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门口。
大太监严松低声训斥一名太医局主事:“今日陛下汤药,有些凉了,你们是如何做事的?!”
主事太医一脸惶恐的解释道:“朝会比预计的晚了一刻,故有些凉。”
“如果朝会晚上半个时辰,你要让陛下喝凉的?”
主事太医身体一抖,伏身跪地:“小臣不敢,请严公放心,绝无下次!”
“这个黑云果的煎熬,一定派知心人全程看护,不得马虎!”
严松点点头,抬眼看见一队人行了过来:“先下去吧。”
“贵妃娘娘安好,”严松弯身行礼道。
“严公公不必多礼,陛下可在?”邱贵妃问道。
“应是在,待老奴传禀一声。”
“陛下,都下朝了,也不休息片刻。”贵妃进得御书房,目带嗔意的说道。
“贵妃来了,怀儿如何了?”皇帝放下手中公文说道。
“无碍了,多谢陛下挂怀,承落弄了些黎山枇杷膏来,说是对咳喘极好,我给陛下送了过来,这是熬好的,陛下尝下?”说着从随从女官手里拿过,递给严松。
严松勘验完,皇帝抿了一口:“嗯,果然清凉舒爽,邱承落有心了。”
“是他做臣子的本分。”
贵妃走到皇帝身后,伸手给皇帝捏起肩来:“陛下,碧春宫新来了位南天京名厨,咸水鸭做的一绝,晚上来尝尝吧?”
盛克俭想了一下:“好,那去尝一尝。”
贵妃离去后,皇帝起身活动肩膀,自己笑了起来:“严松,自打服用这黑云果,朕的妃子们比朕还忙。”
严松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啊你,有时候朕就喜欢你这性格,有时候啊,你也忒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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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一股糊味,齐逢忙将烤鱼翻了个面。
近几日总是如此,经常陷入沉思呆滞,昨天半只烤野鸡吃了两口就凉透了。
阿影留下的那本无名手抄刀谱,总共只有七刀,招式同样无名,不仅无名,甚至招式如何,都只能意会。
整整三天,斩出几千刀,总是感觉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模糊朦胧。
比如第一刀,就是横刀一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如此普通的一刀,为何施展出来如此别扭?齐逢觉得这样的一劈有些熟悉,仿佛以前见过,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呦,来的正是时候,有烤鱼。”
齐放拎着两坛酒飘然而至。“怎么了,有啥心事?这般紧眉沉思。”
“老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前天齐逢返回阁内寻齐放,想给这套刀法指点参考一二,却连青竹都未找到,青石说小姐带着青竹去信州城散心了,齐叔也一起去了,还苦笑着问齐逢是不是得罪青竹和小姐了。
齐逢回了个苦笑。
“这是一套刀法?”看着齐逢演练完五刀,齐放问道。
“你也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刀意磅礴,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招式完全是断开的,没有缺失?”
“该是没有,我也别扭,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就是找不到对的感觉。”
齐逢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吃起了烤鱼。
“你小子,突然翻过七境就够让人吃惊的了,还要怎样?”
齐放一脸鄙视的说道:“你这七境是怎么过的?没道理啊。”
齐逢吃完鱼,把大概经过告诉了齐放。
“这么说,这刀法也是女子所留?”齐放听完脸色沉重起来。
“嗯。”
齐逢想起来阿影嘱咐,说道:“就给我化了几张纸,就烧掉了。”
齐放叹了口长气:“真不知道该夸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齐逢一愣:“怎么?”
“十日前,一帮冒充慈航下院的女人趁乱偷袭了普难寺,为首女子身中良又寒剑,夺了天刀谱逃遁而去,从普难寺到万信山,刚好也就两三天。”
“道袍、冰寒剑气,没错了。”
齐逢说道:“没想到如此巧合,她果然有很多秘密。什么?你是说我练得这刀,是天刀?!”
“看来错不了。”
齐放点点头,突然笑的奸诈:“你小子把人家姑娘怎么着了?你救了她,她也助你翻境,为何还留天刀给你?”
齐逢突然想到了阿影挺拔的胸和蜷缩在自己身侧的洁白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怎么样,可能是我确实俊俏?”
“我呸!”
齐放一口酒差点喷向齐逢脸上:“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日后是福是祸再说去吧,反正世人也未见过天刀招式,大不了你死不承认。”
是不是天刀,齐逢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直觉这是本了不得的刀法,想将其练就。
可齐放已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也看不出问题所在,那自己感觉到的滞涩别扭,到底是怎么回事?仅凭这般刀法,就可挑战谢长松?
“不过那个叫阿影的女子,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往来。”齐逢嘱咐道。
“为何?”
“虽然没有证据,但都猜测那帮女子是潜行都的杀手。”
“为何潜行都女子就不能来往?”
“因为。。。”
齐放倒是愣住了,瞪眼看着齐逢:“他们都是行走于黑暗的鬼,牵扯上必有麻烦!”
清晨,尚未明亮,微风没有吹透四周茂盛的林木。
万信山侧山小湖,湖面静谧如镜,一艘小“船”安安静静的漂浮其上,一动未动。
说是“船”,其实就是用木材绑扎起来的木筏,上面加了个尺高的躺板。
一人躺在小“船”之上,看着天空某处,银白色的眉毛沾满了晨露。
当又一滴晨露从眉毛上滑落的时候,一角朝阳从地平线爬出,金灿灿的晨光将云彩染成火红,不一会,小湖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连续半月,齐逢每日练习这刀法数千次,练的自己已经不会出刀,所有的动作都是别扭的,错误的。
每天晚上睡的都很少,越想不通越在想。
每个清晨,就会躺在这湖中小“船”上冥思,毕竟是一天最清醒的时候。
今日依旧,小“船”安安静静的漂浮在静谧湖面,半点涟漪都看不见。
几只野鸭悠闲的靠近小“船”,拿嘴巴啄了几下,又悠哉的游开。
整个湖面,死寂般的静止。
突然,入定般的齐逢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箭一般向岸上射去,直奔前山。
东三楼大门紧锁,齐逢踱来踱去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冷脸执事,许久未见齐逢自己来借书的执事,也有些惊讶。
“你要借《生》?”执事满脸意外。
央土王朝从大康以来绵延千余年,儒学渐成显学,儒家倡礼兼法,教化天下。
礼源于易,可以说,易为央土文化之源头。
鲜为人知的是,在王朝建立之前的部族时代,还有一本叫做《生》的古书,比易书更早的解释了道,这本书不仅包含至理,还包含诸多精奇术数,诞生后被方士、神婆用来占卜解命,行骗居多,甚至诞生了一个叫做“生”的宗教。
《列史-大康》中记载:朔天三十七年,夏王建生,蛊惑民众,反兵大康,连绵三载,定后,诛七万夏民,生焚而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