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又到自家蹭饭的曲道离,君白有些无奈,真不是他家食物不够,纯粹是因为他太小气了,嫌弃这姑娘吃的太多。
心中带着调侃默默想着,又发现她看着桌盘出神。
“怎么了?”
“昨天玩游戏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在那里胡说八道,有点郁闷。”
君白心思流转,笑着回答。
“我猜他在前面会加一句‘虽然我不太了解’,‘首先不要拿我和他比较,我和他不是一个行业的’对否?”
“料事如神~”
曲道离有些惊讶,默默点起了大拇指,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发泄自己坏情绪的人而生气呢?”
“因为他的言辞让人生气啊!”
曲道离还是有些不服气。
君白摇了摇头。
“他会给自己拿一个挡箭牌,说明他还是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知道就这小方面来说‘不知者无罪’是成立的。你又何必接受他故意发泄而来的尾气,将他的坏心情全部盘下来呢?”
“最重要的是当事人应该是当事人怎么做?”
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曲道离明悟似的点了点头,拿起了君白递过来的碗筷,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
“若是受欺负的对象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无所谓啊,我太在意这些东西。就像在路旁遇到了一坨屎,你会觉得恶心,但是你只要不去踩,就不会一直恶心,你要相信这些垃圾东西迟早会被处理的。”
嘴角带起坏笑,看了眼脸色突然一黑的曲道离,还有她伸出去想要夹菜的手臂,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行了,对不起,别介意,忘了吧。”
只见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晃了晃脑袋,将菜夹进碗中,不情愿地张口吃了起来。
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若受欺负的对象是我,你会怎么办?”
吃了没两口,又问道,眼睛盯着君白。
君白微微一笑,解释。
“大姐,你这样的人还能被欺负,就该考虑一下是不是自身问题了,是威严展现的不够,还是准则表现得太不明显,又或者说遇事是否真的太过软弱。”
“自古便只有强欺弱,大欺小的道理,若是两者反转,你就该好好想一想是谁给了他们胆子,和那些给他们胆子的人谈一谈不就好了。”
曲道离面露委屈,可怜兮兮。
“我理论不过嘛~”
“那就没办法喽,大欺小,强欺弱,你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她有了些小脾气,怒视眼前的君白。
“你就不能替我出出气啊?”
君白放下了碗筷,舔了下有些干裂的下嘴唇,是在组织语言,这便涉及到他们之间那道羁绊了。
“如果我还有着以前的力量,不用你说,在得知你们任何人受欺负的那一刻,我必定会登门拜访,请他道歉,若是真的没有任何觉悟,我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楚。”
这句话说的异常坚定,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可他毕竟还是加了一个前提的。
“但现在的我只想平静地活着。”
短短的一句话,百炼钢终化绕指柔,话说出的那一刻,君白放弃了很多。
“抱歉。”
认真的表达了内心的歉意。
“吼吼~知道现在我们更厉害了是吧?放心躲在我们身后,你想干嘛就干嘛,现在有我们在,放心。”
故作呆傻,说出的确实真心话,这让君白有些惭愧。
哈哈了没两声,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若是她们受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尽管没有明指是哪两个人,但是君白听的明白,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和心情。
“那便是我做人的底线,若是真的出了事,我便让整个人间界——”
“送葬。”
君白睁开了眼睛,平静的语气,漆黑的瞳孔,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做到。”
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却让曲道离感到深深的恐惧,也明白了君白是有安排后手的。
那应该是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的后手,谁说一脸平和的人心中没有一点怨念?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们经年积累下的怨念,只要在某刻心中的底线被触发了,便会如导火索一般,掀起波澜,比外表凶悍之人所表现出来的更为可恐。
她也更加明白,这个人间界,包括了所有人,这个所有人里面就有他们这些愿意跟随他的人,也更加明白了君白所说的失去理智是什么意思。
深深地看了眼君白,这并不是个生而知之的圣人,而是一个被压抑到极点,不得不自己宽慰自己的不定时炸弹。
沉重的话题,让她有些不安,她更难受的是曾经的君白真的已经走远了,眼前的这位是个她所不了解的新生君白。
不知为何,她好想哭,哽咽,呜咽声躲在喉咙里这是怎么都没有办法一口气吐出。
忘记了是怎样入睡的,只记得醒来时,君白正坐在他的身侧看书,温文尔雅,宛如当年的少年郎。
“醒了?”
感受到声响,君白也没有看一眼的想法,盯着书径直问道。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明天我打算去拜访一下何叔叔他们,不在家,你不用来了。”
曲道离盯着这个男人,就这样盯着,也不回答。
沉默终究还是她打破的。
“我也去。”
君白停止了翻书,认真地瞥了她一眼,确实没有想到是这个答复。
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是默认了。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许久没有回应,君白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曲道离,发现她正坏笑着看着自己。
眼神相对的一瞬间,她才开口说道。
“还有就是下次记得帮我解衣,我不喜欢穿着衣服睡觉。”
一脸玩味地挑逗,让君白的翻书的手骤然一抖,合上书本,摇了摇头,出门而去。
让这个不清静的人,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在心中轻捻刚才的事情,相处了这么多天,倒是忘记了这可是个从魔界出来的人。
……
思来想去也拿不出手什么好的东西,但空手而去貌似也不合适。
时间悄悄溜走,马上就到了跟曲道离约定好的时间了,他们即将去的何小忆的家,去拜访那位一直对君白十分友好的何叔叔。
君白在自家客厅来回踱步,想着带些什么见面礼好,这是他第一次搞这种东西,颇为头疼。
一阵熟悉的开门声,是曲道离拿着钥匙轻而易举的开了被君白认真反锁的大门。
“当当当~”
一阵喜悦的声音,一袭青色身影闯了进来,轻薄的罗裳,飘飘然独立,像极了传说中的天上仙子。
不得不说仅以这调皮的性格而言,她和君凝儿很像。
提着一篮青青绿草,聚到了君白面前。
这让君白有些好奇,他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草?”
