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点一点吞噬着天空映红的晚霞,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点渐渐在夜空中清晰起来。
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马蹄声在官道的青石板上踏踏作响。
“刘学员大人,天色已晚,我们得加快步伐了,今晚一定要赶到您的家乡柳河镇。”一个一脸稚气的士兵在提醒他身旁和他年龄相仿的这个叫刘学员大人的人。
这个刘学员的人叫刘文河,是帝国军校第二百六十七期的学员,帝国一向尚武,天性崇拜军人,自太祖大帝建国伊始,便成立了帝国军校,与三年一次的科举不同的是,军校每年会面向帝国招生,不管是平民子弟还是富家公子,帝国军校一向是公平招生,成绩优异者,毕业之后立刻分派到部队按军官级别对待,对于目不识丁的平民阶层来说,跟科举相比,军校无疑是一扇打开通往仕途而且相对容易的大门。
“谢谢你的提醒,严中。”刘文河对着严中微微一笑,策马加鞭加快步伐。
从帝京回来的路上,刘文河的心中就犹如压着一块石头让他欲吐不快。本来到了明年他就毕业会成为军中的一名士官,至少也是名百夫长。但是今年二月,帝国南疆发动的叛乱却打乱了他按部就班的计划,在落魄书生路百策的带领下,叛军仅用半年时间就占领了帝国南方,并定都望京,与帝国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震势,去年帝国第十五任天宁大帝驾崩,年仅二十岁太子继位,但太子年幼且缺乏治国之略,朝中之事均由太子的叔叔文亲王摄政代理。
帝国自大帝建国之后的二十年起,帝国再无战事,天下祥和,歌舞升平。但历任大帝从未荒废军队操练,对于军校的建设也不遗余力,只是这一次叛乱发生太过突然太过迅猛,半年时间,帝国一向引以为豪的军人会兵败如山倒,两个大将军一个总督以身殉国。
考虑局势所需,刘文河所在的二百六十七期一共四千八百三十六名学员提前毕业,但因前期与叛军的交战中,帝国一向引以为豪的精锐部队九兽师、红旌军等元气大伤,编制不全,已无军队分配,文亲王下令,学员各自返乡,组建当地团练。
刘文河一路上心事重重,就是因为这。一,刘文河家乡的柳河镇地处帝国九州之衢中州,繁荣富庶,商通有无,跟帝国天性尚武比,中州人更喜欢经商赚钱。二,刘文河的祖上当年跟随太祖大帝南征北战,大帝建国之后,其他功勋封官加爵,只有他的祖上却弃官回乡,过上了普通百姓生活,因为见过太多的杀戮,所以克诫子孙,万不得已,莫入军中。三,柳河镇民风淳朴,大多也与刘文河自幼相识,如今让他带着乡亲们去南方与叛军交战,想着今日和他谈笑甚欢的乡亲明日可能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或是阵亡谱上一个稀松的数字,刘文河的内心的确痛苦不堪。四,最主要是家族族长的态度,族长不同意,刘文河就是拿出当今大帝的旨意也没有用。
刘文河一行抵达柳河镇已是戌时二刻,尽管天色已晚,但柳河镇依然灯火通明,商贾不绝,大街上的行人依然熙熙攘攘,看来帝国史上最大的叛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当地人的生活。
行人们注意到刘文河的束装,主动避让,帝国尚武,自然也清楚到刘文河的束装是帝国军校学员的人。
忽然,人群中有一人大喊:“这不是刘家的刘文河刘公子吗?”
话音刚落,人群沸腾,刘文河是帝国军校生,帝国军民一向对军校生尊崇有加,其次,刘文河所属的刘家在柳河镇是当地大户,在帝国的政界军界商界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路人纷纷对刘文河脱冠作揖,或是主动招呼。
走到柳河镇最大的中心广场,刘文河看到一群人矗立不动,似乎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等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族长刘谨钊,父亲刘记林,族叔刘记松,县令陈文庆等一行人在等待迎接他的归来。
陈文庆作揖:“清河县县令陈文庆见过刘文河大人。”
县令这一举动,着实惊了刘文河,刘文河下马,“文河何德何能,怎敢劳烦陈大人给小的行礼。”
陈文庆拍了拍刘文河肩膀:“文河贤侄多虑了,帝国军校的学员毕业本来官属从七品,你我同级,更何况你是刘家子弟,我不敢怠慢啊!”。
简短的嘘寒后,族长刘谨钊缓缓道:“天色已晚,文河一路上车困马乏,安排好一行人的起居,有啥事情明日再议。”
众人一惊,刘文河回来的消息早已从在京中为官的刘谨镇获知,而且刘谨镇也在书信中明确告诉刘文河归来是受文亲王之命回家乡组建团练,族长深知此事。
不光是刘家人费解,连县令陈文庆也是尴尬至极。
沉寂一阵,刘记松打破了尴尬的场景:“记林兄,你先安顿文河一行歇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日再说。”
刘文河心里明白,组建团练的事看来没有那么容易,族长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但他心里也明白为什么,族长谨记祖上的教诲。
刘文河注意到,在族长离开的那一刻,族长佝偻的身材似乎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