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敢给我装睡是吗！”玄九伸出胳膊颤抖地指着在一旁合不拢嘴的启明，摆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啦，既然忙都已经帮了，那我就用建沂城的沂饼来感谢感谢你吧！”启明若有所思，好像根本不在意玄九的情绪。
“感谢我？这东西不还是要我自己用点数去买吗？”
“九哥——你就听我的罢，这个沂饼你绝对没有吃过。”
“你是把我当成你的保姆了吗——也罢，我就勉强听你的吧。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
“九哥，味道怎么样？”
“还算可以，就是有点咸……”
“咸的话很正常，因为建沂城的大众口味都比较偏咸。我觉得是因为这里很靠近北部湾，海盐产量比较多，所以建沂城人才对咸这么执着。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之后，口味也基本上跟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启明大口撕着手中的饼，便吃边说。
“你还真吃得下去……”玄九盯着正在饿虎吞食的启明，“不要再盯着我手里面的饼看了，看了我也不给你吃。”
“九哥——你怎么这么小气呢？每天在身份卡里面剩余的点数如果不使用会自动消失的哦，不用白不用嘛。”
玄九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孙圆初的事情讲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啊。”
“其实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既然你都提了，我也就只能说一说——避免误会。”
“我真没有想到啊——卓新的研究记录里面确实说永恒之门有很强大的力量，却并没有说它会有控制意识的能力。”启明咽下最后一口饼，拍拍胸脯，抹抹嘴。
“也许这是因为卓新阿姨没有突破永恒之门的意识控制，所以她也想不到这点吧。”
“这真的是有点恐怖啊，人故去之后，连那点意识都要被拿走吗？”
“嗯，只要咱死在这里，就根本逃脱不了这个命运。”玄九叹了口气，“除非咱能在死之前回家。”
“但愿如此吧。”启明接过话，伏在桌上，“如果这辈子我们回不去了，就把永恒之门拆掉，也算上是做好事了。”
“拆掉？怎么拆啊？你也应该知道的，那个地方戒备森严，基本上无法进入的。”
“所以啊，只能当个愿望了……”启明抬起眼，声音有些沙哑。
“抱歉，我说的太重了。”玄九起身，尽管不知所措，却还是说了一句，“昨天没有睡好，我先去沙发上补一觉儿——你也赶紧休息休息，今天上午难免有点令人疲惫。”
“哦。”
午后的建沂城，渐渐安静。太阳温柔的碰触，抚皱了天空下的云朵，使其泛起了层层波纹。雪白的云卷缓慢地在空中跃动着，还能从其缝隙里隐约看出藏在这云层后面的湛蓝的天宇。
玄九突然间想到了和父亲第一次出海的场景：这要是在渔船之上，该有多好啊——那一天也是这种天气，和煦而又舒适。
海浪温柔地举起一艘不大的小船。船上只有两个人——钟玄九和他的父亲钟旭升。
“爸。”
“怎么了？”
“船上真的好晕啊，我想吐。”
“躺一会儿吧，这样就会习惯一些的——你在海边生活，总是要习惯船上的颠簸的。”
“那为什么不去坐那艘大一点的船呢？”
“等你长大些，我就带你去坐。”
“嗯，好。”玄九用胳膊枕住头，慢慢平躺，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海浪的摇晃。
一个已经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背影，个子不算高，默默地坐在船上，打理着手中的渔具。
玄九在混沌之中，痴痴想着，静静地看着天空之中的云彩，嗅着海上特有的湿润气息：虽然他经常醉酒，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爸爸；也许我这一走，会给他带来一些改变吧。
“钟玄九，好些了吗？我教你怎么钓鱼吧。”
“嗯。”玄九起身，揉揉眼睛，从父亲手中结过鱼竿。
“先把鱼线拉直了，接着把杆放到身后，向前一甩……我先做个示范。”
“玄九，你这样不对，先把铅坠那里的线拽直了，不是去拉卷线轮上面的线。”
玄九照做。
“哎呀笨死了，是这样……玄九，你倒是看着啊！玄九，玄九？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回来！”父亲的声音在突然之间变得严厉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酒瓶子的破碎声。
画面一转，玄九又一次站在港口，准备在海上过夜。
黑色的大海翻滚着，似乎要吞噬一切。
他不由得惊慌起来：不！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踏上那艘渔船！玄九很是心惊——他不想与世隔绝，竭尽全力想要回家，可那艘船就跟有了引力一样，强行把玄九吸到船上……
