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份以来,华溪县暴雨连绵,雾霭重重,城内各处水位大涨,淹没了不少低洼地带的街区和房子。
康渡坊地势较高,还没有出现街道或房子被淹没的情况。但为了能及时监控水位,发现并消灭一些喜欢在雨天出来作乱的邪怪,康渡坊六扇门将门中所有的捕快衙役都撒了出去,如棋子般点缀在康渡坊这个棋盘上。
周维新小组四人身披雨衣,头戴斗笠,冒着大雨在双锦河边巡视。
雨实在太大了,从天边狂泻而下,在天地间形成一道雨幕。蓑衣斗笠也挡不住这暴雨,不断的有雨水渗进来,打湿了内里的玄鸟服。
四人中只有叶文玲没有沾染半点雨水,因为这小富婆直接用了一张避雨符,在身体表面形成一个淡蓝色避雨光罩,将落下的雨水全部弹开。
避雨符虽然只是不入阶的符箓,只能用来挡挡雨水,但也要800株一张,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就算是武者也不会如此浪费,毕竟些许雨水对体魄强健的武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雨水沾湿衣服终究不好受,周维新默默运转《阳血功》,阳血在身体循环一周,就将衣服烘干,冒出的水汽与雨雾混合在一起,外人难以察觉。
连日来的暴雨让双锦河水位大涨,离堤岸已经不到两米,如果暴雨再这样下下去,用不了两天,河水就会溢出,淹没沿河两岸了。
双锦河中河水汹涌,不复往日的清澈,变得黄浊不堪,河水中夹杂各种垃圾和动物尸体,翻滚着向下游涌去。
牛铁塔用手擦了把脸,将脸上的雨水甩掉,瞪着一双牛铃般的大眼,认真的注视着河面。
“那是什么。”忽然,牛铁塔指着上游一处水面问道。
三人循声望去,雨水太大,只能隐约看见那里有一道黑影在随着河水起伏。
“好像是个人。”
那黑影忽然被汹涌的河水抛出水面,周维新这才看清,确实是个人,但这人活不活着就不知道了。
“俺去把他捞上来。”牛铁塔说完,就要除下雨具,跳入河中救人。
“傻大个,等你游过去,这人早就被大水冲没了。”叶文玲拦住牛铁塔说道。
“那怎么办?”
“看我的!”叶文玲微仰着头说道。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长鞭,右手用力一甩,长鞭就跨过十多米长的河面,精准的卷住河中的那道人影。
她右手用力一拉,就将那道人影拉起,向河岸边飞来。
牛铁塔赶忙接住这道人影,再轻轻的放到地上。
“是他!”周维新看清人脸,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这个人他认识,或者说是小周维新认识。
吴驰飞,是小周维新在成才学堂读书时的同学。
“还活着,但胸腹中喝入了大量的河水,要拍出来。”叶文玲探完吴驰飞的鼻息后说道。
牛铁塔将吴驰飞翻过身来,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吴驰飞就“哇哇”的喷出数口夹杂着水草的浑浊河水,人也悠悠的醒过来。
吴驰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四个穿着古怪的人影正低头注视着自己,其中一人长得特别凶恶,身高八尺,面黑如碳,眼如牛铃,和传说中的地府恶鬼没有差别。
他心中想着自己莫非已经死了,来到了传说中的地府,这些都是地府的小鬼,要来抓走自己。
又见那恶鬼旁边站着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少女,全身雾气缭绕,不似人间之人,倒像天上的仙女。难道自己死后没有下地府,而是来到了仙国。
“喂,醒了就赶紧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还没等吴驰飞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下地府还是上仙国,那恶鬼已经瓮声瓮气的开口。
吴驰飞不敢怠慢这恶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对着四人行了一礼后问道:“敢问四位上差,这里是地府还是仙国?”
“什么地府仙国的,这里是人间,你还没死呢。我把你从这河面中捞了上来,救了你一命,你还不快快谢谢本姑娘。”牛铁塔还没回话,叶文玲就已经抢先开口说道。
吴驰飞听到自己还没死,心中一喜,又听到是这仙女似的姑娘救得自己,再看着这姑娘美丽的脸庞,心都醉了,一时间只是痴痴的看着叶文玲,也不回话。
“喂,跟你说话呢。”
“啊,啊!”吴驰飞如梦初醒,两脸通红,对着叶文玲连连做揖,语无伦次的说道:“原来是这位仙子救了小生,小生在此感激不尽。小生名叫吴驰飞,年方十五,尚在成才学堂念书,家在妎蚂街上住,家中父母都健在,至今尚未婚配......”
