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有飞鹤传信而来。
飞鹤高洁,不染世俗,站立于假山之上,眼望东方。
其细长的腿上附有一粒储物珠。
潭天伸手招来,鹤不动,但那被细绳所捆绑的储物珠却随着细绳的松解而落下,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潭天的手中。
此鹤为一品鹤,是贾星开始远游时贾父的赠礼,足可见他的期许。
但如今却是到了李歆的手中,此种因由潭天知道部分,但却不想去深入了解,这是那两个人的事情,他岂能逾矩。
储物珠入手极轻,应该没放什么重物。
轻轻一捻,落入手中的是一个方形小盒,用的是荷灵方木,此木源自于第三层荷灵岛,算是一种特产,但却不甚名贵,产量多,自带荷花香气,有微微凝神的功用,经济实惠,深受人间界大部分生灵的喜爱。
打开盒子,定睛一瞧,潭天不由得勾起嘴角。
是荷花酥。
“替我谢过李哥好意。”
没有去看仙鹤动作,他一双眼睛全放在了这食盒之上,拿起一块直接丢进嘴里。
合眼,仔细品味着,这道他最喜欢的佳肴。
一盒酥,胃口不小,但若是小了,也便不是他李歆了。
“一周时间。”
潭天轻声说道。
仙鹤人性化的点了点头,见他继续看起了书,便不再打扰,缓缓飞去,隐于云间。
……
日暮时分。
潭天趁着暮色,合上书籍,取出纸笔,在这一大张白纸之上尽情挥洒。
落笔银钩,墨色混着夜色,将这中韵味渲染的更深一层。
待最后一笔画下,一朵娇艳的墨色花朵悄然绽放在这纸面之上,清风浮动,吹动纸张,那花瓣仿佛随风浮动微微荡漾。
墨色勾染,娇柔之中又含锋芒之意,明明是路边野花的轻软易折,却偏偏又有崖边黄松的虬劲峥嵘之感。
“好。”
这便是他这几日的感触,源自于那位被他赶走的姑娘。
这一气呵成的爽快不由得让他整个人都抖擞了几分。
月色如霜,洒于地上,月光于书画的交汇,又他多了一分思考。
这样思考便是一整个晚上。
在天边紫气的提醒之下,他终于来了一丝灵感,再提笔,用着最疏狂的笔法于右上提笔。
笔走龙蛇,落下日月二字。
墨花仰面之处,日在上,月在下。
日月同天,定韵为明!
心情大好,取来佳酿,大醉一场,勾着嘴角哼着几声小调,看着黄叶落下,于躺椅上晃荡,忙中偷闲,睡去了。
了却一桩心愿,暂得片刻安宁。
仙鹤按时而来,依旧立于假山之上,没有看着石桌墨画,也没有里躺椅其他,翘首望东方,此三者以天为背景,倒更像一分书画。
……
有道是,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犹似神仙。
可这一日尺修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早早的起了床,拉着这位在城门口捡到的内向兄弟,到处乱逛。
时间还早,但二层闹市却早早的便开始回荡着吆喝,交谈,讨价还价……
另一边,山间云气朦胧,望不到边界,隐秘在其中的书院,倒是显得安静了些。
“兄弟,走走走,我带你去逛一逛这二层人间。”
说着便拉着另一边浅笑着的允恩走了出去,两者相比下,后者才更像是在这第二层的老常客,更为镇定,不语,静静听着。
“若是论诗词歌赋,文治武功,礼乐射御……这里比我强的简直浩如繁星,数不胜数,我是拍马都赶不及的。”
尺修用手势比划着,列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以为是要显摆,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来了一句全部否定,看其脸上,更是没有一点惭愧之色,这样的心态与脸皮倒是让允恩羡慕不已。
“但说起这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那些一个两个成天被我家老爷子挂在嘴里的年轻俊才们可就远远比不上我了!”
“哦,是吗?那我可是要好好见识一下了。”
允恩予以笑意,看着这话痨在一旁自言自语,没有厌烦,反而感觉到一份真情实意。
尺修一双眼睛恨不得分成两双用,看了一眼路段后,又马上把目光放回到允恩身上,谈天说地,说到起兴处,唾沫星子飞溅,不过没到这时,他却又是会马上调整下状态,清了清口腔。
形象,他还是要的,怎么说也是尺家公子,要是在外面丢了脸皮,回家非得吃尺父爱之铁拳教育不可。
允恩听的很认真,脑海中顺着他所描绘的景象进行模拟,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稍微缓解一下尺修的尴尬。
他本人知不知道,允恩不清楚,但是允恩每每留意到旁人怪异的眼光,倒是在心底暗暗佩服着这位贵公子朋友。
真乃奇人也。
“我跟你讲,在这第二层我可是横着走的存在,贾星是我发小,李歆更是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哦?敢问这两人是谁啊?”
突然从尺修口中蹦出来的两个陌生名字让允恩稍显差异,若真是如他所说,有着三两知己好友,那这几年的历练绝不应该是这种样子。
“他俩啊,是我兄弟啊,和你一样,我的好兄弟!”
一时词穷,也不知怎么去形容这两个被自己规划为好友的存在。
“嗯~贾星家里非常有钱,每次找他玩都带我去吃好吃的,也不用付钱。李歆的话,我也不清楚,但是跟他一块非常有安全感,小时候我跟他一起出去玩,就看见他一个人,撂倒了十几个,比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要高的大汉武夫……”
允恩听着他在那回忆过往,倒是没想到他小时候的生活过的如此波澜壮阔,吃霸王餐,打群架……
旋即,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你呢?你主场的时候请他们做什么呀?”
