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西岳皇传召。
尹卓穿好铠甲,带着虎符,令几人打理好行囊等他归来。
西岳国皇宫外观不似南陵国般黄金铺地,富丽堂皇,但内里装饰处处透着精致,大理石的地面光洁照人。
老皇帝双眼冒着精光直视着尹卓,程大将军带着欣赏的笑意,满朝文武也全都注视着战神将军挺直的身姿一步步走入大殿,这躯体不那么强壮,甚至有些瘦弱,但气势慑人,脸上的银质面具闪着一丝冷意,无人敢轻视。
“臣尹卓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尹卓单膝跪地,清冷的嗓音,不高不低,不徐不疾。
“爱卿平身吧!”皇帝苍老的声音带着愉悦,“此番大捷,尹将军功不可没,赐座。”尹卓并未起身,说道:“多谢吾皇,臣不敢居功,此番胜利还是仰仗吾皇福禄深厚,我西岳国制律严明,国力强盛,军民齐心,并非臣的功劳。”
皇帝龙颜大悦,“爱卿莫要谦虚了,此番你大功一件,朕自要赏罚分明。朕已与众爱卿商议过,赐将军府与你,从此常驻京畿。”
将军府,听到这三个字,尹卓心下一颤,无论过去多久,曾经的苏将军府仍然是她心底的一道碰不得的疤,她想起了哥哥,想起了素芳院,她张了张嘴,坚定说道:“谢陛下厚爱,但恕臣不能领旨。”
“这是为何?”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眼底闪着寒光。
程大将军心中一跳。
尹卓双膝着地,语气坚定,说道:“臣想要辞去官职回乡,求圣上成全。”说着。拿出虎符,双手呈上。
大殿一阵寂静,官员们都不敢发出一言,许久,“哈哈哈。。。”老皇帝爽朗的笑声骤然响起,“好一个不爱功名利禄的尹将军,”老皇帝看起来有一些累了,说道,“朕有些乏了,众位爱卿先行退下吧,爱卿,此事,容后再议。”
皇帝没有收回虎符,尹卓心知,她想离开,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尹卓回到了偏殿,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她即刻开始盘算,计划将虎符转交给程逯,她要带着梓溪和琉璃暗中离开燕国皇宫。
梓溪和琉璃两人收拾好了行囊等着她,但看到她的神色,两人知道,辞官一事并不顺利。
不多会,尹卓收到了皇帝的口谕,皇帝的行动还真是迅速,丝毫不给她动身的时间。
皇帝身边顺公公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口谕,此番大捷,尹将军战功卓著,三日后于御花园内举办庆功宴,钦此!”
梓溪和琉璃两人跟随尹卓一起在地上跪着,尹卓清冷说道:“领旨,谢恩。”
顺公公上前扶起尹卓,脸上温和的笑着,说道:“将军,皇上说了,已在宫外给您备好了府邸,您即可带着人住进去,不必前去谢恩了。皇上如今可是十分看重您,您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啊!”他的话意味深长。
“是,劳烦公公了。”尹卓清淡回应。
“旨意已传到,咱家就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顺公公着人备好了马车后出了殿门,这道旨意在几人心中压了一颗石头。
未多做停留,尹卓带着两人上了马车,来到了皇帝安排的府邸。
府邸距离皇宫很近,位于主街西侧,看得出来,皇帝有意如此安排,以示重视。
府内早已安排好了相应的杂役,丫鬟婆子,还有府兵,此时都恭恭敬敬站在府门口两侧。
尹卓带着人下了马车,众人齐齐跪地高呼:“见过将军。”尹卓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双目扫过众人,淡淡的说道:“都起来,各自去忙吧!”便带着梓溪和琉璃走入了这座牢笼一般的将军府。
安排好了两人的住处,尹卓又命管家来见,她一边绕着府邸走,一边听管家汇报府内情况。
管家是一名年约五十岁的老者,看起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但精明干练,他自称先前在一个有钱的员外家里当过二十年管家,员外家人搬迁,他便没在做管家了,直至皇上为将军府招募经验丰富的管家他才来应征。
尹卓绕着府邸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了一片荷塘,她命管家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独自坐在荷塘边的亭子里,塘内荷花开的茂盛,但隐隐显出凋落的样子,她盯着荷花看,脑中想起了苏将军府的梅林,她想起了哥哥苏一卓和苏将军夫妇,三年过去了,但有些事还是过不去。
哥哥不记得自己了,苏府,再也回不去了,头疼有些剧烈,她皱紧了眉头。
不知何时,琉璃来到了她的身边,很多次,尹卓都没有发现琉璃的靠近,直到琉璃温软的手指碰到她的眉间,她紧皱的眉头瞬间便舒展开来,抬起双眼望向琉璃那双湖蓝。
梓溪也在不远处,他没有走近,温和的眼波流转,他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有一把琴,这是尹卓特意安排的,他坐在琴案前,轻声弹起了《凤求凰》。
楚睿一直在暗中,他远远看着尹卓。尹卓和琉璃之间流转着很深的情谊,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救他那一刻带给他的心存侥幸一点点碎裂直至再也无法聚拢。他想,他与尹卓之间隔着的东西,怕是永远也无法改变了。或许自己应该离开?可是,离开要去哪里呢?
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尹卓在哪,他就在哪,他只要每天都能陪在她身边就够了,无论是什么身份。他飞身而落,出现在凉亭外,脸上挂起尹卓最为熟悉的傲娇神色,同时,多了几分邪气。
尹卓握着琉璃的手微顿,她目光里的神色微动。“你怎会在此?”
琉璃疑惑的看着楚睿,她不认识此人。但他是将军的熟人,琉璃便柔声说道:“将军,琉璃先退下了!”尹卓未说话,看着琉璃走开。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楚睿勾起一侧嘴角,邪气多了几分,“我可是在你不在时,暗中保护了你的人的,”他稍一挑眉,眼神示意了一下琉璃,和在房中弹琴的梓溪。“你不该感谢我吗?”他要尹卓的感谢。
尹卓看着他,眉头微皱几分,想和从前一样不欲理会。随他好了!她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想法,也许就是无所谓吧!“随你!”她声音淡淡的说道,起身离开,独留楚睿一人,站在凉亭外。
楚睿看她的背影,一切终究是不一样了!他在凉亭外站了很久,阳光明明很毒辣,却照不进他心里的苦涩。随他?既然如此,那便随他!他要此生都站在尹卓身边,此生都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