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景澜喧飞身出宫,便朝太子府的沁芳阁奔去,他是知道的,云诺就被景朝阳安排于此。
刚到院墙外,就听见墙内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筝声。原来那郝云诺正在院内悠闲的弹着古筝,她的身旁赫然坐着锦衣华服的大齐国太子景朝阳。
随着她那纤细指尖的摆动,景朝阳不禁立身而起,摆动衣衫随琴舞起剑来。那剑影虽气贯长虹,却与云诺那柔柔的琴声十分相配。。
而且,这两人虽一个弹琴一个舞剑,却不忘凝视对方。尤其是那景朝阳,凝望郝云诺的双眸里,俨然是柔情似水。而郝云诺,亦是深情款款地回视着他。
一时间,琴剑相和,情意绵绵!
飞身越于墙上,见两人如此的情深意长,景澜喧只觉得心底发凉。恍惚之间,竟从墙上直直摔了下来。虽未受伤,却是锦衣弄皱、头发弄散,很是难堪。
然而此时的他哪曾注意到这些,只见他缓缓爬起身,便风驰电啸般狂奔而去。
这时这刻,他只想逃避,只想离开。
是呵,天空虽蓝,却涂抹不掉心底的灰暗!艳阳虽烈,却无法驱逐心中的阴霾!
一想到两人的琴剑相和,他就觉得大脑热乎乎的,空白一片。于是,脚下的步子飞得更快更凌乱了。
待停下步伐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中来到了玉符山。
站在山顶,随意扫望,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个在山寨中的日子来:朝夕相处,到处探风,而又时时贫嘴……
一时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涌了上来——山依旧、人依旧,可心却变了……
他已不是那个嬉笑生活的喧王爷,她亦不是那个满面羞涩的小丫头。如今的他已有了他的追求,她亦有了她的执着。
他的满眼里只有她,可她的世界里……却装着别人。
想到这,他不禁双手一扬,朝身旁的石头连连挥去。顿时,碎石漫天飞扬。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挥手继续狠劈起来。
霎那间,浓雾弥漫、碎石纷飞。
立在浓浓的尘雾中,景澜喧忽然觉得……他绝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他呀,可以放弃金钱、放弃名利,甚至放弃天下,但他绝不能放弃她!绝不能放弃那个谁都不能取代的她!
想到这一点,他连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立即朝那太子府狂奔而去。一路上,他的脑海里都在重现着和郝云诺在一起的每一节……每一幕。
于是,心底的那个念头就更加坚定了。
待再次立于沁芳阁的院墙上时,他只觉得心情异常的平静。既然选择了这条守望的爱情路,他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暗暗握拳,他立即举目朝院内望了望,没想到真的瞧见了独坐于莲花桌旁,手持莲花杯的郝云诺。
“好阿诺,喝什么好茶,也不给爷来一杯!”
见到她,景澜喧的眸子立即扬起了笑意,人也跟着飞进了院内。
本在低头喝着景朝阳特意为她准备的莲花茶,忽听有人说话,那郝云诺急忙四处张望。只是额头刚刚抬起,她就发现自己的身旁,竟凭空多了个好久都未曾露面的景澜喧。
是他!他……怎么来啦?
眉头还未扬开,便见那个突然到来之人竟身体微侧,悠悠闲闲地把玩起桌上的莲花茶壶来。
只是,虽举止怡然,可他本人却已是蓬头垢面、满身皱褶,哪里还有一丝的潇洒味。
如此模样,竟使得郝云诺忍无可忍的大笑出声,认识他景澜喧以来,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丑”样。
“好阿诺,见到了爷,也犯不着如此高兴吧?”可是,听在了景澜喧的耳里却成了再见面的欣喜。正襟危坐,他竟当场自鸣得意跟着大笑起来。
“是、是、是,咱们的喧王爷真是越来越精神了——”见他这般不知情,郝云诺的笑意更浓了。
“就是,爷哪天不精神!”哪里知道云诺的话意,那景澜喧立即神采飞扬地接下话茬,“怎么,看着爷的精神样,阿诺也心动了吧?”
