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婉音前往主院看望父亲。
苏擎坐在软榻上,喝着参茶。参茶是苏一卓找宫中的御医配制的,可以缓解一定的伤势,但是无法压制蛊毒。苏擎所中蛊毒很霸道,若是寻常人早已毙命,他内功深厚能够克制一部分毒性,却不能将毒素逼出。
“咳咳咳…”
苏婉音来到院中,就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她快跑几步来到跟前,一只手轻轻帮父亲拍着后背,另一只手掺着苏擎的胳膊,脆生生问道:
“父亲,您感觉好些了吗?”
“无碍,”苏擎答道。他声线依旧沉稳,但同昨天一样,有些中气不足。“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苏擎问道。
苏婉音目光微闪,扶着苏擎坐好,又为苏擎倒了参茶。如实答话:“音儿就是来看看父亲的,昨儿就看您脸色不太好,今儿一来又听见您咳嗽,哥哥说您受了伤,我便过来瞧瞧,也陪您说说话。”
苏擎月前去了一次南疆,重伤而归。那时是在夜里,他晕倒在府门前,被苏一卓及时发现,背回府中,对外封锁了这一消息。
苏擎一直在养伤,不曾出屋,苏婉音等于昨日才初次亲眼见到父亲。
苏婉音知道父母哥哥都十分爱护自己,不愿增加自己的烦恼和担忧,身体上的问题只会瞒着自己,她只得用自己的方法。因失忆的原因,她曾专门学了一种探伤的功法,即使自己失忆了,功法也都是在的。
刚刚搀扶苏擎的时候,她便暗施功法,探得伤症该是中毒,不过,她从未见过这种症状,便也不能确定是何毒药。
“嗯,确实是受伤了,”苏擎知道苏婉音伶俐,半真半假的回答她,“月前接受皇命办一些事情,受了点伤,不过,如今已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苏婉音暗暗咬了咬牙,苏擎回答的这么干脆,那便说明,父亲的伤很重。
“这参茶,便是你哥哥,特意找御医调配的,有缓解医治内伤的功效。”苏擎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苏婉音蹙眉,脸上挂起担忧,“听您讲话,似乎仍有些中气不足,您受伤多久了?”苏晚音有些怪自己,平时对父母关心太少。
“没多久,伤已无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苏婉音抿了抿唇,神色微敛,知道父亲不会说,只能从说话时的气息判断一二,她点点头,“那便好。”
苏婉音心底明白,父亲说的是实话,但不是全部实话,至少对于自己的伤的严重程度,做了隐瞒。若真的没那么严重,父亲不必辞官,不必离开京都,依父亲忠君爱国的性子,断不会受重伤就离开,定然是内伤极重,无药可医。
或者有其他不可言说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呢?
“听哥哥说,父亲打算辞官,那有没有好去处?”苏晚音转了话题,问道。
苏擎笑起来,目光几分幽远:“去一处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那是在哪里?”苏婉音眼神亮晶晶问道。
苏擎顿了一下,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爹有些累了,你去看看你母亲,早点回院子吧!”
苏婉音眸光有几分黯然:“那好,音儿去看看母亲。”
到了母亲的卧房,母女二人只简单的聊了几句。母亲身子弱,家中大小事务几乎都不会让她知晓,苏婉音也无法探得任何信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在秋千上,看着满院的梅树,苏婉音蹙眉深思,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苏晚音离开后,苏夫人来到苏擎身边,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摩挲着苏擎粗糙的手掌,她虽不太理家事,但,有些事她还是有感觉的。她都理解,她体贴着苏擎,默默陪在他身边。
苏擎看苏夫人的目光满是深情,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但他还是要瞒着,原本一方面是不忍心,另外一方面主要也是为了她才那么做,如今……
一连两日,苏晚音都没有见到苏一卓。他接到皇命进宫面圣,而后执行公务去了。
苏婉音坐在秋千上,盯着院中的梅花林,想着自己的哥哥,回忆画中哥哥种树的身影。
“如果自己能够记得哥哥种树的情景就好了。”她如此想,心中有几分遗憾。
半刻,苏晚音收敛思绪,起身,缓步沿着梅林走着,淡粉色的罗裙,在梅花林间荡漾飘逸,像是踏雪寻梅的仙子。
用罢午膳,苏晚音去主院拜见苏将军和苏夫人,苏一卓竟然也在。他端坐在主座下首,修长如玉的手正执着茶杯轻抿,见苏晚音到来,嘴角挂起温润的笑,温柔地唤道:“妹妹,”苏晚音极喜欢听苏一卓叫她妹妹。
“哥哥!”苏晚音眼神一亮,脸上也挂起甜甜的笑容,扑进苏一卓怀里撒娇,“哥哥,你回来了呀!两日不见,音儿想死你了。”她眼波光彩流转,平添了几分娇媚。
苏一卓揉了揉苏晚音的额头,“妹妹这么想哥哥,那哥哥定要送妹妹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苏晚音眼睛亮亮的,期待着苏一卓的礼物。
“妹妹一定会喜欢,稍后,哥哥亲自送到妹妹院子去。”
“哥哥真好。”苏婉音在苏一卓怀里又撒娇了一阵,这才对苏将军和夫人请了安,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苏擎夫妇一直慈爱的看着二人,待苏晚音端坐好,苏将军才威严说道:“卓儿,此次皇上的任务,可是有何深意?”
苏一卓神色不动,沉吟片刻才说道:“父亲,皇上此番命孩儿进宫,主要是为保护玉颜公主的安全,去国安寺祈福。”
要说这玉颜公主,不愧“玉颜”两个字,柳黛娥眉,杏口琼鼻,身量纤纤,顾盼生姿。不过,在苏晚音的记录里,她是一个蛇蝎美人,嚣张跋扈。六岁稚龄,便剥皮解剖活畜;割破太监、侍卫动脉,任其慢慢流血而死;掌掴鞭笞婢女,惩罚其一夜侍十夫;还曾暗施诡计,迫害重臣之女,只因其才女之名胜于自己。对苏一卓更是频频施计引诱,不过苏一卓从未上当。
她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庄姝公主,二人容貌相似,庄姝公主却是端庄随和,温婉知礼。无奈,庄姝公主自幼体弱,一身病态,缠绵病榻,光环都被这个妹妹抢了去。
此次皇上竟然命苏一卓亲自护送公主,这意思不言而喻。
苏晚音眸光微转,说道:“父亲,皇上莫非是要赐婚给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在凌国,驸马是个闲职,没有实权,而且要看皇家的脸色,外人尊称一声驸马,实则一切都要听凭公主的安排。新皇初即位,苏将军功高盖主,皇上早想一切大权在握,收拢官员的权力是迟早的事,将军府自是明白的,本想着辞官之后,兵权便会上交,却没等到辞官那一日,而是等来了皇上别有居心的安排。
苏将军面容微沉,苏一卓是一副淡然之色,苏晚音转了转眼珠,也不再说话。
对苏一卓,苏将军向来是比较严厉。苏一卓一直没有令他失望,十七岁之龄夺得凌国第一武状元的桂冠,又生的面如冠玉,风采一时无两。皇上想收拢苏将军手中三分之一的兵权,赐婚将军府的确是最稳妥的手段。但,辞官一事,势在必行,只不过,如今看来,此事要提前奏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