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晚音被皇帝带去了他的后宫一处宫殿——玉漱宫。
殿内住着的,正是那头发花白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是皇上的初恋。
皇上也是有情的,但,他无意中伤害了他的爱人,害得她疯癫,一夜间青丝变白发。
女人看起来很害怕这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躲避他,她把自己蜷缩起来,藏在角落的木箱子里,箱子不大,不知道女人是如何把自己折起来塞进箱子里的,她不止一次这样藏进去。
皇帝亲自将她找出来,抱出狭窄的箱子。他温柔的捏着女人的四肢,帮助她缓解身上的淤青和僵硬。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温柔至极。女人浑身颤动着,她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轻轻颤栗。
苏晚音看了一眼皇帝不同以往的神色和行为,心中做着盘算。
安抚好女人,皇帝瞥了一眼苏晚音,吩咐进言的太医,亲自施药。
太医年约四十,有几分儒雅,他名叫区珺。他将脊背埋的很低,看起来极为谦卑。他向皇上深深行了一礼,说“是。”
然后躬着身走到苏晚音面前。
苏晚音被割破了手腕,流了满满一碗血。太医小心翼翼的接着血,不浪费一丝一毫,甚至苏晚音手腕上干涸的血渍,也被他用沾湿的白布擦干,收集到一起。
苏晚音有几分异样之感。
取完血,皇上让侍卫重新将苏晚音送回了地牢。
太医端着收集来的血去了院子中,他将鲜红的血液和其他几味药材放在一起,熬制了很久,熬成了一碗汤药,皇上亲自喂给了白发女人。
皇上对白发女人很有耐心,他静静等着女人好转,期盼女人能够像从前一样,扑进自己的怀里,但女人还是没有清醒,依旧神智不清,白发却变得银亮。
太医的眼中此时蕴含了一种难言的深意。
女人没清醒,皇上龙颜震怒,“啪”,盛着药的碗应声而碎。
“来人!”他指着躬着身的太医怒道,“把这个信口雌黄的太医拖出去砍了。”
“皇上,”太医扑通跪地,惊恐的颤抖起来,却清晰说道,“贵妃娘娘已经开始好转了,您看娘娘的发色已经开始变了,半年之内连续服用微臣熬制的汤药,绝对能够治好娘娘的病的。”
太医的身子还在颤抖着,他匍匐在地,脸色有几分苍白。
皇上怒意未消,他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留了太医一命,继续让人取用苏晚音的血,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起研制药剂。
他急不可耐,要求三个月之内,医治好贵妃,他要早日看到恢复如初的爱人。
苏一卓在看到妹妹被割了血的手腕时,握起了双拳,他心在滴血,心疼,自己从小呵护着不允许受一丝伤害的妹妹,居然被人当做药引,割腕放血,他恨自己没能更早一点做好准备离开,怪自己无能,如今更是如此,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他成为了苏晚音的拖累。
苏一卓的眼睛满含恨意,他一定要想办法送妹妹离开。
皇上眸子深红,他又来到了地牢中,愤怒的看着苏晚,像是要喝干苏晚音的血。苏晚音面无表情,但却听皇帝吩咐道:“来人,将苏一卓绑上刑架。”
苏一卓神色微动,他自己怎样都觉得无所谓,唯一有一些怕妹妹担心他,无法理智行事。
苏晚音确实很怕,父亲母亲已经因她而自尽了,她不能再让苏一卓受折磨。她毫不犹豫运起内力,出手凌厉,打了皇上一掌。
皇上不备,吐了一口血,踉跄跌坐在地。
这是苏晚音第一次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武功,苏一卓惊讶一瞬,此时不得已,只能强行运起刚刚恢复两成的内力,速战速决,逃离皇宫。
二人打退了看守的狱卒,向宫门逃去。
皇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愤怒大喝一声:“抓住他们”,大批御林军适时出现,将苏晚音二人团团围住了。他又扔了一枚烟弹。
苏一卓因被喂了药,他运起的内力渐渐不支,身体有些摇晃。但两人还是拼尽了全力打破了包围圈。
苏晚音拉起苏一卓施展轻功飞逃,紧闭的宫门口越来越近,围追的人也越老越多。她毫不犹豫,说了一句“先走”,将苏一卓扔出了宫门,回身与围堵的人搏杀。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她麻木的打,招式凌厉干脆,围追的人被她一一解决。她染了伤,伤口不深,但却多的难以计数,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解决了这些人,他们就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她还有些担心苏一卓,虽然逃跑没问题,但难保不会遇到其他围堵的人。她急切地解决最后一个暗人,飞身越过宫门。
