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蛮夷之地,寸草不生,皆为丘陵,落日位面,洒落余晖,问鼎天下,志在东方。心之所向,思虑之间,皆称“荒古”。荒古生人,列为古人,古人不欺,繁衍处之,久儿不怠,遂已成国,号“荒古国”。
北荒石碑上刻着的文字清晰明了,一个空灵般的身影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北风袭来,吹起的衣角猎猎作响,被风刮的生疼的脸上有一条刀疤,完美的避开了眼睛。
“茉儿,我会为你报仇的!”
那人一拳打在石碑上,石碑毫发无伤,倒是那人拳头上多了伤口,血有些落在石碑上,渗进字里。
“来人,放出消息,就说轩辕景未死,被囚于北荒境内。”
“主子……”
“去吧,有些事终要面对。”
“是。”
……
“张婶,聪儿病了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说这几天总是不见他,我还以为他又在研究自己的小玩意儿!”默言一向是有事说事,都是自己人了,就不应该有这些有的没的。
张翠文眼眶湿润,转头看着床上的儿子,痛苦的说,“聪儿这病治不好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来这已经是叨扰了,不想再扰烦你们,最后还得跟着伤心……”
默言一阵自责,相处这么久了,她居然没仔细观察过聪儿的病,以前一直以为聪儿不过是一般的痴傻和呆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我帮聪儿把把脉吧。”
“小姐懂药理?”张嬷嬷一阵激动,自从她跟了小姐,就认为小姐是活菩萨,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略懂。”
身后的雨桐跟默默听见这俩字,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向着默言道:“略懂。”
就是这略懂的人儿那天在街上解开了云家坐诊布施的真相,那药粉撒的,那药理论说的,真的是略懂!
“我记得您说过聪儿这病两年一次,今年不是刚过?”
“哎!两年一次是送命的,时常昏迷倒是不致命,但每次看到黑子这样,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他会一直睡下去。”
“是我大意了,对不起张婶。我早应发觉的……”
“黑子到底怎么了……”张翠文身体摇摇欲坠,雨桐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嬷嬷,您先别难过,小姐会有办法的!我相信小姐!”雨桐坚定的说着,她的命是小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她懂。
“话别说的太早,聪儿这毒已入骨髓,想治怕是很难。”默言缓缓说着这一事实,她也希望聪儿平安,不由伸手替聪儿挽一下额角碎发。
“毒……怎么会中毒的,我们每天吃同样的东西,我没事,黑子却有事……”
“张婶,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他吃过,而你没吃过的东西?”
张翠文思考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有,是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神教的桂花糕,我不舍的吃都给聪儿吃了……”
“原来,是我害了他……”
而且,传闻中的神教桂花糕是能补气益血的,故以张翠文觉得应该多让黑子补补身体,不料却……
好看又好吃的桂花糕,谁会料到里面竟然藏了毒呢?
“这毒本不致命,只能导致呆傻之症,可聪儿从小体弱吃了不少药,药药相冲,毒加毒。”
“痴傻……小姐,你可得救救黑子,我给你磕头!”张翠文说着便又要磕头,没办法,过多了卑躬屈膝的日子,现下能想到的就是磕头了。
“张婶,我不是跟您说过,不要随便给人下跪,您是长辈,您这样是要折我的寿的。”默言随口一说,因为那人间话本就是这么说的,别人报恩磕头就要这么说,她顺便拿来一用。
“奴家太……”
“张婶我会救聪儿的,一定。”
“小姐……奴家来生来世,今生今世,多生多世,都唯小姐马首是瞻,永不叛离!”张翠文漂泊半生的心总算是找到了岸,久久不能平复。
看来,这话本还是挺有用的!日后一定多谢老彩谷。
“你们可知碧露红莲在何处?要救聪儿需比物。”
“没听说过……”雨桐思考一会说着。
“那是何物,需很多钱吗?”王翠文活了半辈子,只知道名贵的药材必定很贵。
这碧露红莲只长于四重天,凡界定不会有的,倒是她疏漏了,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回去找老彩谷?不可,会被发现……默言如是想着。
“我知道。北荒冰山上有此物,是荒古国国花,万年一开花,整三日后的中午阳气最足时是它开花之日哦。”默默本就不多的话,今日倒是多了几分。
“你怎知道?”默言有意无意问道。
“我爹在哪里哦。”
“爹?”
“亲爹。”
“……”
默默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无辜又弱小,聪儿哥哥救了她,她理应报答,就算违背了北荒条律,也在所不惜。
“以后再找你算账。”默言撂下一句,转过头说,“张婶,明天我跟桐儿出发,去北荒找比物,放心我俩武功甚好,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听说北荒都是些吃人的妖怪……你们还是别去了,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当的……”张婶虽然相救自己的儿子,可是如果因此搭上两条黄花大闺女的命,她于心不安。
“大婶放心,以我跟小姐的身手,整个神谕国都鲜有对手,以小姐性格,必定是要去的,您就安心在府里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聪儿……额,和默默。”
默默拽着雨桐裙摆,雨桐本不想说,可碰上自家小姐神杀的眼神,硬生生说出了默默名字。
“小姐……”张婶眼里满含泪水,不知如何报答。
“血燕子,回春草,马茧蛋,这些可以去药店买,其他我会写在纸上,您去府内郎中那取,就差这碧露红莲了。”
大家族府内总会养着几个郎中,一则自给自足,不依靠别人,二则防对头在外下药,提前预防。总之,求个心安罢了。
……
北荒虽小,可消息网却是灵通的很。
“先皇被困北荒,你们觉得,是真是假?”元夜平静的眼神中带着点疯狂,嗜血的疯狂。
那些人,如若让他碰见,便是他们的死期!
