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映雪给儿子抹完药后,气势汹汹的奔向荣辉堂,进了荣辉堂,看见夏云川跪在地上,上去就一耳光:“夏云川,我们念着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所以并不曾苛责你,吃穿用度跟以前并无差别,你非但不感恩,反而心生嫉恨,痛下死手,我们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要这样来报答我们?”
夏云川惨笑,着看着澹台映雪说:“不曾苛责?并无差别?你不知道什么叫拜高踩低吗?不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吗?在府里,我再也不是什么大少爷,连下人都可以给我脸色看。在外人眼里,我连国公府的人都不算,所以连以前我看不上的人都可以对我横眉怒眼,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抱错孩子?抱错了为什么还要找回来?为什么以前的世子之位迟迟不请封,夏云霄一回来就请封?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夏云霄?”
他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夏熠夫妻了,从小就不被他们待见,日常穿衣吃饭就不必说了,没有一次满意过,就连课业都要求那么严格,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未来的敬国公,需要学那些四书五经吗?他又不去参加科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况且,他一看书就头昏脑涨,根本看不进去,可是他们一点儿都不理解他,课业完不成就拿戒尺惩罚,到现在他都记得戒尺打在手上钻心的疼,小时候他怀疑过他不是他们亲生父母,亲生的父母谁舍得打孩子。可是祖母告诉他,他是真真正正的国公府大少爷,是未来的敬国公。每次挨训、挨打,祖母总是抱着他、安慰他,给他好吃的,给他涂药,给他银子让他买喜欢的东西,不介意他交什么样的朋友,甚至鼓励他学习他们身上的优点,祖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什么样的人都有优点,可是他们呢?他们就觉得他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不学无术,记得有段时间他被禁足整整三个月,原因就是跟朋友喝了一顿花酒,京城子弟谁不喝花酒?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祖母几次求情,他们反而处罚更重,甚至把他送进了军营。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军营的那些军棍都看不起他,故意刁难他,他实在气不过,才分辨几句,就因为这几句分辨,那个校尉就让他背根腰粗的木头在日头底下跑步,这是往死里整他,他不服就跟那个校尉争论,明明是那个校尉先动手,他才失手砍了来拉他的人,却被将军军法处置,把他打了半死,好不容易捡了半条命,回府后只有祖母抱着他哭,心疼他伤得重,他在祖母院子里养伤,母亲连看他一眼都是恶狠狠的,她就是不允许祖母亲近他,不允许祖母对他好,所以他好恨。
澹台映雪看着越来越狰狞的夏云川,真是又气又失望,教导了二十多年,就教导出这么个糊涂东西,“所以为了你心中的这些“为什么”,你就要杀人?夏云川,如果你没见过你亲生的爹娘,没有亲耳听过当年事情的经过,我还能原谅你,可是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知反思,还在问为什么,那我告诉你,省得你做个糊涂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别忘了,当初是你亲生的娘,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眼睁睁看着被掉了包。进了国公府,我都不知道孩子被掉包了,怎么会认为你不是我儿子?我尽心尽责养育你、教导你,可你呢?为了几句好话,几块糕点,几分自由,就好歹不分,视我们为仇人。我们从小把你当世子教养,可你呢,课业课业不合格,连日常礼仪规矩都不好好学。明知道有人虎视眈眈,你却认敌为亲,连形式都看不清的人,你凭什么认为,这敬国公世子非你莫属?”
