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洲拿出笔记本接着问:“也就是说从小他就只有你这个朋友吗?”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觉得差不多吧,当时我不干农活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去河里玩水,果林里讨点果子啥的,有一次我直接拿了一个筐,然后我们摘了一筐的桃子,后来被发现了,连滚带爬跑出来,后来吃不完我俩就拿去卖,换点票就去福利社里换糖。”说着说着盘大哥的眼中映衬着淡淡的光芒。
“这小子怂得很,身子又弱,买完糖之后被学校里几个小崽子抢了,他又不跟我说,后来我知道了直接去他们学校追着他们捶,哈哈。”
白风看着盘狗子,盘狗子在旁边抠鼻屎,一副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
“以前有人欺负他我可以帮他,现在不行咯。这小子就是倔,打架打不赢就写文章骂人家,我听说有一次他语文老师针对他,他就写了一篇文章骂他,那个蠢驴老师没看出来,还说写得好,要拿去评奖。这一次保不齐又是惹到什么人了,唉。”
胡洲笑了笑说到:“我去他学校问的时候,还说他当时的语文老师对他特别好,辍学了都往他家里送书给他看呢。”
“放屁!”盘大哥拍了一下桌子,看来是有些醉意了,“听说狗娘养的当校长了,烂人一个,不是他管平会退学?”
“这个话怎么说?”
“管平当时写的文章特别好,语文经常拿第一名,作文什么的获奖更常见。所以那个烂人就拿他写的文章去参加比赛,你可以想象只是小学就这样,但是我们这里偏远,有时候他说没有获奖,其实谁都不相信的,他是自己把奖金私吞了,所以他才会理亏拿书给管平看,但他拿的什么书啊,我听说小学就给他看什么,金瓶梅什么的,听说是黄书,那能看得懂吗,呸。”
“金瓶梅......还真是家里有什么书就给什么书,原来陈姓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还说好歹是他的启蒙老师。”胡洲不禁感慨道。
“那是管平自己的本事!”盘大哥转眼又干掉一杯酒,他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喝酒上脸还是有些激动。
“然后呢?”白风像听故事一样,对管平的过去激起了浓烈的兴趣,盘狗子也放下手机,目光注视着自己老爹,等着他说下文。
盘大哥看起来也有了兴致,打了一个嗝说到:“后来,后来就是我和他去城里卖桃子那一次,他看到了小广场上面张贴着什么优秀文章一览,上面就有他写的文章,而且是获得了一等奖的,但是名字是他语文老师的,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他在骗管平。”
“后来,我俩找他理论,也怪当时小不懂事,我说去镇上我们威风一点,就骑管平老伯家的那一辆自行车,我羡慕好久了。完事儿后刚好那个烂人就在管平老伯家送书,我们就当面和他对峙,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反过来倒打一耙问我们怎么知道的,然后我们偷单车偷桃子的事情就被他们知道了,他怕管平接着搞事情就直接退了他的学,所以就这样管平就辍学了,家里人还打了他一顿,但是没什么办法,本身犯错了的是我们,大人又不会相信小仔说的话,所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屮,这人真不是个东西,还好我退学了,让这样的人教出来简直就是耻辱。”盘狗子义愤填膺地说到。
盘大哥瞄了他一眼,然后指着他说到:“你小子少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人家管叔后来又去上学的,人家有才华,人家现在混得怎么样你混得怎么样,你小子有个蛋。”
被吼了一通之后盘狗子把嘴闭上了,悻悻然地把头低下,还是玩手机吧。
白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狠人自有狠人治,大多数混社会的人其实还是害怕自己父母的。
胡洲整理了一下笔记,大概说了一下,盘大哥也点点头,开始收拾餐桌了。
这个时候盘狗子说到:“诶白哥,我叫我小弟过来了,今晚不可能住这儿吧,要走也得趁现在了,晚上路更难走。”
白风和胡洲面面相觑,胡洲整理完笔记后站起身来对盘大哥说到:“那我们明天再来吧。”
盘大哥挥挥手,看起来很高兴,住在深山里久了,没人说话,今天算是把话头打开了,也算是排解了寂寞。他说到:“哎呀,要不是这里简陋,家里也没多余的床,不过我想着你么肯定也住不习惯,就不留你们了,快走吧。哦对了,明天你么不用来了,我正好要去镇子里面买点东西,到时候我去找你们吧,留个电话。”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按键手机,鼓捣半天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到:“咦我记得就是这么按的啊,怎么回事。”
白风见状走过去,帮盘大哥记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盘大哥连忙感谢,果然父子两个都一样,熟悉了之后对人都不会掩饰,当年幸好有他陪在管平的身边。
三人道别之后走出了栅栏,白风习惯性的抬头看着天空。
这是大城市看不到的星河,抹一点淡白色为底色,然后用深蓝偏黑铺满整片天空,在撒上繁星点点。星光闪烁,左右摇晃,像是一个舞步摇曳的舞女的耳坠,让人想要过去轻抚,一阵凉爽的微风吹来,白风下意识张开了双手。胡洲和盘狗子停下来看着后面享受着的白风。胡洲也抬起头看着星空:“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天上却依旧热闹非凡啊。”说着从包里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美景。
“小时候天天能瞧见,去镇里之后也没有再抬头看过了,是挺好看的,但是我们得快点走了,蚊子咬了我满手都是包。”
白风没有理会,只是在心里默念着:“黑夜中的星河,也许在星光闪烁的更深处是暗流涌动,所以叫暗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