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就是一次次的交费、交费、交费,直到你的最后一笔钱交完了,你就结束了。
而高中的第二次周边游是在高三紧张的学习中到来的。
“学学学,我看你们学傻了!”班主任在前面发着火,看着闷头不做声的同学吼道,“不要学了!不要学了!”
“不行,钱老师!作业太多了!”吱吱指着手边一大堆卷子和作业本儿。
“这个狗日的梁总,一天布置这么多作业!还有你这个乱七糟八的数学作业,这个还爱情呢,我看真的是一天乱搞!瞎整!”
“莫做了莫做了!我们这周呢决定去文心镇上办一个采摘活动,她们云霞镇橘子很多。”
“我靠,老师这也太强了!牛逼!”
“我他妈的,这什么神仙老师!”
“哇哦哦哦哦!走走走唉,心爱,你穿什么衣服啊,我们去拍照啊!”
“我跟生活委员也商量了一哈,要到别人家去吃饭啊麻烦别人,还是要交一笔钱,我算了一下,还是一人两百元钱。”
“好好好!”
“好的好的,反正也不贵!”
这场高三的狂欢只有高三(十七)班才敢拥有了。
文心毫不知情地准备回家问妈妈。回到出租屋里,高三是非常时刻,妈妈便在县里租了房子陪读。
“妈,老师周天要去我们家里啊?”
“嗯嗯!老师这么快给你说了?”
“不是吧!他怎么突然去我家?”
“今天你吃完饭走了,我在走廊上收拾着碗筷,你们老师就来问我了。”
“啊?就这么直接来了?”
“是啊,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不是!”文心百般不解,但又无可奈何,丢了句“算了算了”,就回屋写作业了。
妈妈送进来做好的水果拼盘,又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出去了。
这次回到云霞镇,是带着一群同学和老师来的。文心没有作为主人的自豪,也没有作为同学的兴奋,浑浑噩噩地下车,摸索着带路、讲解、指引,学会如何做一个主人。
橘子林的一个个小橘子红灿灿地挂在叶间,头夜下过的雪如一朵朵橘子花般点缀其间。红白相间撞色之间的热烈与清冷,让这许久未见雪花的人留恋着,怀念着……
屋内厨房,三大姑八大姨会做饭的亲戚都来了。锅碗瓢盆、洗洗涮涮、蒸炒煎炸……透过瓦片都能看见那浓浓的炊烟,厨房的吆喝声,叫喊声,炒菜声,剁肉声……烟火的秋天就又来了。
班主任一身喜庆的红色羽绒服进来了,背着手仿佛巡视着工作,“哎呀,炒菜不要多了,他们就是耍一哈。”
爸爸穿着围裙,掌这勺,听到声响,回过头。手摸了摸额角的汗,又在围裙上使劲儿擦了擦手,回话:“哎呀不多不多,难得来一次,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自己玩,可以喊文心带路,我也没空,见谅见谅。”笑着,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抽根烟?”钱进递出一根烟。
“不来不来,我不会!”
“你们这个橘子林是有好大唉?”
……
钱老师抽着烟问着话,文明颠着勺边忙碌地炒菜,边回话。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
“好好好,你们忙,我出去看看!”钱老师脚步一顿,又拉过文明,对他说,“这个红包不大,是我们来你家的饮食费用,本来就麻烦你们了!”
“哎呀哎呀!不用不用!这个钱真的不用,你们能来我们高兴!这也是同学友谊嘛!”爸爸极力推脱着。
“那好嘛,那你们忙,我出去看看。”班主任走了出去又嘱咐道“不要弄多了哈,吃不完浪费。”
其乐融融的拍照、赏雪摘橘子、吃饭。在露天阳台上,在阁楼里,在橘子林间,文心和吱吱、佩佩和许多许多人聊着玩着。他们会问:“文心,你家厕所在哪?”
“文心文心,你们楼上怎么去啊?”
“文心这里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走在大家的中心,虽然这一个班级早已分成了无数个小集体,但是无论在哪,她都被需要着。
吃饭了,大家都坐上席位,等着上菜。文心一盘盘的菜送过去,往老师那桌送菜。文心恭敬地双手捧着菜,弯腰,自带解说,为他们服务着。
“哎呀,不用不用,你这个衣服脏了。”妈妈还在劝着地理老师,叫她不要帮忙。
“没事儿没事儿,这衣服脏了不要紧,我就帮帮忙。”老师带着眼镜,锅里鸡汤的雾气一下子升了起来。她一勺一勺地舀着,乘好了汤便端着它去送菜了。“这个汤好香啊,你们辛苦了!”
文心刚刚端着手进厨房,手里的油粘腻地钻进了指甲缝。老师像样地帮忙,由衷的夸奖让妈妈乐开了花。
三桌子鸡鸭鱼鹅肉陆续上桌,三大姑八大姨们坐在厨房里匆匆吃饭。
“你们就在这里吃吗?”
“嗯嗯,你快去塞,心心。”妈妈的姐姐,我的大姨催促道。
“我吃完了。”
“这么快,娃娃多吃点!长身体!”
“大姨,你怎么来了啊?”
“唉,这不想着来看看你的老师和同学吗,我们家的乖娃娃,要讲礼貌有热情!快出去和他们在一起玩吧。”眼前这个微微佝偻着腰,但亲切和蔼的女人推着文心出去了。
“……”
文心出去了,看着那几桌凌乱的残羹冷炙,看着同学们都躺着玩着手机拍着照片,看着老师们谈天说地,家长里短。文心默默地收拾着桌子,准备搬去厨房。
“你看看你,吕择星!这个衣服又不好好穿起,那个围巾到处拿起舞!”班主任总是能看到他。
吕择星正在充当着佩佩的模特,和橘子林拍着照以作最后的留恋。
那红色的鲜艳的围巾挂在树上,那交相辉映的耀眼的红就像是被红色的血液浸染着。班主任拿下围巾,双手拢着她,为她戴好了围巾。那脖颈后背处突然刺骨的冷就像是冰块一样,那白白的肌肤透着不见光的红。