后,开始了自己的考察。
大概是一个发了狂的机器人袭击了人类,但这个出血量……,昨天也没消息说,死了一个人啊?
看这个出血量……,难道两三个人被绑在这放血?所以这么多血,都没一个人死?
嘶…,不科学呀,最近赶工,哪位大佬去哪抓的这么多人?外围工厂?
先不说为什么外围抓的人要带到临近中心的地方放血,要真有这骨气,他怎么不放到自然广场上去,那地多宽敞呀。
就说外围可是七队总网严格监控的地方,除了几条通往外界荒地去往前线的路,其他范围?机器人一旦进入逗留超过一分钟,立即死刑,判入七队。
大佬,果然是大佬。
要说疯还是人类疯。
周望秋晃晃悠悠离开,想趁着人类还没开始他们的日常,他还得再去个地方,谁让他欠蒲大少的呢?
而此时,蒲陶在睡梦中感知到了丝丝恶意,原本美满的场景里,另外两人相继倒下,场景瞬间转换到荒地,凌乱遍布着的土丘,抬手间吸引来漫天乌鸦,因为某种原因只是盘旋在头顶,黑压压,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梦到了这里,差不多就没了,蒲陶熟练地惊起,熟练地盘坐在床上,熟练地放空身心。
楼下也有人熟练地翻窗入户。
好巧不巧,这缘真的是妙不可言。
等蒲陶重新收拾好心情,决定活动活动身体重新再来一次家庭聚会的时候,一个回头,与撬开窗户正准备翻身进入的周望秋来了一个漫长的对视。
“呵。”
周望秋一个翻滚来到蒲陶面前,反手将人按回床上,接着亮出他拿来撬窗的凿子抵住蒲陶的胸口,杀气流露。
“我们蒲大少昨天晚上看来睡得挺好啊,就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外边有个苦逼,今天要去你家那个凶案现场给您修门啊。”
蒲陶四核低配大脑飞速运转,不出所料,卡死机了。
他发誓,当看到周望秋的一瞬间,他就想起来了,都不用过多的回忆,他就知道那时那刻,就应该撒开脚丫子跑,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造成了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
蒲陶想最后挽救一下自己这具身体的机身安全。
“我不知道您说的苦逼是谁,我只记得,我跪着求来帮我修门的,是周神您,是那个不懂事的欺骗了您,您放开我,我去打他一顿,给您出出气,您看……好吗。”
“呵,”周望秋冷笑一声“不好,谁敢劳动蒲大少您的大驾啊,我要是碰上不高兴的了,自己动手也一样的”
这说着说着握着凿子的那只手还往下用了用点力。
“放心,你虽然不是死在这把凿子下的唯一一个机器人,但我会尽量记住你的。”
看着周望秋这么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蒲陶只能躺平。
“你动手吧,反正从机械舱里出来老子有事一条好汉。”
话还没说完,蒲陶就以及把眼睛死闭着,力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怂但不畏惧死亡的样子。
可闭上眼后,意料之外的只是听见了金属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再睁开眼的时候,也不是苍白格调的舱室,居然又看到了周望秋的脸。
蒲陶往旁边一滚,离开周望秋的挟制范围,快速跑到门边。
“我就知道周神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和我一小孩子置气,这么一大早就起了床,在我这再睡会,我出去睡。”
说完拉开门就跑了出去,生怕周望秋后悔。
周神周神,杀生成神。
他们这种死了又能再活过来的就更不用手下留情了,但没谁愿意死过来又死过去,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蒲陶刚出来就看见了成资和柏采在那打牌,成资完虐柏采,有时候蒲陶也很好奇,柏采是怎么做到打了十多年的扑克牌,还宛如新手一般,蠢萌蠢萌。
柏采抬头正好看见蒲陶出来,对着他招手。
“正好,快来快来,斗地主三缺一……”
话还没说完,周望秋又从门后面出来了。
柏采楞了一下,又重新说道。
“正好,快来快来,打麻将四缺二。”
成资背对着蒲陶房间,听柏采这话略有些震惊,怎么就四缺二了,明明是缺麻将啊!回头一看,发现这脑子突然……灵活了起来!
“奸情。”?!
