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美缫丝厂内,张科长带着两个会计查了一天的帐,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终于查完了。
张科长阴沉的脸,眼睛盯着王会计。
王会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张科长又眼神狠狠地看着陈会计,阴阴的说道:“你确定全部的帐都在这儿了吗?要是少了,哼哼。”
陈会计心想:多也好,少也好,你能看出来个屁。屁本事没有,估计就会溜须拍马,就这也能混个科长,真是没天理了!
他心中不屑,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的说道:“都在这儿了,总账、分账、单据,一个都不少,这不是你们和我们一起拿的吗?”
张科长心中无奈,上面又不让来硬的,查不出来,他还能怎么办呢?罢了,罢了,先回去再说。
他狠狠地一跺脚:“我们走!”
周明德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目送着张科长狼狈的出了大门。
他偏了偏头,对站在旁边的钱厂长,笑着说道:“像不像丧家之犬?”
钱厂长嘿嘿的笑了两声,气狠狠地说道:“终于走了!真是条恶狗!”
周同博早早就离开了工厂,他得出去走动走动,拉拉关系,未雨绸缪,不要到事情发生了,才急急忙忙的找人,那就太被动了。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他和远在金陵的周同康联系上了,把发生的事情和猜测都说了一遍,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该抵抗抵抗,该反击反击,想怎样做周同康他自己看着办!
……
黄主席放下手中的电话,只觉得一阵头晕。
对方摔了他的电话,他招谁惹谁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他越想越窝火,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咆哮道:“钟建!限你半个小时之内,滚到我家来!”
钟副厅长来的挺快,他气喘吁吁地跨进书房,迎面一茶杯砸了过来,他也不敢躲,任由茶杯砸到肩膀上,“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儿。
“你特么本事大啊!张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给他出来挡枪?杭城市长你都敢谋算,周同康背靠着两个大佬,虽然有点过气了,可那也是大佬!大佬!你脑壳子有多硬啊,你敢往上撞!”
黄主席大声地咆哮着:“你居然还以我的名义,想死你别拉着我!”
钟副厅长看黄主席气得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滚一边去。”
钟副厅长不敢说话,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挨骂。
黄主席终于骂累了,坐到椅子上喘气。
钟副厅长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弯着腰,吞吞吐吐地说道:“您别生气了,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想干什么,不是还没来得及干嘛!”
听他这么说,黄主席才冷静下来,这个事情究竟如何?他还迷迷糊糊的,无端挨了一顿骂,却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必要听钟建怎么说。
“你说吧,我听着。”黄主席脸色严肃。
钟副厅长低着头,用眼睛偷偷瞄着黄主席的脸色,嘴里喃喃地说道:“张鹏是这里的地头蛇,他早就瞄上市长的位置,可是谁知道空降了个周同康,他就想挤走周同康。
周同康在杭城有个堂兄,是个大商人,他就找税务局查账,说他资助红党,他找上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到时候咬死了不放!这样周同康就得受牵连。我冤枉啊,我还啥都没干呢!”
黄主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是说你啥都没干,人家就查到你头上了?是你蠢还是我蠢?”
钟副厅长弯着腰,连连的摇头,嘴里说着:“我真没出面啊,还没到那一步呢!他去查帐,啥都没查出来。”
黄主席缓缓吐了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蠢货计较。
“你说说,你们计划查人家,总得有点儿影子吧!难不成想诬陷?”
钟副厅长不敢欺骗黄主席,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张鹏也不敢诬陷,所以他就想找证据,他派他远房侄子去查帐,就是想去找物证。”
“找物证,难道说有人证?”黄主席追问道。
钟副厅长有些尴尬,挠挠头,期期艾艾地说:“是有个人证,嗯……嗯……,也不算是人证。”
黄主席气得又踹了他一脚,怒道:“到底是不是?”
钟副厅长赶紧细细解释:“那个人证是个红党,他其实……他其实也说不清楚,就是审讯时交代了一件事儿。大河乡小学的校长是红党分子,可是在抓捕的时候遭到反抗击毙了。那个人证隐隐约约记得前年九月份,那个王校长曾经转给他们一笔款子,大概有八百大洋,好像说是杭城一个姓周的捐给小学的。”
“确定是周同康的堂兄捐的?”
