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交谈着美人的倾世容颜,正赞叹于美人如良玉,非缘不可得。一位常侍带着一位妙容女子走了过来,只见那美人容华绝代,当的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明眸善睐,瑰姿艳逸。
“除罢落雁无人问,便比西子胜三分”席间一位清客说到“难得如此佳人,今日竟得此一见,便是立时死了也无憾了”
“鹏兄说的是哪里话,这还是在王爷面前呢”坐于旁边的清客打趣道。
“是了是了,一时见了如此良人,竟不知还有王爷在此,口出无状,这便赔罪,自罚三杯”说罢便举杯痛饮起来。
“诶,罢了罢了,今日不过是家宴,哪有这些烦人的规矩”容瑄笑道。
“奴家媚莪请王爷王妃娘娘安,请各位公子安”美人温婉动人的声音传来,一下子熨帖众人躁动的心。
“今日见了姑娘才知人间竟有如此非凡容颜”清若见这美人不禁眼神一亮。
“娘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娘子天资当时可是震惊了朝舍,本王也是瞬间便为你折服,明明娘子才是天下第一美。”容瑄痴痴地看着清若笑道。
“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得姑娘一曲,全吾心愿”清若只眼神亮亮地看着美人。
“谢王妃娘娘抬举,妾实不敢当,今日一曲清平调献于王妃娘娘,还望娘娘莫要嫌弃”媚莪莞尔一笑,似乎要将人的魂都勾去。
不一会,内人们便抬着琴上来了。
那女子遥遥一拜,便转身坐下,体态轻盈,举止优雅,还未听得琴音便已觉赏心悦目。
素指轻抹,琴音缓缓流出,清澈又幽静,仿佛有着让所有人都静下来的神奇力量,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几个轻灵的琴声后,又渐渐的刮奏起来,似水声,又似月华,仿佛看见了溪流,在月光下缓缓流动着,泛着粼粼波光,渐渐的歌声响起,瞬间惊艳众人,温柔婉转的歌声轻唱,楚楚动人的目光流转,一时间席内众人都醉了
三位仙者一时间也是听的如痴如醉,想来人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喉,又想起天界那些无聊乏味的日子,越发觉出人间的美好,红尘的销魂来。
婉转的歌声渐渐弱了下去,忽地柔荑在琴弦上快速扫动,勾托抹打,瞬间眼花缭乱,只见得琴上的残影,琴声突然恢弘起来,感情激昂,让人情不自禁的坐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着精彩绝伦的琴技,快板结束,琴声又渐渐缓了下来,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溪流缓缓的世外桃源中,凄婉的歌声响起,仿佛间,看见寒蝉凄切,落英坠溷,不由让人哀婉。歌声渐渐停了,琴声也缓缓收于一个琶指。
众人仍沉浸于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不知是谁突起一声喝彩,便瞬间清醒过来,一下子抚掌喝彩起来。
“夸女娼兮容与,春兰兮秋菊”清若惊叹道
“如听仙乐耳暂明,姑娘如此惊世容颜,又惊才艳艳,可否留于府中”
“啊,这”容瑄一惊,这都让她说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一时无语。
“谢娘娘厚意,能得娘娘收留,妾感激不尽,只是红尘污浊,怕污了天家清名”
“那里的话,姑娘才艺双绝,恍若仙人,能与姑娘结交实乃有幸”清若忙说道。
“姑娘倘若愿意留下,定当以上宾待之”容瑄忙插进去一句。
“如此,小女子却之不恭,谢王爷王妃美意”媚莪盈盈一拜。
众人惊奇地谈论着这女子的不凡,不觉中日头已经偏过正中了,酒席也渐渐地在歌舞中结束了。
“王爷就是王爷,这府上的歌女都如此美貌无双,才艺绝佳“众宾客散去,一路赞叹。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今日可是见识到了,妙极妙极”
诺大的王府中,宾客一下子散去,瞬间显现出些许寂凉来,清若带着那美人往内院去了,容瑄喝的有些多,便被人扶着回书房睡了。