周望秋面无表情地向发出这个疑问的人走过去,他的身后蒲陶拿手使劲戳着门。
成资恍然大悟,力挽狂澜。
“哦~,蒲陶就是请了周神来修门啊。”
说完还眨眨眼,以示自己绿色无公害。
周望秋没管他,在沙发上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舒服的地方坐下,撩起二郎腿。
“你们三个最近胆子都不小啊,一个敢喊我修门,”
蒲陶掩面。
“一个还想喊我打麻将,不知道我手气差吗。”
柏采把双手挡在面前不断晃动。
“还有一个,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成资抬头望天。
周望秋一巴掌打在柏采的后脑壳,其他两个他都不敢惹,只能柿子挑软的捏了。
“别以为我不记得了,就一套麻将,上回打完放蒲陶家了,压根就没拿出来,我刚刚到他家看见了上面落了好厚一层灰呢。”
柏采不好意思地搓手。
“我这不是…不是看见大佬,一时激动,就把它忘了吗。”
成资“不要紧,不要紧,你们三先打斗地主,我待会还要去中心大楼开会。”
闻言其他三人抬头看他。
柏采“刚回来的时候不是开过会了吗,怎么还要去。”
周望秋战术后仰,心中暗笑。
“昨天遭殃的来头不小吧,消息都传飞了。”
成资点头。
“朱交,西区区长朱锻成的独生子,昨天被废了两条腿。还有一个北区区长倪经德的小孙子,倪秋,他手法好,逃到了七队。犯事的也已经被收进七队了。”
“手法好。”?
周望秋略带些疑惑看向三人。
柏采把桌面上四处散落的牌整理好,兴致勃勃的要打斗地主,“可不是吗,两个人都在墙角躲着,倪秋逃跑的时候‘手法好’把朱交推了出去,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周望秋“阔以阔以,心狠手辣啊这是。”
柏采“要我说,当时他带上朱交一起跑不好吗,这下子朱锻成非得搞死他。”
蒲陶走过去又在柏采的头上敲了一下,“你傻啊,朱交没死只是意外,大部分的情况都应该是他没活下来,所有的事情就要都看倪秋那一张嘴怎么说。”
柏采抱头不语。
周望秋“听你们这么说,你们又没参与,跑什么呀。”
成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就出在蒲陶家门口,情况紧急,还是柏采喊的救护车,这要是不跑,是等七队啊,还是等徐青青。我们跑了,就是摆明了我们人微力薄、胆小怕事,有事莫怪、有事莫来。”
周望秋沉吟片刻。
“我今天过去看了,现场可不像只是断了一个人的腿,倒像是死了两个。”
成资对答如流“就许我们有徐青青搞极端分裂,还不许人类也有几个想搞极端分裂的。我们也不能太霸道不是吗。”
“就是就是。”
柏采在旁边附和,把手里的牌洗了又洗。
蒲陶伸手去拿了过来。
“别洗了,打牌。”
“打什么啊。”
“四个人打跑得快。”
说着就开始给几个人打牌。
打了十几把,柏采输成狗,躺在沙发上像一坨烂泥,说是需要思考人生。
成资听到外面渐渐繁杂后又渐渐消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往下望,空无一人,在心里略有些伤感的想,自己什么时候都开始考虑避开人潮了?回头看向吊儿郎当的周望秋,明明应该是这个怂该做的事情。
周望秋看成资一直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到了鄙夷,笑话,机器人谁敢鄙夷他周神!
“你看什么呢。”
“瞻仰大佬身姿,高大伟岸。”
成资不假思索。
“你们继续,我要去中心大楼开会去了,回来再战。”
三人送走成资,心思各异,继续打牌。
周望秋瞅瞅左边的柏采,又往右边瞅瞅蒲陶。
“你们难道不好奇他一个吉祥物,这个点跑到中心去开什么会吗。”
柏采这把地主,看了看握着手里牌的又看了看外面的牌,心思完全不在周望秋刚刚说的话上,只是模模糊糊的应两声。
周望秋只能把乐趣放到蒲陶身上。
“昨天那事要开会也是人类开会,再怎么找机器人也该是去找那群将军,怎么把成资这个吉祥物找去开会去了。”
蒲陶出了一个2把柏采手里的大鬼逼了出来,没人要得起,柏采出三个十带三和四,蒲陶冷笑,拍出三个Q,接下来就是他的天下了。
周望秋……,这都什么人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