“心动?就这……模样——”
那一瞬间,郝云诺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见过自恋的,还没见过如此自恋狂似的人。
“好阿诺,爷就是再好看,也不用如此的高兴吧。”不知云诺笑意为何,景澜喧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了,“瞧瞧、瞧瞧,哪像一个知府小姐——”
说话的那时那刻,他还不忘摇起头晃起脑来。
“对,一介草民的郝云诺怎能和咱们大齐国尊贵的喧王爷相提并论!”早已习惯了两人耍贫嘴的说话方式,郝云诺更是再也忍不住揶揄出声。
“仔细瞧瞧您的精神样吧。”边笑笑出声边将那坐于莲花凳上的景澜喧,给推到了一侧的水池边,“我们的好王爷……”
笑声更欢了,再不明说,她即便是不笑坏也非憋坏不可。
可是经她这么轻巧的一推,那景澜喧的心却立即跟着飞了起来——终于……又可以离得这么近了!
那一时刻,他哪还有精力注意到自己池中的凌乱……模样。
“也不知咱们的喧王爷被什么给追着了,瞧瞧这模样,瞧瞧这衣服,怎么就这么好看了……”刚到水池旁,郝云诺就像模像样地学起他来。
话还未完,笑声就启,还不忘坏坏地推了景澜喧一下。
正盯着水中的云诺发呆,被她这么不怀好意的一推,那景澜喧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这下子,他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眼前的丫头竟然是为了……这个笑话他。差点让他误以为……
“还好意思笑。爷还不是为了想给阿诺个惊喜,跋山涉水的来,才落得个这幅模样!”
想到自己的错觉,他也不禁轻笑出声,“还不快打水取帕,为爷整理整理。”
糗大了,他景澜喧什么时候如此毫无形象过,“快,你倒是……快点!爷真是……太难堪了……”
可任他怎么催促,郝云诺都只是站在原地笑而不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捉弄他,她怎么能罢休。
反正难堪的人是他,着急的人是他,可以笑的人却是她呀!
“笑、笑、笑,让你笑个够!”虽然没有命令成功,可说这话的那一时刻,那景澜喧却是异常开心。
很好,他的阿诺……又笑了。
她好,只要她好,他就好!
只是,唯恐被身旁人看穿心事,他连忙蹲在水池边徒手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来,“好歹我一是王爷,怎么就请不动你这个郝家的大小姐了……”
边忙活边再次唠叨起来。
然而,再次绾发时,他却发现头上空空如也。
簪子?他的和田玉簪呢?
皱眉的那一刻,他的双眸竟不由得扫向身旁人的发髻。
“好阿诺,送爷一个玉簪吧。”猝不及防,他立即从郝云诺的头上拔下了那根通体绿色的莲花玉簪。
住在黑风寨里,他就曾注意到他的阿诺对于这根簪子的喜爱。如今真能把她的心头爱随身携带的话,或许就能减轻心中的那份煎熬了吧!
“不行,这是母亲的遗物!”那玉簪可是母亲送给她的,怎能随便送人。想都没想,郝云诺便立即回绝道。
话音落,脚就立即往上抬,硬是妄想从景澜喧的手中夺回簪子。可是脚抬得越高,身旁人的手就伸得越长。
“还给我呀,景澜喧!”心头一急,她立即娇嗔出声。
“怎么,还想踮起脚尖来放抢啊?”
“景澜喧!”
“够不着吧,阿诺?”
“你——”……
于是,两人便围着玉簪当场争夺起来。正闹得起劲,忽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
“两位,这是在唱哪一出戏呀?”
闻此声,郝云诺立即停下那伸出去的手朝来者瞧去。她这一分神,那景澜喧随即见缝插针地将玉簪插在了发上,也朝同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邺相之女邺清幽。
邺清幽?
邺清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太子府?看到她,那个刚刚平复好心情的景澜喧,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