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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你的格子衬衫

这是我看不见你的第34天。

34天前的每一天几乎都可以在公司见到你,甚至我已经准确找到可以见到你的时间规律。

比如,上午10点快递员统一给公司派送快递的时候,也是在某一天的这个时间点,我第一次发现了你。

记得那时天气还很冷,你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站在公司大门外侧的吸烟处吸烟,我和同事出了公司大门也往吸烟处走去,你刚好熄灭了烟蒂走出来,眼神交错的瞬间,就记住了你清秀的模样。

凭直觉猜测你可能是给同部门的女同事拿快递,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给自己的女朋友拿快递,但后者被我潜意识的过滤掉了。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有意无意的在10点左右叫同事陪我下楼抽烟,嗯,‘有意’的成分肯定更多一些。

你有我喜欢的那种乖乖的发型,有我喜欢的匀称的身型,有我喜欢的干净的眉眼...

似乎你符合我喜欢的所有对异性的标准。

我开始每天都想见到你,尽管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风依旧很凛冽的季节,你仍旧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下楼拿快递,由于工作性质我需要早起到公司先发送部门每日数据报表,而想见你的心情有效的提高了我的工作效率,也节省了我的早餐费用支出。

有一次部门召开临时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我内心焦急的叫上同事赶快下楼,电梯里就在想今天八成是看不到你了,没想到到楼下的时候,你居然正坐在吸烟处的长椅上,也许是听到了背后传来我们的说话声,你突然回了一下头,然后略带紧张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让出了那个我们常用的位置。

啊,原来你对我也是有印象的。

我分明看出你看我的眼神有一丝闪躲,会不会你也有一丝喜欢我呢?

从那以后我发现每次我看向你的时候,你也恰巧在看着我。

但我终究没有勇气走向你,每次下楼都叫同事和我一起也是因为我怕单独看到你会手足无措。

你知道吗,我听的每一首歌,歌词都仿佛在诉说着我的心情。

“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用尽了逻辑心机,推理爱情最难解的迷,会不会你也和我一样,在等待一句我愿意...”

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我多么高傲洒脱的一个人啊。

这么高傲洒脱的我竟然开始设计应该如何认识你。

也许我可以在路过你身边的时候,假装掉落一些什么东西?

你一定会捡起来,然后叫住我,将手上的东西递还给我,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对你表示感谢,然后问出你的名字?

不对,这种情况只需要表示感谢就够了,没必要还问对方的名字,pass。

那如果我抽烟的时候没带打火机,找你借火呢?

也不行,同事每天口袋里都会装着打火机,而且吸烟处的人每次都很多,故意找你借太不自然了,pass。

或者拿快递的时候拿错你要拿的那一份,再假装还给你?

但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拿的是哪一份啊!

每天循环在这样的小纠结里,不知不觉就临近春节了。

按照公司规定,今年春节放假14天,大家都很开心,翘首企盼着假期的来临。

我的心情却糟糕透顶,要有半个月见不到你了。

每天想见你的心情已经陪伴我度过了3个多月,这是我翻看自己写的日记时惊觉的,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居然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得知。

真是没用啊。

临近放假的前两天,早起到公司的时候我发誓一定要跟你说上一句话,哪怕是简单的打一个招呼也好。

说不定你也在难过即将有那么多天看不到我呢?

嗯,你就在那里,还是一个人抽着烟,很好,我只要再走大概十几步,就能站到你的面前,抬头看着你,张嘴说一声’嗨‘,没什么难的,不是吗?

可我怎么就迈不开腿呢?

甚至由于慌张,你从我面前路过的时候,我直接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你。

错过了合适的契机,没关系,明天还有一天。

晚上在脑海里设计了很多情节,转天只要能用上一个就好。

在公司数着时间,终于到了十点。

急急忙忙来到楼下,你果然在那里。

天气有些阴沉,你蹲在吸烟处的角落里,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随意得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那样子不知怎的,竟让我心疼起来。

回想起来,好像每次见到你都是一个人在抽烟。

很可惜,一支烟吸完,我仍旧没有再走近你半步,尽管我已经故意拖沓了时间。

和同事向公司大门走去的时候,我回过头看向了你,正对上你凝望过来的眼神,这段时间你也曾和我对视,但这次你眼神里的专注却是从没有过的。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靠近你,但不听话的脚步仍旧还是迈进了公司大门。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本来14天的假期,变得更加漫长。

你好吗,有没有被疫情影响?