但,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这一刻发生的,令她无比震惊,痛苦,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一幕:哥哥被刺穿了肩胛骨,钉在了城墙上。而那钉住苏一卓的剑,却是苏晚音再熟悉不过的剑,楚睿的剑。
她定住,震惊、悔恨、痛苦,种种情绪蔓延过四肢百骸。眼前一身黑衣的楚睿,气度依旧,那傲娇的神色,霸道的眼神,盯着被钉在城墙上的人,直到苏晚音落地的瞬间,他回眸,看进她眼睛里,微怔。
“你……”眼前之人,楚睿有一种熟悉之感,但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皇帝身边已经跟着着大批的黑衣暗人,剑指苏晚音和尚钉在城墙上的苏一卓。
“幸好你及时赶到。”皇帝对楚睿说道。楚睿拱了拱手说了一句“见过皇上”。他无需向皇帝行跪拜之礼,这是他们从小的约定,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押回去。”皇帝阴狠的吩咐道。
御林军威逼着苏晚音,但她僵硬的没有动,她看着楚睿和皇帝之间亲兄弟般的气息,想起楚睿曾是皇帝儿时的伴学,想起曾经以为的不必事事深究,想着此人品性值得深交,也值得倾心托付……“呵……”她自嘲般笑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他与皇帝之间,无论哪一种关系,都注定与此时的自己敌对,都注定了。她觉得浑身冰冷。
皇帝怒从中起,双眼微眯,苏晚音这不愿配合的态度,消耗掉了他最后一丝耐心。他走到钉在城墙上的苏一卓面前,握住剑柄,用力的转了一圈。血液滴滴答答,顺着苏一卓的身体流下来。苏一卓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喊出来,但嘴角流出的血液和苍白的脸色,说明了苏一卓此时感受到的疼痛。
楚睿皱眉。
“住手!”苏晚音怒道。
“住手?”皇帝挑眉,“那好。”他停住,然后用力拔下宝剑,扔给楚睿。
苏一卓从城墙上滑下来,在城墙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武状元?”皇帝阴狠的目光锁着苏一卓沉凝的双眸,他又看了看苏晚音,说出的话阴冷狠毒,“挑断他的四肢。”
苏晚音打开挡在眼前的剑,想要救苏一卓,却被皇帝一掌打在了胸前。皇帝武功不弱,之所以会中苏晚音一掌,是因不知苏晚音内力高深,出其不意。如今,他想一掌废了她的武功。
“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他愤恨的说。
苏晚音吐了一大口血,倒退几步,她气血翻涌,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
苏一卓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他躺在地上,血液从四肢渗出来,沾染了地面,他浑身冒着冷汗,却仍是不吭一声,依旧沉凝,只是看着苏晚音,眸光染满了担心。
苏晚音看着苏一卓,嘴角流着血,双眼流着泪,她很痛苦,却无可奈何。那么多年养成的冷静自持,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父母死了,楚睿成为了敌人,哥哥如今残废,她像是失去了支柱。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会留你们一命,但你们休想再逃。”皇帝的声音不再阴冷,变得淡漠。
苏一卓是苏晚音的阳光,苏晚音绝对不能忍受的,便是苏一卓死,她闭了闭眼睛,声音微颤:“好。”
皇帝勾了下唇角,拿出一颗绿色的药丸,走近苏晚音:“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道,却不待苏晚音回答继续说,“这是噬魂,”他把药丸送到苏晚音面前,“虽然我打了你一掌,但难保你不会像苏一卓一样重新凝聚内力,所以,吃下噬魂,我便不再对付苏一卓。还可以安排你们住进永安宫。”
噬魂,顾名思义,这种药控制的是人的精神力,没有解药,只能每个月吃一次压制毒性的药,若不服用,人就会陷入癫狂,最后爆体而亡。
苏晚音毫不犹豫,吃下了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