“咳咳咳。”周维新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只觉得这吴驰飞越说越离谱。这哪是感谢啊,这是来相亲的吧!赶紧发声打断。
“你是......阿新?你也在这儿?”吴驰飞刚开始没有认出周维新,毕竟周维新已经退学一年,现在又做蓑衣翁打扮,不仔细看的话难以辨认。
周维新上前一步,隔开了吴驰飞和叶文玲,对吴驰飞笑着说道:“是我,没想到一年没见,吴兄还认得我。”
老同学见面,自然得多聊几句,吴驰飞按下心中的荡漾之情,与周维新交谈起来。
几句话过后,周维新进入正题,问道:“吴兄怎么会落入河中,若不是我们恰好巡视到这处河面,恐怕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这处河面的亡魂,真正的下地府了。”
听到周维新提出这个问题,吴驰飞表情有些尴尬,呐呐不语。
“喂,问你话呢,怎么又开始发呆了?”叶文玲见吴驰飞不说话,不满的问道。
“既然仙子相问,小生不敢隐瞒。说来惭愧,今年已是小生第二次参加县试,前几日县衙放榜,小生又没考上。这几日一直心神恍惚,觉得愧对父母,今日出门走到康南桥上,一时想不开,就,就跳入了河中。”说到最后,吴驰飞的声音已经细如蚊声,若非四人都是武者,耳聪目明,还真不一定能听清楚他的话。
“噗,你这书生,读书读傻了吧!不就两次县试不第嘛,怎么会这么想不开?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我大商历史上那么多贤臣良将,又有多少人是经过多次科考后才进入朝廷的。况且你要这么死了,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吗?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有多痛苦。”叶文玲对吴驰飞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行为很是不满,愤怒的指责道。
“小玲!”一直没说话的王明义见叶文玲越说越激动,拉了她一下,用眼神阻止了她的“长篇大论”。
叶文玲看着王明义白得不正常的脸,心下黯然: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却死不掉。
吴驰飞见这仙子为自己而愤怒,心中高兴的都快炸了,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是,是,仙子教训的是。小生从这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已经醒悟,不会再有着寻死念头。今日跳河得仙子搭救,看来是老天爷都不想我死,专门派出仙子来救我。我以后一定用功读书,争取早日金榜题名,如此才不负仙子的一番劝说。”
“兀那书生,是俺先发现了你,你才能获救,你怎么不谢俺。”牛铁塔看着这书生只谢叶文玲一人,不高兴的问道。
“多谢壮士相救。”吴驰飞郑重的对牛铁塔行了一礼,转身又对叶文玲犯痴道:“仙子可还有其它叮嘱,小生一定铭记在心,片刻都不敢忘。”
舔狗,这是妥妥的舔狗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吴驰飞还有舔狗属性。
“吴兄今日在河中泡了许久,还是快回家洗澡换衣服吧,不然风寒湿寒侵入体内,难免大病一场,弄不好还会落下病根,我送你回去吧。”周维新不想再看吴驰飞那舔狗模样,拉起他就走。
“诶,等下,我还未请教仙子芳名,家住何处,它日我好上门答谢救命之恩。”吴驰飞被周维新拖着走远,还不死心,回头对叶文玲大声喊道。
“等下。”叶文玲走上前来,一边脱下身上的蓑衣斗笠一边对周维新说道:“雨下得这么大,你就这样送他回家,回家后他就要卧床不起了。我可不想我第一个救的人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带上我的雨具吧。”
吴驰飞见这仙子如此关心自己,只觉得此生足矣,就算是现在让他再跳一次河也愿意。但随后又想到什么,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仙子将雨具给了小生,自己怎么办,反正小生已经全身湿透了,再淋点雨也没什么。”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的仙子身上有避雨符,不需要你担心。”周维新接过雨具,直接塞到吴驰飞怀中,拖起他就走,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