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老耷拉叶，是此刻窗外凋敝残败树枝的景象；人老耷拉头，是此时对人生耄耋之年的感概。衰老，就像是冬天里的落叶一阵接着一排，游行示威般在你面前上演。你试图派兵镇压，企图扑灭，渐渐把长大、变老、死亡提升为尖锐且毛骨悚然的观念，这就成了一个人说不尽的痛苦话题。
窥浴生命如何被岁月洗尽铅华，剥去充分水分的肌肤，变得松弛、下榻、失去弹性的过程。死亡从哪儿向我们袭来，可能是从天而降的灾难，可能是发自肺腑的病菌；也有可能是飞来横祸的意外，我们谨小慎微的左右窥视着大大小小的危险，像进了夷陵八卦阵以防不测。我们精神高度紧张，担心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眼前的土方工程瞬间崩塌，交通要道出现严重事故，这一幕幕杞人忧天的景象都将你拽入恐慌的深渊。不妨想一想，成天活在这种环境下，我们能够获得什么呢？抑郁、情绪低落、喜怒无常……所有带有压抑情志的词汇，将会击溃你的心理防线，从而达到致病的作用。
我们的职业生涯终于退休，我们的生命生涯终于死亡，我们必须注视这个结局；如同尼采说的：“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倘若从一开始我们就害怕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不因为每走一步朝它靠前而不发愁呢？千金方里有无数的治病良方，但是唯独没有治疗它的药方。愚蠢透顶的人寻求长生不老药，大智若愚的人将生死置之脑后。
我们经常能看到市面上安置的各种陷阱，之所以能轻易令猎物上钩，恰恰是运用了人们一说到死亡就害怕，像鬼故事里遇到恶鬼缠身便要立刻向天师买张治鬼灵符傍身。对于年老体弱的人家说，这个词能在本来听力就衰弱的耳朵里迸发力量，使他们精神抖擞，口袋支出如流。
今天是2019年12月20日，距离这一年到头仅仅剩下不到11天的时间，2020年、21年、22年……我们都清楚哪一年先到来，可我们谁都不清楚哪一年是自己的休止符，既然如此，着急着去考虑哪一年到头那么远的事情，不是自寻烦恼吗？年轻人和老年人都有抛下生命的一天，刚刚瓜熟蒂落的孩子照样可能随即离开，生命用它无常的手法，告诫世人有常便是福。
再说，生命长短又不是真写在那生死薄上，被人一早安排得明明白白。即便再医术高明的医生也不敢胡说八道，断人寿限。按照当下的医疗手段，你活到60岁完全没问题，那在过去，在战争频频的年代，在细菌病菌高密度爆发的岁月里，你算得上少数高龄人群。你们或许会问我，既然不管你如何逃避闪躲它总是要来的，那么我们还操心什么身前身后名呢？我非常赞同这个看法。
几年前还是一名实习生在医院工作，成天进进出出于病房面对面黄肌瘦，体弱多病的病人，他们有年轻的，有年幼的，有风烛残年的，眼神里全是萎靡、恍惚、担心、迷茫！即便你受过再高等的教育，如何的精明能干，对待死亡时却像待宰动物似的浑浑噩噩。死亡究竟在哪里敞开心胸等我们投怀送抱，我们无法通过当下的计算手段确定，那不如随时恭候它。多年来，我们对死亡闭口不谈，从来没有拾起死亡的学问，一直深受其害，被禁锢在它为你规划的恐惧束缚范围当中。你的生命不论在何时何地结束，总有事物能证明你存在过。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岁月长短，而在于如何度过。有的人寿命虽长，却终日混沌，有的人年岁虽短，却追逐到它存在的意义。在这条长短不一的道路上，你我各有命数，在直视死亡前，请你匿藏对它的恐惧感，毕竟世界与你并肩而行走向生命终点的人，比比皆是。
写于12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