这三十几天里,有没有偶尔想起在吸烟处默默关注你的女孩呢?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在放假前和你说上一句话吗?

终于接到可以返回公司上班通知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我这么热爱工作。

想见你的心情是那么的迫切。

也许是这心情过于迫切,上帝透过厚重的云层也看穿了。

在上班的路上,我开着车正焦急的等待着红灯变成绿色,眼前的斑马线上走过一群上班族。

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我一眼便认出了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你。

你还是这样,总是不爱穿厚外套,还不到3月的天气,依旧很冷啊。

但你给我的感觉,却可以用清爽来形容。

后视镜里映出自己已经笑出表情的脸庞,你看,我竟然如此没出息。

不对,我在车里,你看不到我。

终于指示灯变色,我加速开到了公司。

公司第一批复工的人员名单里没有经常陪我出来抽烟的同事,但不知怎的,一到十点我丝毫没有犹豫就下了楼。

该不该走近你,我想都没有想。

我只知道,居家隔离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想念你的脸孔。

可到了楼下却没有看到你。

啊,快递公司还没有复工,你不用帮同事取快递了。

那你几点会下楼抽烟呢?

我不知道你的部门,不清楚你的名字,几千人的公司,几十个部门,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没关系,只要我们都还在这个公司,一定有办法可以接近你的,对吗?

这美好的场景居然很快就出现了。

3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回暖的迹象,但公司仍旧没有全体复工,我站在吸烟处抽着烟,想着你难道只有拿快递的时候才抽烟,不拿快递就把烟戒了嘛?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弯起眼角的瞬间,看到你从公司大门走了出来,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手一抖,还在燃烧的烟脱手掉到了衣服的前襟上,顺势滚落了下去。

针织的材质好像在嘲笑着主人的羞涩,全白色的前身上瞬间留下了一串难看的痕迹。

我真的要被自己蠢死了。

正低头看着自己惨状的我突然被一件黑白色的格子衬衫遮挡住了视线,随之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斜上方响起,

“把这个套上吧,可以挡住那里。”

我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你一只手拿着时隔一个多月那天,我看到你穿着的那件格子衬衫,递到我的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穿外套呢...

我想问你这句,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慌张得接过了你的衬衫。

“嗯...那你...不冷吗?”怯怯得看向你,终于还是算问出了一句像样的话。

“我不冷,没关系。”

果然,连声音都是我喜欢的感觉。

为什么要用‘果然’这个词呢?

开始是我认为你的每一处都符合我喜欢的标准,现在也许已经变成你的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标准了,对吗?

你不知道的是,你的这件衬衫仿佛有种很神奇的魔力,不仅让我挡住了衣服破掉的尴尬,还给我带来了一整天的开心雀跃。

一直到家里我都没有舍得脱下它,这天晚上又神经质的幻想了无数的浪漫情节,想着转天应该怎么将衣服还给你,应该怎么和你顺理成章的攀谈起来,甚至怎么顺其自然的和你成为朋友,又或者,成为男女朋友?

转天早早的出了门,还是在同样的位置等待交通灯变换的时候。

我又一眼认出了你,不同的是这次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那么轻易就认出了你。

如果没有在这里等红灯,我就不会看到过马路的你,

还有牵着你的手的她。

大家依旧戴着口罩,可她透露着幸福的眉眼,瞬间不费吹灰之力得就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侧头看了看副驾驶上整齐叠放着的格子衬衫。

昨晚设计的情节全都用不上了,那些想好的台词仅用‘谢谢’两个字就可以代替。

很遗憾,我最终还是没有得知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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