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夏天的B城,蔷薇花开得到处都是,沁人的香甜霸道的弥漫在空气中。整个城市仿如戴上了一层香甜的帐纱,就连那尘飞漫漫的施工现场似乎也开始变得唯美浪漫起来。
道旁的松树上还挂着春天残留下来的飞絮,像经年无人的老屋结满的蛛网,沧桑却也充满了神秘,也像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只那枝梢上新长出来的嫩尖儿绿鲜鲜、油亮亮的,倒是与这挂满飞絮的松树搭配的不太协调,仿佛给这衣衫褴褛的身体上换了一颗少年郎的头,长满了乌黑油亮又稠密密的头发。只等着来一场猛烈的风雨,少年郎便会褪去褴褛老人的皮囊。
这初夏里唯一的缺憾是见到蓝天的次数少的可怜,除非刮上一日夜的大风。只是这少见的蓝天却是这座城市忙碌生活着的人们所真真正正深爱着的。
不信你看,每当刮完大风出现蓝天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人们,无论多么匆忙都会停下奔走的脚步,拿起手机,抬起头,拍下一张或是只有蓝天,或是绽开两三朵白云花的蓝天图片,分享到朋友圈里,以此来深表对蓝天的深深爱恋。
人呐!就是这样——以稀为贵嘛!人呐!也是这样——但凡是好东西的,但凡是可以深爱着的东西的,都要有过失去才会觉得真的可贵嘛!
今日,因为见到董菲儿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包里装着的那个信封,我比往常回家要迟。从咖啡馆出来后,我并没有去超市购买下一周要用的生活品,而是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溜达.走到人群最多的地方去,与同向或者逆向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们、女人们擦肩、碰撞。感受着人门匆忙的脚步,看着他们或欣喜或苦丧的脸部表情,偶尔听来几句极尖酸而刺耳的咒骂,也偶尔听到几句极小声也极快速的“对不起!”。
成年人好像都是这样——对于别人的错误,总是那么的不可饶恕;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却永远羞耻于说出一声“对不起!”。其实也不止是成年人这样,如今的社会,有好多孩子也变成了这样!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今日的我根本不愿意去思考这个本应该善良和谐的世界,我也无暇去思考。因为我见到了董菲儿,也因为我包里背着的这个信封。
他们像一团黑色的云,压在我的身上,这云是有重量的,千金重的!就这样压在我的身上,让我晕眩,让我无法喘息,我想要奔跑,想要逃脱,可是我逃脱不了。
董菲儿松弛而沧桑的脸,包括那因为尴尬的笑容而形成的沟壑里的脂粉,还有那个牛皮纸的信封,信封上的公司名,还有那里面的U盘,里面的纸张,里面的笔?轮番交替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行走,仿佛被灵魂出卖,然后弃之荒野。这滋味是痛苦还是疼痛,我说不上来,我所学过的文字里没有一个字,没有一个词,可以真实的将它表达出来。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怀疑我为什么想要去写白荷?起初我想写她只是因为那些跟她有关的事件,只有在电视剧中才可以看到,只有在小说中才能找到。
在我的内心深处或许从来没有拿她当过现实生活的人,而是当作一名演员,一名小说里的主人公,一名在各种角色里来回转换的戏剧性的人物。
白荷的生活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真实生活,而是一部又一部的电视剧,一本有一本的小说。所以白荷她不应该存在于现实里,她应该属于电视剧,或者是一部小说,因此这才是我想让她成为小说主人公的真正原因
当初我萌生想写她的想法,也仅仅只是想借用她的名字,和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而已。
至于我要怎么去写,如何让故事开始,又会有怎样的发展、以及最终的结局,我都是想用我自己的双手去编撰去勾勒,去尽情的描绘。说白了就是用我的双手塑造出一个人物,然后让她生、让她死,让所有的一切都取决于我落在键盘上的这双手。
可是今天,董菲儿来找我,她说她想要告诉我关于白荷的所有故事,想要用我的双手去写白荷真实的故事。
董菲儿这样的变化让我觉得不可置信,曾经她在私下无人时称呼白荷以“干妈”,曾经她们是多么的亲密而无间?她为她铺床板,一铺就是十三年;为她刷锅煮银耳,一刷一煮就是十三年;替她做帮凶设计陷害那些进入总办,在她们眼中对白荷有威胁的女孩子们,一帮就是十三年。
而她——白荷!也不是只有享受,她跟董菲儿说悄悄话,一说就是十三年;还帮她看顾孩子,这是我知道的,我从未见过她对谁的孩子像对董菲儿的孩子那般耐心,那般心疼,那般欢喜地疼惜真心地爱抚,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动用她的关系,去给董菲儿的孩子办小学入学的事儿;她还替董菲儿担保,以她的老资历换取董菲儿不被开除,留在公司的机会。
她们之间是真的好啊,是互生了情感的好,那情感虽然没有血缘,却也是真的亲到不能再亲的情啊!
可是今天!就是今天,她——董菲儿,她要我将白荷真实的故事都写下来!
我的心无比茫然,像被掏空了一般,我感觉不到它的跳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行尸走肉一般的我,最后不知道到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