“这王爷怎么又回书房来了”府上的清客回来拿扇子,恰巧撞见喝多醉熏熏的王爷。
“还说呢,打新婚那一晚上,之后就没睡过神女娘娘的寝殿”那侍臣嘟囔道。
“哎,可怜我宋兄,竟被这女人,哎,那日见这神女娘娘还称道天人下凡,惊世容貌,比这今日这歌女尚且美上不少,却这泼辣性情,哎,可叹呐,可叹”那清客一边念叨着,一边拿着扇子敲着走了。
“其实她也未曾泼辣过”容瑄进屋躺着床上,看着帷幕发呆。
“只是我觉得她似乎并不是爱我,我们也时常言笑晏晏,就举案齐眉这种状态似乎不太对”
“人家是公主,王爷您才是个郡王,举案齐眉,怕是你在举吧”那小厮嘟囔道。
“呵,文石,别仗着你与孤打小长大的交情就在这胡说,孤这大婚以后就是亲王了”
“是是是,王爷您最大,我看王妃对你挺好的啊,您看今日您想纳了这个歌女,人家非但不计较,还直接把人家姑娘给领进去了,这样的大娘子去那里找哟”
“瞎说,谁想纳了她,哪有我家清若好看,若是今日都以为孤要纳了她,那美人能气上一气倒是好了,也不知道修的什么神仙道,全然无感情,倒叫本王好生伤心”
“哟,左公子的本领倒是让我家殿下学了个全来”
“可去你的,哪凉快哪呆着去,让你传出去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吗”容瑄翻过身背着他,又悄悄嘟囔着“我想求的是相濡以沫的夫人,又不是供奉香火的神仙”
比起外院的痴男怨语,内院倒是热闹的很,这边清若带着新来的姐妹,好生新鲜,众人都看的呆了,竟有如此美丽的两位美人,纷纷赞叹道王爷好福气。
“王妃娘娘当真是大度贤明,想来先前都是误会娘娘了”刘夫人上前笑着打量道。
“啊?哈哈哈哈,是是是”清若一时楞了,摸不着头脑,想来应当是夸她的便高兴的应下了。
待熙熙攘攘的众娘子们都瞧够了热闹便都退了。房内一时只剩下了两位美人。
“姑娘方才唱的那曲清平调似乎与市上唱的不同,能否再听一次”清若饶有兴趣的端详着眼前人。
“娘娘称妾媚儿便是,娘娘之命,怎敢不从”
“这是说的那里话,我是真心想与你好的”清若忙拉着媚莪的手。
“谢娘娘抬举,妾感激不尽”
“别着一口一句娘娘了,我叫清若,姑娘才华,我甚是喜欢,不如我与姑娘伴奏,还望姑娘再唱一曲,也好全了今日的念想”还没等人家姑娘点头便唤小宛把琴搬了来。
待到容瑄酒醒,逛荡着来到王妃寝殿时,便听得里边琴声清脆,音声相和,再进去一看,竟是媚莪抚琴,王妃奏瑟,好一段锦瑟和鸣。一时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便闷闷不乐的回了书房。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两位美人日日在殿中吟诗诵词,歌舞升平,时而阵阵笑声传来,容瑄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不由得更加尴尬起来,想来当年连哄带骗的将这揽月阁的头牌带走费了多大的劲,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夫人给挖了去,实在是难以言说。心里不禁盘算着,离计划送这歌女入宫的日子越发近了,想必宫里应当是听到些消息了。
“去和媚姑娘说,让她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就要起风了”容瑄回神向文石说道。
“是,主子,您真的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本来这就是她的去处”
“我倒是怕这媚娘子舍不得您呐,再说了您看这王妃娘娘也…。。”
“那还不赶紧把她送走”容瑄气道。
翌日午后,三位神仙才从午睡中醒来,自来了王府也有几天了,一个谈情说爱,两个吃喝玩乐,虽说逍遥,那两位蹭饭的却也不好意思一直蹭下去了,该换一家蹭了,并且看来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也就想准备准备离去了。
不料这正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得里边吵吵嚷嚷。
“凭什么把要我的人送走”清若气急把容瑄手中的书一把夺走。
