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年的一天。
大元都下了一场暴雨,闪电伴着惊雷一次又一次的把夜晚劈得闪亮。也就是暴风雨的第二天开始,各地迎来了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洪灾,瘟疫,流民暴动,让当地的官员头痛不已。
自从脱脱走后,别儿怯不花并没有放下心里的仇恨,善罢甘休,相反接二连三的找脱脱的茬。
一连几次折腾脱脱父子,没见脱脱父子有什么意外。别儿怯不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生怕自己设了这么多计,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天下朝后,他对阿鲁图说:“阿鲁图,脱脱父子虽然发配到辽远的西域,但是他们不死,再回大元都,还会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的,应该继续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阿鲁图眸光幽邃的望着别儿怯不花,他年纪不大却修得一副深沉之态,行事作风老成干练。
阿鲁图说道:“大人,我知道你肯定还会参上脱脱一本的,让皇上震怒,捉拿脱脱问罪!做人何必赶尽杀绝呢?我们现在是丞相,是得罪人的差使。我等又不能久居相位,也有退休之日,人们该怎么评价我们呢?我瞧这满朝文武,有的已经看我们不顺眼的了。”说完阿鲁图径直走了。
别儿怯不花见阿鲁图敢驳自己面子,心中不悦。可他一想,自己和他一样都是丞相,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得怏怏不出声。
别儿怯不花在家中接见韩嘉纳,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韩嘉纳沉吟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蹙着眉头道:“阿鲁图是皇上钦点的丞相,此人不好对付啊!不过,办法呢,倒是有一个。虽然希望不大,可总比让脱脱一党东山再起要强。”
别儿怯不花恨恨地道:“韩嘉纳,你说得对呀。他可是皇上定下的,谁能改得了?可恼、可恨!”
韩嘉纳笑道: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满朝文武,最看不惯你的所做所为,可我们都是结拜兄弟有交情啊!今天御史大夫们想弹劾你,被我上前哄了他们,一番花言巧语,把各地接二连三发生的水灾,瘟疫,流民暴动的责任都推向阿鲁图,他们弹劾阿鲁图了。”
别儿怯不花“啊”了一声道:“怪不得下人来报,说大批御史在朝庭门口,却并没进去,原来是你帮我稳住了御史大夫们呀?”
不久之后,一些御史大夫们弹劾阿鲁图。
当阿鲁图接到御史们的弹劾,立即辞去丞相职务,并且说道:
“我博尔术世裔,岂能以为丞相难得呢?丞相是君王认命的,我不敢辞去,如果御史弹劾我,我正好离去。”
太阳在云层之中隐逸,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大元都。
早朝之前在书房,元惠帝静默良久。
哈嘛继续道,“臣弹劾——别儿怯不花。
“罪名呢?”他依旧言语温柔。
哈嘛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小信以幸恩,纵恶而渎职,恐为脱脱一事而为祸朝纲,以谋擅权。构党斥逐,权者大害!是以天下乱党突起,瘟疫流行。去职待查,后论其罪。臣提议暂时撤了别儿怯不花的丞相职位!”