尺修眼神转动,想了又想,倒是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在一起玩就好了,教朋友什么的,看到顺眼就在一起玩,看不对眼就随便打个招呼,做个熟人,反正两不相欠,计较那么多干嘛,徒增烦恼。
“他俩~,他俩好像都喜欢看书,来我家的时候,我都是带着他们俩去我的藏书阁里去玩的,里面有好多书,都是我父亲给我收集整理的。”
“你一个人的书楼?!这么厉害!”
允恩有些震惊。
“那是当然,典经阁里的书都不一定有我那里面的多,像什么杂学,兵法,……”
说着,有罗列了一大堆出来,囊括了诸子百家。
“你不会都只看了个书名吧?”
尺修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倒是没向这边说了,继续说着他“花天酒地”的生活。
相谈甚欢,允恩也是笑容满面。
某一刻,允恩出手了,先一步走在了尺修的前面,将那个即将拍到尺修脑门的手掌拦下。
“怎么了?”
两人对峙,尺修有些不解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允恩,问道。
他隐约看到有一团黑影袭来,在即将落在他身上的瞬间,被允恩挡下。
侧了个身子,绕过允恩,看了看黑影的来源之处。
一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如山岳般挺拔,面带笑意。
“小尺。”
“潭老弟!”
尺修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略带惊喜。
允恩一听,从语气中得知两人是老相识,随机退回到了尺修身侧,将主位让给了他,面含笑意看着这位翩翩公子,此人的风度隐有吞吐天地之象,但却含之于身,引而不发。
失去了牵引着他手掌的气机,潭天收回了手掌,只看了一眼这位陌生人,随后便和尺修招呼起来。
“潭老弟,你回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不归楼里耍一耍,咱们兄弟两个好好快活快活!”
说着就要捞起潭天负在身后的手,潭天没有组织他的动作,却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你我之间还用的着打什么招呼,只要我还活着,你这儿要是无聊了,我就是爬也爬到你家里去。”
潭天笑着乱说一通。
“你这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爬着来我可不跟你玩了,站直了我才会让你进我家门!”
尺修使劲拍了拍潭天的肩膀,打趣着他的不正紧。
“你这是去哪里?”
看了看潭天的动向,并不是去找自己,这对已经把人间界道路摸透的他来说,是很容易分析出来的。
“招生啊,这不是马上新生就快来了吗,李歆想着让我在这一届上多招一点人。”
“哦,是去干正事啊,那算了。”
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尺修听此,瞬间打消了自己的内心跟着去的想法。
“我本来打算带着小恩和你一起去见见世面来者,若是这样的话,你先去忙吧,咱们改日再聚。”
“好!一言为定。”
潭天说完之后,拱手一礼,尺修亦回礼。
一个偶然的见面就在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临走时,潭天依旧是未看允恩一眼。
“喂!”
允恩看着远去的潭天凝神皱眉,被这一声呼唤唤醒了意识。
“小恩,你也别在意,他们这群人都是这个样子,整天摆个臭架子,你若真想认识,我改天给你介绍一下他们,咱们现在自己去玩就好!”
说着,拉着允恩的手,继续想着目的地进发。
“无妨。”
允恩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只是有些好奇,这汇聚了人间界所有天才的第二层,究竟是个怎样的程度,如潭天这般的人又会有多少呢。
想着想着,他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但内心依旧平静,继续跟随着尺修的介绍,学习着这第二层的一点一滴。
毕竟,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就是他们中流击水的地方啊!
真是期待那个时代的到来!
……
强者自然是值得尊敬的,但是来意不明的强者,却是需要敲打一番的。
且得罪强者是不可能得罪强者的,对于将目标定在那个高度的他来说,世上不存在强者,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待征服的高山,或高或低罢了。
只是随随便便蹦出来一个人都是这种程度……
潭天看了看自己手。
还算是有几分斤两。
……
傍晚,高楼。
“若说这美食,还是要数这高楼最佳,能上几重楼,便能品尝到几种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说着将一粒豆蜜放进乐而嘴里,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允恩在一旁品茶,感受着茶韵,直叹不凡,他虽然没喝过什么好茶,但是茶韵却是骗不了人的。
“哈哈,可以的吧,我可是很有品味的,贾星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就相中了这里的食物。”
当这个陌生的名字再次被尺修挂在嘴边的时候,允恩笑了笑。
“你说吧,这贾星,李歆究竟是谁。”
小心思被看了出来,尺修也不觉得尴尬,哈哈一笑,迫不及待地将这两位他引以为傲地兄弟介绍了这位新兄弟。
宴至中场。
“我看那潭兄弟也是位嗜酒如命的人,怎么到你这里就两杯倒了呢?”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短短两杯,尺修就趴在了桌子上,说什么都不再喝了。
允恩自酌自饮,摇头直叹。
“潭天?潭天不喝酒。”
没有否认,拼不过别人是他的硬伤,狡辩是没有用的,事实摆在眼前,羞得他恨不得钻到桌底下去。
这倒是让允恩有些让诧异。
回想潭天的样子。
酒渍,眼眸,晨露。
这分明是大醉一宿的样子。
摇了摇头,不对他人的隐私有过多的猜测,那将会影响自己以后对他的判断,并且也不是君子所为,不是吗?
看了看已经起了鼾声的尺修,允恩走到他的身边将其叫醒,两人互搭着肩膀隐没再在暮色中,倒是没有胡言乱语,酒品是极好的。
繁星点点,允恩觉得尺修明天是肯定做不到如潭天般早早醒来的,等他真正清醒少说也得是明日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