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五年,李平已经不再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如所有的孩童一样,贪玩,好奇也有些黏人。
李平家的茅屋就搭在村口,此时的小李平正坐在家门口望着村口通向官道的土路,正是仲夏时分,中午的干热让土路上升起一蓬蓬土灰,往常的李平也应该是这创造土灰的一分子,可是今天他却出奇的安静。
李九娘做好了晌午饭,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儿子,慈爱的道:“儿子,进来吃饭了。”
李平却并未起身仍是坐在那里,没精打采的道:“娘我不饿,我再等会爹。”
李九娘颇为无奈的道:“你看日头,这晌午正是最热的时候,你爹回不来,乖,先把饭吃了,等过了晌午,天气凉快些,你爹自然也就回来了。”
李平还是不满道:“娘,爹为什么一直不肯带我进县城啊,我也想去,爹就一直说我还小,到底我要多大才去得吗?”
李九娘坐到儿子身边,摸着儿子的头无奈的道:“儿子,你爹是为了你好,你才六岁,县城还太远,等你过了八岁了我一定让你爹带你去。”
李平瞪着两个乌黑的眼睛看着娘亲问道:“真的?”
李九娘慈爱的一笑,“娘骗过你吗,快进屋吃饭吧。”
李平欢呼一声跑到屋内,拿起碗筷。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李九娘看着李平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充满着怜爱又似有几分愧疚。
“娘我吃好了,我出去玩了。”李平吃罢午饭放下碗筷,就一溜烟的跑出去找別的孩子玩去了。
傍晚时分李守仁才挑着担子出现在村口,李平知道父亲回来的时间,提前就等在那里,看到父亲立刻叫了一声“爹”然后就跑了上去。
李守仁乐呵呵的从怀里掏了一个小瓷娃娃递给儿子,慈爱道:“我在县里给你买的拿去玩吧。”
李平接过娃娃,却没有立刻跑开,而是跟着父亲进了家门,对着娘大叫了一声:“娘,我把爹接回来了!”,得了几句夸奖,看到担子里再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才转身跑到村里跟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新玩具去了。
李九娘接过丈夫的扁担,跟着丈夫一起整理里面的货物。
“今天那些山货卖得如何?”
“嘿嘿,娘子今天收成还不错,最近大辽世道清平,买肉和皮货的人比前两年多了不少,盐米面我都换回来不少,这不还余下了不少钱,我还给你扯了一匹粗布,你看看这颜色你喜欢不。”李守仁说着话从筐底掏出一匹靛蓝色的棉布,邀功似得递到娘子的眼前。
李九娘心里欢喜面上却白了丈夫一眼:“有几个闲钱你就知道乱花。”
李守仁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必要的钱我都攒下了。”
李九娘也不想在此事上过多计较,便转开了话题:“守仁,我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因为儿子太小所以我这两年只教儿子识字,不过儿子今年也有六岁了,也是该开始习武的时候了,下次你进山的时候,带着儿子吧。”
李守仁听到娘子的话,手上的动作一停,犹豫道:“才六岁,是不是太小了。”
李九娘道:“我知道你疼儿子,可是我的事情你也知道,虽然现在平静了几年,可咱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得搬家,咱们等不得的,说罢叹了口气,“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俩。”
李守仁当即搂过李九娘道:“娘子这是哪里话,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三天后进山,我带着儿子一起,我当初不也是七岁习的武,儿子才比我当时只小一岁,我注意点,想来没甚大碍。”
李守仁打猎的地方就在村后十里外的康山且眼下正是秋分时节,山中的动物都生的比较肥硕故而李守仁打猎的频率也是比较高的,第三天一早便又是李守仁打猎的日子。
天蒙蒙亮时李守仁和李九娘便已起身开始收拾行囊干粮,顺带叫醒了还在沉睡的儿子,李平还未完全清醒,坐在床沿上睡眼惺忪的看着爹娘,李守仁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子去穿衣服,今天开始爹教你打猎。”
李平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只是听得爹说穿衣服,便由床头胡乱摸过一件衣裳开始往身上套。
李九娘帮着丈夫收拾完行囊,转过头就看到儿子眯着眼睛正在把一条裤子卖力的往头上套,无奈的走了过去,开始帮儿子穿衣服,打绑腿。
待一切收拾妥当,一家人吃了几块冷馍,李守仁便带着儿子离开了家门。在进山里的路上,李守仁则不停地叮嘱着儿子,“儿子今天是你第一次进山打猎,注意看爹是怎么狩猎的,注意保持安静……”
李守仁还说了很多,可是李平却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紧紧的牵着父亲的手,对这次旅程颇为期待当然也有些好奇还有些紧张,他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甫一进入山林李守仁便松开了儿子,“儿子跟上我,我不停你便不能停。”
李守仁走在前面步子不急不缓,似乎丝毫没有被周围丛生的杂草以及起伏的坡度所影响,李平则是奋力的跟在后面,学着父亲走路的样子,两只小手不时的抓住路边的杂草灌木,很快便开始气喘吁吁,如此一走便是两个时辰,这一路李守仁都未停留,只是在不停的赶路,而李平也有些撑不住了,步速慢了许多,还要不时的停下来喘气。
李守仁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知道这差不多已经是李平的极限了,便停了下来,选了个较为干净的平地,清了清周围的杂草而后道“儿子过来休息一下。”
李平终于听到了休息,赶紧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也止不住的合拢,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李守仁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儿子,道“儿子记住了,以后无论在哪里都不要睡实,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嗯。”李平咕咕哝哝的应了一声,扑通一声倒在了李守仁的腿上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李守仁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些药粉涂在儿子身上又在四周撒了一些,便不再动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儿子,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守仁站起了身子将儿子放在地上,自己绕着儿子走了约莫一刻钟,然后便将儿子叫醒。
李平努力的睁开眼看着父亲,“怎么了爹”
“没事,我就是要你即使睡着了也能听到脚步声,永远不要睡实,继续睡吧。”
李平没太懂父亲的意思,倒在草上又睡着了,到再次出发时,李平一共睡了一个时辰,期间被李守仁用这种方式叫醒了四次。
李守仁带着儿子又走了两个时辰,周围的杂草灌木渐渐的茂盛起来,坡度的变化也渐渐加大了,李平已经很难如开始那般行走了,李守仁便将李平用布拖住挂在了背后,李守仁也不再像初始入山时只顾赶路而是减缓了步速不时四处探查,李平对这一切当然是一无所知,他甫一沾上父亲的后背就又睡着了。
李守仁不停的四处打量,突然他在一棵倾斜的松树上发现了一处抓痕,他忙赶了过去,仔细的察探了一下抓痕的形状,接着又靠近闻了闻,“就是它了,大丰收啊!”
李守仁扭了个身便循着踪迹向树林深处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