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玄天命馆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已经蔫作一团的杨辰好不容易见到申公豹出来,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立马靠了上去:“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顺不顺利呀!”
自觉将有贵人扶持,能够辕门点兵实现一身抱负的他,现在就只差换吴为邬这最后一步,说起话来也是有些飘飘然。
本就和极其毒舌的杨辰不太对付的他,冷哼一声道:“马屁精!”
而那杨辰也是良善之辈,扭过头来看向吴文化:“哟,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是这深山老林的熊瞎子跑到朝歌来了呢!”眉毛一挑白眼一翻:“再说了我拍你的马屁了吗?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论起嘴皮子功夫,十个吴文化都不是一个杨辰的对手:“你就只会溜须拍马,遇事先缩一头,而我和老大,那可是相互扶持闯过这龙潭虎穴!”
“那我得给你道个歉!”杨辰突然一低头:“原来这熊瞎子也读过书,偶尔也能蹦出几个成语出来。”继而略微弯腰:“对不起啦,是我人眼看狗低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我以后可会是那金刀立马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吃了没文化的亏的吴文化,先前还有些恼怒,见那杨辰对自己道歉,丝毫没有意识到言语当中问题所在,还在那故作大度道:“无妨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但你要是图谋不轨,敢对我老大不利,我第一个就砍了你!”
就在吴文化唾沫四溅的时候,突然听到这肚中传来咕咕叫声,先前那玄天命馆看似只待了不过半个时辰,可实际却已过了快整整一天。
面色尴尬的吴文化揉了揉自己肚子,可怜巴巴的看向申公豹,这未来的大将军也难挡饥寒交迫啊!
三人寻了一家馆子,待菜肴上齐,早就饥肠辘辘的吴文化甩开腮帮,一顿胡吃海喝,看的一旁力求生活细节做到精致优雅的杨辰是止不住的翻白眼。
酒足饭饱,三人各自离去。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膀大腰圆的身躯走起路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心里快要乐开花的吴文化,几乎脚尖刚一着地,脚跟还没来得及落下,又已经迈出一步。
平日里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面容之上,带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竟给人几分憨态可掬的样子。
偶尔打上一个饱嗝,落入耳朵里边都是显得如此具有英雄气概。
脚下生风的吴文化恨不得,一步之间就来到自己那低矮破旧的老宅当中,将自己今天堪称梦幻的际遇,和那让人踌躇满志的中吉卦象,向那个对自己失望到快要绝望的老母亲,然后拍着胸脯说上一声:“娘,你儿子马上就能飞黄腾达,做那号令百万雄兵的大将军了!”
可离老宅越近,这吴文化反倒格外拘谨起来。
若是那天聋占卜不准,骗了自己还好说,可要是再让自己的母亲空欢喜一场,那自己又怎能过意的去?
天色已黑,老宅当中那束温馨的光亮,温暖他这个不孝子的心房。
平日里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甚至还有些讨人嫌的吴文化,此刻正站在门口徘徊不断,迟迟不敢掀开房门。
“我已经让母亲经历了太多虚妄的惊喜。”擦干眼角泪哼的吴文化,扯了扯自己嘴角,挤出一副惫懒笑容,心中暗暗说道:“那接下来的这条路,就让我一个人去承受孤独吧!”
心意已决的吴文化,推开那低矮房门朝正厅走去,准备迎接一如往日般,母亲口中絮絮叨叨的啰嗦责备,只是口中那句:“我回来啦!”还未说出,就见苍老的母亲,被人捆在长椅之上,嘴中塞着一团布条,正焦急的朝自己不断摇头。
“娘,你怎么了!”察觉异样的吴文化双目圆瞪,眼角瞬间充血,连忙扑进正厅当中。
却听身后房门轰然关死,那身着一袭夜行衣藏匿在门后之人,举起手中粗重杀威棒砸在自己小腿之上。
吴文化吃疼脚步趔趄几分,扑倒在自己母亲脚下:“娘,你没事吧!”
伸手正欲取处母亲口中布条之时,突然又从房梁之上悄然跃下二人,手中杀威棒结结实实轰在自己后背之上,只听咔擦一声,杀威棒应声而断。
被绑在长椅之上动弹不得的老人,见儿子接连吃亏,眼角落下几颗浑浊眼泪,口不能言,只能绝望的发出几声鼻音。
那最先偷袭之人心中一横,高高举起手中杀威棒正欲朝吴文化后脑勺上招呼而来,却被反应过来的吴文化一把攥住杀威棒,另一支手五指拃开,好似尖锐鹰爪扭住衣领不肯松开。
手中杀威棒断裂的二人,见同伴被吴文化抓住,自是不肯罢休,当下弯曲腰身两臂张来,死死抱住吴文化的腰身,别住吴文化小腿,便要将后者扭倒在地。
哪知等这二人抱住吴文化腰身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身形健硕犹如铁塔一般的吴文化,任凭自己吃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扭动分毫,反倒是那吴文化右腿微微弯曲,直接折断自己腿骨。
那人吃疼不住,抱住自己小腿满地打滚。
吴文化腰身之前少了一人,压力顿时变轻,低下头来那好似牛眼般大小的眼睛恶狠狠瞪向那还不知死活,企图将自己摔翻之人,口中怒吼一声须发皆张决眦欲裂。
寻常人等一棒便可撂倒,可眼前这个人,他还算得上是个人吗?
再被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容惊吓到心魂失守肝胆俱碎,两腿颤颤之间一股腥臊之气蔓延而来。
再抬头看向被自己举在空中好似木鸡呆立当场,那个最先出手偷袭自己的人,一把扯掉脸上面纱,露出一张陌生面容。
当下心中更恨几分,江湖道义不牵连小孩家人,而我更是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何苦如此对我全家?
抡圆那好似熊掌一般宽厚的巴掌,狠就是一记掴在脸上,当下打落槽牙不算,又是一拳砸在此人胸口,五脏六腑俱是碎裂,胸腔当中翻涌的鲜血喷了吴文化满满一脸。
丢下那手中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这个人,转头再看向那腿骨断裂,躺在地上打滚之人。
正要上前之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强调颤抖,但是格外熟悉的声音:“儿子!”
吴文化身形一滞,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母亲,嘴中布团已经被人取下,只不过此刻脖颈之上正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把我娘放了,什么话都好说!”
那身披一件厚重黑袍之人阴恻恻笑上两声:“这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儿子不要管我,快跑!”
“给我闭嘴!”那人手中钢刀向前一分,顿时划开母亲皮肤,猩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下:“给我跪下!”
“啊!”吴文化怒吼一声,随即像是个泄了气皮皮球,不复先前神勇,看着那头发花白日渐苍老的母亲,深吸一口气直接跪在地上,不断摆手道:“别,别伤害我娘!”
没想到此人居然来了兴趣:“情报当中说你,不过就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不然我也不会只带这三个废物过来!”
“放了我娘!”跪在地上的吴文化死死盯住架母亲脖子上的那把钢刀:“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跪了下来,你还想要我怎样!”
“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他们眼中难登大雅之堂的地痞流氓,居然是位有着万夫莫当之勇,慈乌反哺之孝的铮铮男儿!”
“既然如此,那大孝子!”说着那人手中钢刀突然再进一分:“不如我们就以以母亲的性命,来做一笔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