“还恩草。”
君白识趣的结果篮子,仔细端倪这未知的事物。
“应该不是普通的东西吧?”
“那当然了,它可是魔界圣池旁生长的杂草,当然不一般了。不过长的快,割完一茬,第二天就能再次长出来。”
好不容易看到君白有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曲道离一脸满足的细心解释道。
君白紧皱着眉头,圣池他不知道是哪,但是这草割的也太随便了吧?割完一茬又一茬?
“那他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平常都是来作为界礼送着玩儿的。”
这种高层次的东西,对君白来说一直都是鞭长莫及的,那时他不可能接触到的领域。
只是好奇这个没什么用到底是个什么含义,毕竟作为界礼没什么用也应该不简单吧?
“没什么用送着玩儿?”
“当然了,有用谁会免费送出去啊?傻不傻!”
看到他有点吃惊的样子,曲道离是开心极了,膨胀似的给他的额头来了两下子,像平时教训自己那样。
君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贾星平常的那副样子和私底下的那副样子,好像明白了不少。
“面子工程?”
“对的。”
傻乎乎的点了点头,确实十分自信的样子,让君白不禁砸了咂舌,感觉有点太过不可思议。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心底浮起。
“我觉得不太妥,还是在准备点东西好。”
在屋里到想了半天,在三思量之下,终于看中了一罐东西,收拾好后房间,迈步去了何小忆家,另一只手拿着曲道离的篮子,让她只能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跟在身后。
……
看着大开的门扉,君白停在了门口,果断如他终是有了些犹豫,他又想起了过往的点滴,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
那时何小忆的母亲,柯不慧,柯阿姨。
“君白?”
看着面露差异,隐隐带着欣喜的她,君白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只僵硬的回以微笑。
“阿姨,是我。”
只见她刚刚还是颇为欣喜的模样,转眼间就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来。
一只手轻轻拧了拧君白的耳朵,十分生气地向他说道。
“你这孩子还认识你阿姨我啊?”
仔细打量了下君白的脸庞,那生气地脸上又忽然带上了点疑惑。
“你受伤了?怎么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君白心中一暖,恭敬回答道
“前几年出了些事情,伤了身体,这几天才有所好转。”
柯阿姨的脸上的疑惑渐消,但同时又升上来了一点点怨气,欲言又止,倒是也不好说些什么。
君白这人是坚强,但说白了就是倔强。
当注意力逐渐从许久未见的君白身上挣脱时,她这才看见了乖巧站在一旁,宛如小媳妇儿一般的曲道离。
平复了下刚才略显失控的情绪。
“小离也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现在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不得不说,曲道离身上的气质能让只看一眼的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只是常人看不清她那张沉鱼落雁的小脸,只道寻常便是了。
“阿姨好。”
嘴角浅笑,那是一个十分合适的弧度,多一分显傲慢,少一分平庸,温润柔和地打了声招呼。
“你们两个先坐着,我去把老何喊起来,给君白仔细看一看。”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
君白弱弱地嘀咕了·一声,迎之而来的是柯阿姨严厉的眼神。
“你不要说话!客厅后屋里我备的有药茶,你领着小离去那里坐着,我去去就回。”
甚至都没注意到君白双手提着礼物的她,大致安排了一下后,便缓步出门去了。
看着君白一脸吃瘪的样子,曲道离捂嘴轻笑。
“柯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疼你啊。”
“行了,走吧。”
左右打量了一下,也不好随意将东西放下,只好一同拿去了后屋。
曲道离坐在后屋石凳上,看着庭中那只长得昂扬的不屈松,心中暗叹岁月不饶人。
“这小松还是和以前一样矮啊。”
眼神迷离地看着小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身旁正在给自己倒药茶的君白说道。
“放心,它活得时间比你久,肯定有再次超过你的一天。”
没好气的瞥了眼打趣自己的君白,恶狠狠地将清茶饮尽,而后又递了过去。
……
柯夫人只是轻挪了几步,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到了南岸山上的一块处不知名的地方,踏着玄妙的步伐,交错间竟然是来到了一处新的世界。
那里有一座茅屋,种满了奇花异草,田间地垄皆整顿的清晰有理,一阵阵鼾声从屋内传来,让她原本担忧着的心,变得更加不耐,上前,使劲的拍了拍大门。
“何有理,给我开门!”
没有响应,隐约间甚至听到了翻身的声音,咂了咂嘴巴,又想起一阵新的鼾声。
老何也不是故意而为之的,纯属平时太累,在习惯了这一片噪杂的盛世后,便不愿理会纷杂,只想独守清净。
在明知老何不睡醒便不会醒的情况下,她还是用力喊了好一阵子。
想着君白那孩子的身体,还有他嘴里说的伤了身体,她就不禁有些难受,再加上一直没有回应的老何,她生气的坐在了门口,越想越不是滋味,埋着头,不一会儿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有风起。
四周药田的朵朵奇珍慢慢摆动了起来,送来的药香,轻轻拂过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更有奇树哗啦啦摇摆了起来,发出悦耳的响声,仿佛耍起了杂戏。
但这些都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正当众药一筹莫展的时候,这片喧嚣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切又回到了平静状态。
一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微微勾起嘴角,伏在柯夫人的耳边柔声说道。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