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选来选去只剩下刚而犯上的田丰。
田丰字元皓,冀州巨鹿人,自幼天姿聪慧,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最初被太尉府征辟,推荐为茂才,后来被选为侍御史,因愤恨宦官当道、贤臣被害,于是弃官归家。
刚而犯上——性格刚烈,敢于冒犯领导。对于性格刚烈这一点刘备是真的不在乎,只要有能力,性格火爆点又有什么?能爆过关羽吗?
冒犯领导更不是什么问题,整天被张飞冒犯、压榨、勒索的刘备早已习惯了。
算算日子,这时候的田丰可能正在钜鹿郡家中。常山郡与巨鹿郡相邻,刘备心里便有了想去碰碰运气的念头,只是一想到田丰为人持才傲物,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区区平原县令,田丰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直到凌晨二三点刘备才合上眼。
第二日一早,刘备决定索性还是去碰碰运气。
一八九年二月,刘备终于来到巨鹿,一进城,便几乎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男人们看得是马,刘备的的卢、关羽的汗血宝马、张飞的乌云踏雪、赵云的照夜玉狮子,四匹颜色各异、神骏异常的千里马一上来就抓住了钜鹿城老少爷们的心。
打铁的停下了大锤,任烧红的铁器在铁墩上逐渐冷却、茶馆里的伙计茶水已经溢出杯子而不自知、张飞的同行——一个卖肉的大叔艳羡的口水流了一地。
无论是胡子啦擦的糙老爷们还是精致秀气的小后生都被震撼到了。
钜鹿城属于东汉大城,市民眼界开阔,自然见过不少世面。只是刘备这四匹坐骑实在是太亮眼。和男人们不同,女人们关心的只是长相。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三五成群对着刘备的队伍指指点点。
“哇!好帅!”
“我想和他生孩子!”
关羽被几句话撩拨得春心荡漾,感觉自己的春天已经到来,手捋胡须,关羽故作矜持:“哎,麻烦啊,我这该死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二哥,你能不矫情了吗?没看赵云已经快被鲜花、绣球砸到昏迷不醒了吗?”张飞拆台。
面对巨鹿城如斯奔放的热情,赵云几乎被砸得满头包,不由想起师傅所说女人是老虎的话来——师傅果然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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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之后,刘备找了一家客栈,刚安歇下来,就拉住消息灵通的店小二打探田丰的住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备独自走出客栈,在街上备了份厚礼,按照店小二的指引一路寻到了田丰的住处。
报过名号,递上礼品,良久之后刘备被仆人请进田府。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宾主落座后,田丰开门见山中带着一点不耐烦——平原令?若不是看在礼物和卢植学生的份上,田丰连刘备都懒得见一眼。
“想请先生屈尊做我的军师。”刘备欠欠身子,直接了当。
田丰打量着刘备,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果然倨傲!
刘备冷笑——我一个二十一世纪高材生还能让你一个古人给小瞧咯?那我就来告诉你究竟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天高三万万里,地厚三万里。”刘备朗声道。
田丰一愣,随即脱口而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卢植怎么会有你这样夸夸其谈的学生?”
“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者,田先生不过如此。”刘备摇头,表示失望。
“想我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你居然讽刺我是井底之蛙,狂妄!”田丰大怒。
“学富五车?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答上来吗?”刘备故意讥讽道。
“你问?”
“如果答不上来怎么办?”刘备又想给田丰挖坑。
“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田丰理直气壮——想给我挖坑,你小子还嫩了点。
不愧是老狐狸,眼看田丰不上套,刘备稍有些失落。
这时,仆人匆匆进来禀报又有人来访。
田丰正在气头上:“不见,不见,今天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要见我?”
刘备:……
“来人说了,主人不见他的话,一定会是主人的损失。”
瞧瞧人家这逼装的!刘备叹为观止,要自己是田丰估计也得被吊起胃口。
果不其然,田丰犹豫片刻,可能被来人这话给镇住了,为了不受损失便吩咐把仆人把此人引进来。反正见一个也是见,见两个也是见。
这就像是同样推销保险,一上来就是一句‘买不买保险?’和故作高深‘我有个极好的产品推荐给你’两种截然不同说法,后者总比前者显得高大上一些。
当然对于见多识广的刘备而言,直接就给新来的这位下了判断——神棍。
不一会功夫,一个仕子模样年轻人出现。
这男子约摸十七、八岁,一身白衣,面目清朗,手持一把鹅毛扇,举止微带着一丝轻佻,一步三摇,走了进来。
“二月的天气,这家伙还拿把破扇子,不是装逼就是诈骗!”刘备暗暗心想,不过等这年轻人自报家门之后,刘备立刻改变了想法。
男子长身而立,嘴角轻扬,带着丝骄傲意味的味道:“颍川郭嘉见过田丰先生。”男子轻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
颍川郭嘉,曹操身边第一谋士“鬼才”郭奉孝?
我的天啊!要什么自行车?
刘备两眼放光,瞬间一个劫持郭嘉、挖曹操墙角的大胆计划就开始在脑海中成型。
如今的郭嘉年未满二十,没有字,也没有遇到后来让他大放光彩的曹操,所以对于田丰而言,这颍川郭嘉就和刘备一样——听都没听过。
“不知小兄弟有何见教?”田丰仔细看了两眼郭嘉——什么不见你就是我的损失,好大的口气!
“常听人道,巨鹿田元皓,天姿迈等伦,今日特来一见。”郭嘉大模大样地坐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田丰翻个白眼——又是一介狂生,今天撞了邪,一个两个看样子都是找麻烦的,算了还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先把刘备打发了吧。
田丰目视刘备,有些不耐烦:“你不是想考考我吗,咱们继续吧。”
被田丰小瞧了的刘备憋了一肚子怨气,本来还想插混打科,拿田丰开开玩笑,问个什么树上骑只猴,地上蹲只猴,一共几只猴的心思由于郭嘉的出现一下子被赶跑。
一定要在郭嘉面前留个好印象!
刘备抖擞精神,朝着田丰、郭嘉两人一拱手,抛出第一个问题:“天有没有头?”
田丰脑袋一下子就大了,这是什么问题,没学过啊……
“这有何难,天有头。”身为看客的郭嘉没有一丁点作为看客的觉悟,朗声说道。
“头在何方?”刘备追问。
“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断,头在西方。”
刘备点头,继续问道:“天有耳朵吗?”
“有,《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如果天没有耳朵,它用什么来听呢?”郭嘉随口接道。
“天有脚吗?”
“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如果上天没有脚,它怎么行走?”
“天有姓吗?”
“有姓。”
“姓什么?”
“姓刘。”
“为什么姓刘?”
“当今天子姓刘,所以上天自然姓刘。”
刘备和郭嘉两人一问一答,问得巧答得妙,田丰在一旁彻底傻了眼。
“换茶,换好茶!”田丰大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