“都是借口,你就是不喜欢我,所以祖母喜欢我一些,你就惩罚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夏云川觉得就是他们不喜欢他,所以做什么都不对,所以早早不请封世子。
“惩罚你?你觉得做平常的课业是惩罚?你以为敬国公世子是什么?只知道吃喝享受吗?你觉得什么都不学、不会,就安安稳稳享受世子、国公之尊吗?世子就国公府的责任,不但要比平常人学的多,担的责任多,还要有起码明辨是非的能力。你母亲说的对,一个是非不分、看不清形势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也算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我最后再教你一次,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子之情。记住,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到的不一定是对的,什么事都要用心去看,去听,去分析。”
夏熠看着夏云川还愤愤不平的样子,知道他也没听进去,偏执的人是劝不醒的,心里做了最终的决定。
“云川,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济于事,我们这次不计较你的鲁莽,但是你们应该自己生活了,我和你母亲给你一处院子,一个店铺,三千两银子,你们分开另住吧。”
说着让澹台映雪去拿地契和银票,澹台映雪也没说什么,养了二十多年,还是有感情的,还是想着他能好的。
夏云川失魂落魄的离开荣辉堂,虽然夏熠没有限他时间离开,夏云川却带着妻儿连夜搬出了国公府,临走连问都没问麦家诚和李氏。
张孝武第二天才知道他妹夫和外甥被打的事情,本来想把夏云川揍一顿,可惜夏云川已经搬走了。
夏云霄脸上的伤好一些后,就去见了麦家诚一家,麦穗为了看热闹也跟着去了。走到院子里,看到老麦头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晒太阳,麦穗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亲生儿子连句问候都没有,还能这么惬意的活着,真是得过且过。
夏云霄走过去跟老麦头说:“夏云川已经从府里搬出去了,你们要回麦家庄的话,我派人把你们送回去。”
其实八卦的下人在夏云川和夏云霄打架的时候,就告诉了老麦头三个人,不过三个人谁都没关心,只关心他们会不会受牵连,看到夏云霄来撵他们走,害怕了,但是也不能不走,可是就这么回去也不甘心,就跟夏云霄说:
“麦囤,我知道这些年有些亏待你,可是怎么着我们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还给你娶了张氏这么好的媳妇,以后我们就不怎么能见面了,我们老了,不中用了,想帮你也帮不了,这样,你让你妹子留下吧,京城权贵人家不是都时兴联姻吗?你可以让你妹子嫁过去帮帮你,这样也算我们尽了一点儿做父母的心,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你娘从奶娃娃抱大的,你娘不舍得你自己在这里打拼,就狠心让麦朵留下来陪你吧。”说完老麦头还留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麦穗对这种不要脸的说辞已经免疫了,她就说会有热闹看,斤斤计较的老麦头怎么会轻易就离开这泼天富贵的国公府,看吧,这是想让麦朵留下,给麦朵寻一门好亲事,也就是麦仓没来,这要是麦仓也在,这一家子估计就彻底绝了回麦家庄的念头了。
夏云霄没有答应,直接跟老麦头说:“麦朵已经定亲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和杨家解除婚约?杨家不会答应的。”
“大哥,只要杨家答应就可以了吗?”麦朵眼睛发亮,只要回去吓唬吓唬杨家,杨家肯定能解除婚约的,他大哥现在可是京城的大官了,丫鬟们可都说了,连襄县县太爷都得听他大哥的。
麦穗用手在麦朵脸前晃了晃说:“喂,醒醒,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别说杨家不会轻易答应,就算杨家答应了,你以什么名义住在国公府?还打算利用国公府的名义联姻,你以为京城想联姻的人家都是傻子吗?”
“什么名义?我是你姑姑,大哥的妹子啊。这个还不够吗?”麦朵有些心虚,她虚荣不代表她傻,她娘说了大哥已经不是她的亲大哥了。
麦穗耻笑一声:“大哥?你亲大哥昨晚已经离开国公府了,你是打算去找他吗?还有以后我爹姓夏,跟麦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李氏眼睛一热,泪就下来了:“麦囤,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不管我们了吗?”
夏云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把他们留在国公府就是害了他们,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切,夏云川都能成为他们的棋子,更别提养过他二十多年的麦家人了。最好是回麦家庄,远离这个是非窝。
夏云霄扶着李氏坐下说:“京城也没有你们想象的好,我差人送你们回去,再给你们一笔银子养老,你们在麦家庄舒舒服服的,肯定比在京城过得自在。”
老麦头见夏云霄没有丝毫的松动,也就绝了留在国公府的念头,直接跟夏云霄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你派人送我们了,你把送我们的花销给我们就行,还有,你把云川的地址给我们。”
夏云霄觉得还是不放心,无奈老麦头坚持只要银子,不得不给了他一百两的路费还有一张银票,这笔银子足够他们富富裕裕在麦家庄生活一辈子。
次日,老麦头一家出了府门,等他们走了之后,夏云霄他们才得到下人的禀报,还真是父子俩离开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麦穗让人跟着老麦头他们,回来禀报的人说,这一家三口没有出京,直接去了夏云川的府邸。不过无论麦家诚和李氏怎么敲门,大门就是不开,他们只好找了一家客栈先住着,每天雷打不动的去敲门。
麦穗让人只要注意他们的动向就可,其他的不必管。
夏云川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夏熠却因为儿子孙子被打,觉得一个暗卫太少了,这次如果不是暗卫去执行别的任务,他们也不会被揍,他决定把国公府的暗卫留给夏云霄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