钟副厅长一脸心虚,又不敢不说,只得接着说:“不确定,是张鹏听监狱长说起,就想利用这件事儿,他说周同博爱捐款,没准就是他捐的,所以想先偷偷查查他的账,看有没有这笔捐款,如果有,就想先把这个原始收条拿到手,然后让那个红党出面指正他,说他一直捐资给红党,先把他弄进去关起来,再去牵连周同康。”
黄主席气笑了,用手指点着钟副厅长:“感情你们在这儿碰大运呢!那要是账上没有呢?”
“那我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再找其他办法呗!”
“啊,呸!人家张鹏是搂草打兔子,有一竿子没一竿子,你跟着瞎掺和啥?”
黄主席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这个钟建,跟他是同乡,拐着弯儿攀上了亲戚,又跟了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他实在想把这个蠢货人道毁灭。
“你老实交代,张鹏到底答应你什么好处?别说只有钱!”黄主席才不相信,他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同乡,只为了一点点钱冒险。
钟副厅长见瞒不住,小心的说道:“张鹏答应我,帮我疏通建设厅的位置!”
黄主席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可真敢想,那个位置我都插不上手,张鹏有啥本事替你谋到!那是安衙内的私袋!”
真是不知死活!建设厅一向油水极厚,现在又进行湖滨改造计划,过手钱财不知繁几。那个位置别说谋不到,就算送到手里,都是烫手山芋。
黄主席坐在椅子上,大脑不停的转着,这个张鹏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想谋算周同康还是他?还是想做“渔翁”?
不得不说,聪明人就是想的多,此时黄主席的心思,已飘得极远,脑洞越开越大。
钟副厅长见黄主席半天没说话,有些急了,原地转了两圈,搓了搓手掌。
黄主席感觉眼前人晃来晃去,有些烦躁,没好气的说:“别晃了!你就说,是怎么牵扯到我的?”
钟副厅长老老实实的说:“您不是说党的活动开展的不好,想把任务分配到人,让我先在下面吹吹风嘛。我就说的严厉了些,让税务局的唐局长觉得会抓典型,也好让他配合。”
黄主席缓缓吐了一口气,明白了!这还叫没来得及干啥?这都插手税务局了!别人还不得以为是他指使的!
可是周同康是怎么知道的呢?还向上面告状,说他好大喜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和党调科抢饭吃,还想栽赃陷害,什么老天有眼,让他阴谋败露,否则岂不是六月飞雪云云。
怎么那么能说!
唉,这件事他是真冤呀!可冤家易解不易结,没办法,先服个软吧,否则他屁股没坐稳呢,就有可能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想到这儿,黄主席有气无力地说:“等周同康回来,我摆上一桌,你来给周同康赔罪,解释一下,是受了张鹏的蒙蔽,以为帮他点小忙,没想到中了他的阴谋诡计。记住,以后别跟张鹏来往了。还有,别再提任务到人了,否则党调科认为咱们手太长,被他们盯上了,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钟副厅长连连点头答应着。
……
同一时间张科长也正在挨训。
“你让我你说什么好?我让你偷偷的查,偷偷的不懂吗?你倒好,那么高调,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针对他们?”
张副市长此时心情,不怎么美丽,计划才刚开了个头,就不得不结束了。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就这么浪费了,真是可惜呀!
张副市长是善于总结经验的人,事情失败,不得不说他的责任很大,是他用错了人,查帐是关键的一步,他就不应该用一个飞扬跋扈,狐假虎威的人,还是任人唯亲呀!
算了,来日方长!这次算周同康走运!就是黄主席那儿还得缓解缓解,被他盯上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想跟张科长这个大老粗计较了,屁事不懂的东西,跟他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
张副市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滚吧,回去闭门思过,不许出去乱逛,听见了吗?”
张科长赶紧点头哈腰:“是,是,听见了,听见了,不出门!”
“那还不赶快滚。”
张科长一溜小跑,不见了人影……
晚上十点,周明德准时进了空间,此时叶真已经到了,周明德激动地上前:“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