“主子莫着急,属下认为即可信,又不可信。先皇殡世陛下是清楚的,那不可能假,可却与北荒消息不相符,臣认为应当量力而行。”李祥如是分析着眼下情景,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
太后望着李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臣认为当一探究竟,方为上策。如今太后寿体安康,陛下趁此多出去历练下也好。北荒战事虽未起,亲自去观察一下也是极好的。”马尚工懂元夜的心情,依事而处,总是得心。
“我也这么觉得,大主子性命说不定还在那群蛮夷手里,不能坐视不理啊!我钱开向来有事说事,不在乎旁人眼光。”
“前段时间明王爷蠢蠢欲动,暗中联络年老,朝中已然有他们一半的势力,万一这节骨眼上陛下出点什么,可如何是好啊……”李祥痛心疾首,虽然他也希望先皇无碍,毕竟也受过先皇提拔,可神谕大于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出事,先皇与神谕未来他选择了后者。
“……”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还是太后出面收拾方为上策,“哀家临朝理政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夜儿就安心去吧。”
她懂自己这个倔强孙子,你阻拦的了一时,阻拦不了一世,他最终还是要去的,不如提前做好打算再去。
元夜感激的看了太后一眼,“祖母放心,孙儿定当平安归来!”父王八年前是被害已无气息,随后尸体消失不见,母后也因他而死。若是当时父王没死,那这一切都需要问个明白。
“哀家在神谕殿等你回来!”太后握着元夜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
“好!”
……
神谕主殿乾坤殿。
“师傅,明日我要启程去北荒,您是回药神谷还是留在神谕?”
“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阴气太重,不适合为师我的修行,你自己去吧。”手中啃着鸡腿喝着小酒的药老急急说道。
“嗯。”元夜说完便要离开,便被反应过来的药老叫住,“等会,你去北荒干甚,那儿可不是什么历练的好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
“去查八年前的真相。”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从那虎狼窝里救出来的,你莫要再去送死,到时没有我你真真就回天乏术了!”药老一再相劝,不让自己徒儿送死。
“我是定要去的。”
“你……你……哎!”
“……”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我真是当初不应该救你,啊!气死我了!”吃了一半的鸡腿被一个弧线甩了出去,正好砸到正要进来汇报的涟影头上。
涟影伸手接住,递给药老,“药老,您的鸡腿。”
“我……我……”药老伸手接过,有气无处撒。
望着拿着鸡腿离去的药老,涟影不怕死的说道:“您怎么惹着药老了?这么大气,啧啧啧……”
“皮痒了?”
“没。”
他哪敢啊,喜怒无常最是主上大人,他就算有心可没这胆。
明日。
一个气急败坏,破破烂烂的身影急匆匆赶到门口,嘴里喃喃自语:“都怪小翠,不叫醒我,坏了坏了赶不上了……”
小翠是元夜安排侍候药老的丫鬟,因看着药老睡得香,不忍心打扰,便给耽搁了,他这也不好那人家撒气。
这北荒中人深谙阵法,每个阵法都不一样,有时一个连着一个,要是追不上,遇到的几率几乎为零。
“药老,您这急匆匆上哪去?”一个侍卫碰见药老,连忙打招呼道。
“元夜那臭小子呢!”
“在月华门,哎……我可以送你……”后面还没说完,就看不见药老身影,高手就是高手,速度都不是他能比及的。
只见皇宫中,有一个黑色身影,嗖嗖嗖,最后略到月华门。
“药老?”涟风惊讶,药老不是不去,怎的跟了上来?
“元夜呢!”
“您要去北荒?”
药老伸手拍了拍身上挂着的药箱,“这还不明显吗?我是怕他毒性发作死在北荒毁了我一世英名。”
“药老说的是,可主子不在这,他现在跟涟影已经出城了,这里只是障眼法。”
“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俩兄弟长一样,声音还一样,怪物哉!”药老气性大,不一会就不知被什么气到了。
涟风望着药老离去的背影,面罩下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他们暗卫可真不好当啊!长得一样都有错……
……
“呼呼呼,终于赶上了!”
“药老?”
“你是风还是影?”看着易容后的暗卫,药老白眼一翻,显然心情很差。
“涟影。”
药老一手拨开涟影,走到最前面,看着正坐在石头上看地图的自己徒弟,气消了一半。
“你这倔脾气,跟你爹一个样!”
“师傅?”
“可不就是我,除了我谁能救你!”
“师傅真疼徒儿啊。”带着面具的元夜感激一笑,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份人情,他欠师傅的真是太多了……
“我去马车睡会,到了叫我,看好我的药箱。”说着把药箱塞给元夜,气鼓鼓的去了马车里。
“好。”
北荒之地,草木皆败,从神谕一路往北走,花草树木越来越少,水分也越来越少。
“小姐,后方好像有一小队人马,似也是神谕人。”雨桐侦查地形,发现了元夜一帮人。
“可有熟人?”
“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皆不认识。”
默言心想,莫不是行踪败露,被爹发现了?亦或者被柳二娘和霆哥发现了?然后追了上来?
“哎吆!”
“谁!”默言说着,手中药针出头,马上就要出手,听见一声“我!”收了回去。
“茉茉?你这是从哪儿出来的?”
“车底下,刚才打了个盹,一时没抓住……”
这一路颠簸,默默身体真是厚实……
“默默,你老实说,你到底几岁?”默言顿时来了兴趣,依着她这么些天的观察,这姑娘起码得七八岁,可为何看起来才三四岁的模样?
“我三天岁,不知道你们人间算多少哩。”
“天岁?”
“我们北荒人按天岁算的,一天岁等于你们的两岁吧!”
“你们北荒人都这么……小金刚?”
“不知。”默默小嘴一撅说着。
命运依旧,总是有太多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