一切在那一瞬之间被黑色改变，玄九只觉天旋地转，连方向感，也随之失去，传来的，却是母亲模糊的喊声：“玄九！你坚持住！马上就到了——都怪你！你要是不喝那么多酒就没有这件事儿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九哥？醒醒。”
玄九睁开眼，看到的是启明的脸庞。他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摇摇昏胀的头，揉揉有些干涩的双眼，说：“现在是几点？”
“已经快5点了。”启明坐在沙发上，指了指窗外。“你看，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呢——”
“启明，你休息得还好吧？”
“我没有休息，只是又把卓新的书看了看。”
玄九顿时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便试探性问启明：“书可都放回原处了”
“没～”启明笑得很灿烂，拼命摇着头，晃着肩——好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我就知道……”玄九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他从沙发上站起，捡起被扔得到处都是的书本，默默把它们放回到书架上。
玄九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没有了脾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这么愿意替启明收拾残局。
当晚，和昨日一样，玄九和启明各买了一碗清洵面。不同于昨日，便是二人在很早便打算睡下。
“今天上午的事情，给了我个教训。”
“哦？说来听听。”
已是熄灯的卧室里面，启明躺在床上，玄九打着地铺。
“在非紧急情况之下，我不应该随意使用传送珠的。如果我没有用传送珠把你送到商街，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更不会被人追踪。”
“好吧，我的错。如果我不去穿你的衣服，也许就没这事儿了。”玄九试图安慰启明——尽管他不大愿意这样去做。
“不穿？你是打算裸着吗？”
“喂，启明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裸着！”玄九红了脸，扭过头去。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当真做什么呀。”
玄九不予回答。
“两把刀我都已经擦拭好了，还给你的那柄系上了红色绳——这样的话咱俩的刀就不会混了……你拿着吧，以防万一。”
“哦……谢谢。”玄九转回身，从启明的手中接过刀，放到枕边。
“我听说每一位拥有实体武器的人都会给自己的武器起个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这把刀，就叫它永恒吧。因为它只属于这里，我也不希望把它带回到原世界——九哥，你打算给你的刀起什么名字啊？”
“起名这种事情我还真的不是很擅长。”玄九摸着下巴，想了又想，“既然你的那把刀叫做永恒，那我的这把就叫世界吧。”
“哦——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因为世界，代表着原世界，也代表着永恒大陆。无论它在哪里，我觉得它永远会属于两个世界的。或者换句话说，它便是整个原世界。”
也许这样，便是一种最好的慰藉吧。玄九这样思索，也这样去说。
“好，就这样定了哦！你好，永恒。”
“它只是个物件而已，为什么非要和它打个招呼呢？”
“就走个流程而已啦，传说中每一把刀都是有灵气的哦。九哥，你就说一句呗。”
“你这是小说读多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玄九有些不情愿，但看在启明的面上，他还是说了：“世界，你好。”
“还有最后一步哦！”
“不做了，睡觉。”玄九失去了耐心，转过身去。
“九哥！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啊？”
“我不管，最后的流程让你自己做去好了，我先去睡觉了。”玄九说罢，便故意作起鼾声。
“九哥，九哥？你睡着了吗？”启明说着，还推了玄九一把。
玄九不予理会。
但不知过了多久，玄九分明感觉到一股股热气直冲他的脸——他睁开眼以后，面前的启明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启明你干什么啊！不好好睡觉来我这里凑什么热闹？”玄九用手使劲推开启明凑上前的脸蛋，很是嫌弃。
“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嘛，快点把最后的流程给我做完。不然我就要和你一起睡地铺！”
“我做，我做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玄九看着启明，红着脸——不知他是羞，还是恼。
就这样，玄九只好陪着启明，把最后的流程做完，这便是后话。
（本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