元惠帝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笑道:“这个别儿怯不花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服侍在身边的朴不花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不靠谱朴不花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元惠帝听到叹息看向朴不花,“怎么了,朴不花你又想到什么了?”朴不花笑了笑“回皇上,奴才在想别儿怯不花确实有负皇恩。”
“哦,怎么有负皇恩了?”元惠帝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朴不花观察着皇帝的脸色,确定没有发怒的迹象才继续说下去。“别儿怯不花作为左丞相,这些年来锲而不舍的和脱脱纠缠不清,如今朝廷政务那么多,他似乎眼里只是盯着脱脱一事,顾不了办别的事了。”
元惠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你说说朕为什么会这么纵容他。”朴不花微微欠身“奴才不知。”元惠帝转身问嘛哈:“你说,错了朕恕你无罪。”
哈嘛悄悄瞥了一眼元惠帝,“皇上宏图,远非我等所知晓的。”
沉默良久,元惠帝缓缓开口说道:“朕自继位,就再三告诫诸王和文武大臣,要以朋党为戒,为什么呀?因为一旦结成朋党,不管近在咫尺,还是远在万里,朋比交故,牢不可破,祸端丛生;是其党者,不管贤与不贤,就百般庇护,不是一党,不管好与不好,就百般攻击;视朋党荣枯为性命,致国家大局于不顾。先前伯颜一党飞扬跋扈,朕怕脱脱也走伯颜的老路,所以对别儿怯不花多有倚重,可惜别儿怯不花太让朕失望了。”
元惠帝面无表情的起身站到床前,“没了脱脱,这天下还真是不太平……”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孩子的哭声,轻微微的,仿佛出现了错觉般,皇帝招了招手,朴不花即出去将孩子带来。是脱脱的儿子哈刺章。元惠帝皱了皱眉问道:“你为何哭?”哈刺章跪在地上说道:“哈刺章,奴婢也,太子,使长也,奴婢不敢让太子背着我。”原来脱脱随父亲去甘州以后,奇承娘便留下脱脱儿子哈刺章于宫中,同其子玩耍。这天,太子先让哈刺章背着自己,自己发出老鸦的叫声,绕殿阶上空地三圈,接着又叫哈刺章做乌鸦,自己来背哈刺章,哈刺章怎么也不肯让太子背自己。太子大怒,就用鞭子抽打他。元惠帝听了哈刺章的话以后,叹了一口气说:“脱脱一家都是忠良之人呀。”朴不花开口问道:“哈刺章,你想你的父亲吗?”
“皇上,该上早朝了,走吧。”
金銮殿内,朝堂上的气氛格外凝重,元惠帝气得发抖,用力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急火攻心,止不住咳了起来,只得拿手自己舒缓一下。
天子一怒,大臣们噤若寒蝉,个个都像下雨天的小鸟一样缩着脑袋,生怕盛怒中的皇帝将怒气撒到自己身上。
在这样气氛紧张的时候,太平却向前一步。面色肃穆,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沉稳,“皇上息怒,臣有一计可献。”听到太平有策略,怒气便消了些许,脸色稍霁,他点点头,示意太平继续说下去。
太平缓缓道来:“如今瘟疫横行,百姓们确实受苦。臣近日对抗疫一事颇有研究,整理了一些防治疫情的方法。臣都记录在了折子上。”
元惠帝摆摆手,他身旁的朴不花便接过太平的折子,递到他手中。
元惠帝展开看,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折子上的措施具体可行,面面俱到。虽不能立竿见影,但绝对稳妥。“设立隔离病坊,官员减少吃喝玩乐,削减马匹坐骑,救援染瘟疫的灾民。设立边境检疫,药物消毒。在瘟疫控制住后,免税减租,在疫区施财赈灾妥善安葬亡者,救济抚养遗孤。”
元惠帝满意极了,心头的郁结消散开。不枉他着意倚重太平。太平确实关心民生疾苦,还有着极强的处理问题的能力,堪当大任。朴不花将折子上的措施念出来,朝堂下的大臣便躁动起来。
别儿怯不花先出声,高声呼喊:“太平的谋略确实精彩。可行,可行。”其他官员闻声,也纷纷附和起来。
元惠帝扫视一圈,官员们立刻噤声。他在心底冷笑,别儿怯不花真是滑头,刚才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现在口齿倒是伶俐了不少。
果然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够用了,只会阿谀奉承,引人发笑罢了。
他压下心头对这些大臣的不满,看向太平,语气温和,“贤王果然心系百姓,这些措施具体有效,可解燃煤之急,深得朕心。不过,依贤王之见,这件事该交给谁去主持大局呢?”
太平微微一笑,“臣建议召回脱脱,指导抗疫。朝廷离不开脱脱呀。”他语气恭敬,丹凤眼里却藏着锐利的暗芒。别儿怯不花虽然感激太平替自己解了围,但他对太平提议脱脱回来主政的建议很不满。微微皱眉,语气担忧:“西域偏远,脱脱回来的话旅途劳顿,恐怕不胜劳累。”
说罢,元惠帝将目光转向朝堂里的其他官员,视线在别儿怯不花停了一下,把那别儿怯不花吓出一身冷汗,身体抖如筛糠。最后,元惠帝还是选择了一个正确决定。召回脱脱,她相信脱脱一定不辱使命。元惠帝心下满意,总算安排下一件大事。他也有些乏了,加之看见这些官员就烦,便宣布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