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烈日,撕破云彩,将他的炙热倾倒在十三陵水库的水面上。玉儿和博洋没带泳装,索性就如在日照的大海里一样,脱了衣服跳到水里。二舅也有些许年未曾玩过水了,跟着一起到水里疯了起来。岸边上我与二妹几人闲话家常。这么多年没见,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忽然旁边的孩子不知怎的弄翻了游泳圈,整个人倒栽在水中拼命挣扎起来。在我们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孩子的舅舅一头扎进水里将孩子救了起来。等到两人上了岸,才知道那个当舅舅的丢了新买的苹果在水里,而且并不会水。娘亲舅大的赞叹从二妹的嘴里发出,我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我们的舅舅。岁月在他的脸上无情的刻下了那么多的风霜与烙印,我几乎无法分辨出那个佝偻的的中年人哪里和我那当年意气风发文采风流的舅舅有哪一处相似的地方。他和二妹都执着的漂泊在北京这个缺少人味儿的城市,就算住的快到河北了也坚决不回自己的家乡。我不知道这个城市到底有什么魔力,支撑着他们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仍不愿回头。但也羡慕北漂的魄力,如果有足够的勇气,这里也许也能得到一席栖息之所。一如白居易到长安,长安居不易,但白居易凭借实力白居也易!
于我而言,这个城市里有我父母爱情的痕迹,散落在颐和园,飘散在紫竹林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我不懂,但我尊重!我童年的一些时光,一些最艰辛的时光也是遗落在这个城市里。那时的我上在襁褓之中,不明白父亲放弃北京的正式工作是多么伟大的壮举,虽不恰当,但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冲冠一怒为红颜”
许久后,我那些曾经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度日夜相伴的同窗纷纷都来到了北京,然后我们疏远,然后我们失散,最终竟变成了一场我不再期待而是躲避的会面。这个城市熏染了多少年少轻狂,带走了多少真情假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个画满离别的地方。有的人即便再见到也被换了模样,不复曾经,不如不见,省的杯酒下肚,更添凄凉。
就在这失神的半刻,不曾想玉儿竟飘得那么远了,这个水库太过浩大,任我怎么喊她都听不见而且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无法调转方向。就在我心急如焚打算重蹈刚才那位勇猛的舅舅的覆辙时,一个浑身晒得黑紫的男子从天而降,跃入水中将玉儿博洋都拉回岸边。阳光下,他身上的水珠也折射出黑紫色的光彩,耀眼而恍惚---当年张锐似乎天天打篮球的时候身上也是如此健康的颜色。这才工作几年,在暗无天日的手术室里他就失去了曾经的光华。医院如学校一样,戕害人于悄无声息的时光里。我们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是他身上的颜色却让我很难过。回去我定要劝劝张锐。要他继续沐浴在日光下,哪怕每天只是抽一点点时间去锻炼,去享受,不要过早辜负了大好的年华。岁月虽然可以在我们的身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烙印,我们也当尽量抓住青春的尾巴。就如眼前沉沉西落的夕阳,我们无法阻挡他的离去,却可以尽可能的在他的光华下玩的酣畅。
这是我在北京的终点站,也是我在北京的最后一天。那天很美,在记忆中散发着耀眼的古铜色的光芒。再见!北京!北京,再见!我终是见到了你的魅力,你古铜色的光芒。
缘起:某夏日于十三陵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