“这谁跟你说的,再说了谁是你的人啊,在这王府里,都是本王的人,包括你”
“呵,这么有能耐,你信不信我”清若运起内功,刚想一掌劈去,却强行压了下来,心里默念着,温良贤淑,温文尔雅。
“你想干什么”
“呵,自然是不能干什么,既然这是你的王府,自然你说了算,你想赶她走,我也正好出去走走,就不一定回来了”
“你敢”容瑄站起略带愠色。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罢摆袖大步离去。
司命忙上去劝道”王爷莫气,不如去找夫人好好解释一番“
“她哪里是我夫人,怕是我祖宗“容瑄气急败坏道。
“那…。。媚娘子通情达理,不如…。”
“她哪里是我娘子,怕是我后娘”容瑄气急,甩袖而去。
“嗐,我就说嘛,那不过是块顽石,哪里懂道什么情情爱爱的哟”太阴手插在袖子里冷声道。
“行了,我看着情劫并非是我等想象的那般简单,这石头怕是拿它夫君当兄弟呢,看来也不需要咱们添乱咯。”司命若有所地思念叨着。
“不过我倒是瞧着这王爷倒是对这顽石有些情意”雨师喃喃开口道。
“想来这方面还是屏兄通透啊,哈哈哈哈哈”司命和太阴一阵哄笑。
夜里,灯火通明的勤政殿里,一位老人的身影在灯火下因咳嗽而不断颤动着,过了一会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只听得他长抒了一口气,拿起略冷的茶水抿了一口。听得里边动静稍微平息了,外便的常侍才慌忙进门。
“陛下,夜深了,要不咱今个先歇了吧”陈常侍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替换下那杯久置已冷的茶。
“哎,西域那边连年来的不太平,这平县知府也是吵吵嚷嚷的,天天写这些折子上奏又什么用,闹的朕头痛”皇帝揉了揉脑袋,疲惫地端起茶杯一印而尽。
“这西域的神女娘娘嫁过来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事患便可平息了,陛下您也不必如此日日劳累了”
“是啊,但愿吧。”皇帝放下杯盏,眉头渐渐舒缓开,忽然又眼神一亮“对了,容瑄那里…。”
“三王爷他…。。”
“容瑄又干什么了”
“哦,也没什么”陈常侍犹豫了一下转而笑道“三大王素来生性洒脱,想必陛下也是知道的,这不探子才来报,说是几日前与朋友们在府里摆宴,去的大约都是些清客罢了,这倒没什么可注意的,倒是宴中引舞作乐,舞罢却意犹未尽,又找了位唱曲儿的姐,据说那位琴姬貌美非常,举世无双,不知如何便将场上诸公子的魂都拐走了,这不近日满京城都在传这姑娘的花容月貌,便是满口胡造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类的酸词滥调”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说的什么‘除罢落雁无人问,便比西子胜三分’,这又说着‘应惭西子,实愧王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小人看来不过是些玩笑话,陛下也听个乐呵罢了”
“有意思,这三郎啊,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净搞些荒唐事”皇帝摇头嗤笑“倒是比他两位哥哥省心些,这不今天朝会上还在说他之番的事,转眼就什么都忘了,歌姬舞乐就玩起来了,呵”
“朝政之事,臣不敢妄议,想必三大王心中也有苦闷吧”
“他苦闷?”皇帝一笑“是啊,他合该苦闷,尚书,中书都挟祖宗礼法逼迫他走,不过他这一走怕是命就不保咯,天赐神女,得多少人抢都抢不及,正好除了他这个碍事的,出了京可就好办多咯”
“这可当真不知道三大王娶了她是福是祸了”
“不过投石问路,他这一块又硬又倔的石头下去,朝堂上的风就该刮起来了,这藏在草里的蚊虫蛇蚁就该露出头来了”
“皇上英明,那三皇子当如何”
“他能如何,看他自己了,若是有本事便活下去,没本事朕也不会帮他,不过是罪臣之女诞下的庶子,能当个棋子也是不错的。”
天家素来无亲情,兄弟相残,胜者为王,孤寒的皇位上也从来都容不下懦弱无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