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越来越近了,天也越来越冷了,而所到之处更是越来越凄凉了。
一想到路上见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的行人,郝云诺就会觉得异常心痛。战争,战争怎会如此残酷!残酷的让那么多家庭流离失所,让那么些孩童当街乞讨,又让那么个老人无依无靠……
可是……如此残酷的战争何时会有个尽头呢?
她,不知道。
但她相信,离她不远的那个他一定正在为此努力着!金戈铁马、浴血杀敌,他一定在为他的大齐子民们冲锋陷阵着吧。然而……一想到他此时正生活在刀光剑影中,她就会觉得心好乱,乱得让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的身边。
是否平安如故呢,朝阳?
眼角忽热,纤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挑起飞驰的车帘,兴许透过那浓密的秋雨,她真的能看见那个手握长剑黑衣束发的他。
只是,目及之处除了飒飒秋雨,便是那随风舞动的黄叶了。心儿立即随着那忽忽晃动的枝叶悠悠飘飘、飘飘悠悠——是呵,怎可能轻易地看到他呢。失望地放下车帘,还未来得及闭上双眸,便听得车外一阵尖叫。
“救救她吧,好心人!大发慈悲,救救她吧——”
又有人遭罪了么?
闻得此声,她的心头忽痛,这该死的战争,到底害了多少人!
“爷爷——”不忍车外人再受秋雨袭击,她立即站起了身。
“丫头……咱们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救一个算一个吧……”,未等老人反驳出声,她便径直掀开车帘,手无遮拦的跃进了萧萧秋雨中。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冻死在车外呀。
“唉,这小丫头——”瞧她如此心急,那逍遥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一路上被她所救的人还少么?只是……光凭一己之力又能帮得上几人呢……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冻死骨又何止一个两个!
边想边随着那道身影朝车外缓缓望去,还没瞧出个所以然,就听得一声呼叫,“你!你是——”
“怎么啦,丫头?”听出郝云诺语音有变,他连忙跃出车外。
“是你吗,涟漪?真的是你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小丫头那梨花带雨的容颜。忽然看见了自己,她更是抱着一位蓬头垢面的姑娘又是哭又是笑起来,“还好……还活着!活着……就好——”
“丫——头?”不知她为何这样哭笑,那逍遥子更是皱起了眉头。
“爷爷,郝家没有绝!涟漪还在呢。”
“涟漪?”
“是啊,涟漪——我的涟漪!”
原来,她又找到了亲人!
想到她一路上对于涟漪的思念,逍遥子欣慰地扬起了眉头,“好事啊,丫头——”
“可是涟漪怎么啦?”不曾想,话还未说完,就听身旁的丫头再次尖叫出声,“爷爷,她到底怎么啦——”
经她这么一吼,逍遥子这才发现郝云诺怀中的那姑娘,竟然是一会儿面色红潮一会儿脸色发白的抽搐着,她的身旁赫然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老妇。
探身向老妇靠近,轻触鼻息,竟会是……毫无生机。
她既如此,那么那姑娘……
迅速跃到那个尖叫者的身旁,急急探向她怀中的人儿。还好,尚有一丝余温。只是……
“丫头,快将她扶上车!”知道小姑娘命在旦夕,他立即一手挟着云诺一手挟着涟漪飞向车内。奄奄一息,赶紧找人医治吧……
车外,秋雨滴滴嗒嗒的下个不停。
车内,云诺呜呜咽咽的低泣不止。
本以为见到涟漪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不曾想,刚入车内,涟漪便全身发抖面色苍白的打起寒战来,尤其是那口唇简直是发绀。谁知道寒战持续约半个时辰时后,她的体温竟会迅速上升,不仅面色潮红皮肤干热而且烦躁不安,一时间汗如雨下。更让人意外的是待她全身大汗淋漓后,竟会再次打起寒战继而高热发作,如此这般反复不停。
是疟疾!这是典型的……疟疾症状呀!
一想到所染之病,郝云诺就忍不住揪起心来。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本就不好医治,如今这样风餐露宿的条件下又怎能轻易治好……
无奈地抚着那张皮包骨似得脸,她只觉得泪如泉涌,丝毫没曾注意到逍遥子那张异样的脸庞。
自从得知车内的那丫头患的是疟疾之症后,他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战争,战争最忌讳的莫过于疟疾肆虐,而今竟会有人在身处边关的惠阳城外得此疾病,是不是意味着边关方圆几十里已经被疟疾包围了。
若真……如此,那此地的百姓岂不是性命攸关了?
尤其是听到郝云诺那丫头说,方圆之内可以医治疟疾的黄花蒿好像被谁一把火给烧尽之时,他更是痛心疾首。
那个可恶的小子,怎么会如此狠毒!为了一己之私,竟做得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还有人性吗?
逮住了他,他逍遥子绝不轻饶!绝不!
紧紧握起拳头,那一刻,他恨不得飞出车外一拳扫向那个人。可是一听到云诺丫头的低泣声,他只得强压怒气静坐车内——送佛送到西,还是先将两个丫头安置好再离去吧。
这一路上,跟踪他们的可不止一两拨人,想必都想置身旁的丫头于死地。倘使自己先行离开,这丫头该怎么办呢,尤其是此时的她又带着个拖油瓶。
无奈的叹气出声,怔怔的看着身旁的主仆俩,新的忧愁又爬上心头。得此疾病,怎可能轻易入惠阳城,没有城内的上好药材,涟漪这丫头是生是死,还真是很难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